紊乱区？不在话下！ 第10章 镜中我（三）

白光骤现，瞬间包裹住覃空明二人。

覃空明紧闭上眼，感受着自己在未知力量的牵扯下悬空飞过莽莽虚空。尽管不是第一次经历，她仍然存着一份新奇却警惕的心情。

从进入镜内到破镜而出的这短短几瞬里，她们是完全被动的，这意味着很容易受到攻击。

直到脚掌落地的实感再度传来，她立即松开紧握住另一人的手，下意识抬手遮在脑袋上——

“竟然下雨了......”

覃空明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片昏黑，周遭亮度无限逼近黑夜，将所有存在都笼罩在暴雨的阴影之下。

雨幕无情捶打着头盔，哒哒哒震得覃空明一时差点抬不起头来。脚下的黑沙早就浸泡成一滩烂泥，带来奇怪的触感。

“开灯，夜鹫。”覃空明捂住脑袋，啪地一下开启头盔上的照明灯。

两股光线几乎是在同时大亮起来，刺眼的光在镜面间来回反射，照出雨幕中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

钟深默默收回打开头灯的手，提起自己的战斗装备包开始在里面翻找起来。

覃空明吧唧吧唧踩着湿泥走到镜前，抹了一把透明面罩上的雨水，视野瞬间被一片朦胧水汽覆盖得严严实实。

覃空明：“......”

总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啊。

她恼火地回过头，在头盔上擦了又擦，这才勉强看清钟深那边从装备包里翻出了一个奇怪的玩意，只能从银色反光看出是用特制金属做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覃空明被大雨泼得没脾气，随口问道。

她没抱太多希望，毕竟，总不可能指望有人上战场还随身带伞吧——

“伞。”

钟深言简意赅吐出一个低沉的音节，紧接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从她手里飞了起来，啪地一下展开金属伞骨，巨大的伞面几乎整圈边缘都贴合在了镜面上，将暴雨彻底隔绝在外。

覃空明沉默了。

她看着钟深继续在装备包里掏出了一包干纸巾，一台暖风吹干机，一台高效除湿器......

“谢谢，”覃空明蹲在暖风机前，接过纸巾擦干头盔，仰头看向头顶那把充满造型奇异的改造金属伞，想起游戏给出的那句相处建议，感慨道：“你确实很可靠。”

钟深没接话，只是在一旁调大了暖风机和除湿器的功率，快速清除着镜面上的水流。

覃空明的话来得没头没脑，她猜不出是谁在背后跟新人这样评价自己。

不过......

钟深借着镜面的反射看了一眼正在安静烤暖的覃空明。

她的观察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

同为开拓者，钟深和同队的石歧光体型十分接近，又一直接受着同等严苛的训练，套上统一战斗制服后几乎看不出差异，除非仔细分辨藏在透明面罩后的眼睛，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确定她的身份。

更不用说覃空明才来一天，只见过自己两面，却在破镜后瞬间叫出了她的代号。

“你在想什么呢，镜子都快被你烤熟了。”覃空明哪知道这人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热得吐槽了一句。

她低头在光脑上写写画画，也没避着钟深。

钟深回过头，看见画布上画着一个实线圆，周围是四个相切的用虚线画成的圆。

覃空明在实线圆里写下“1”，又将其中一个虚线圆补成实线，在里面写下“2”。

“找出这个镜子有多少出口，基本上就能确定总数了，”覃空明拍拍手站起身，掏出特效染剂，“忘了问你，这是你进入的第几片区域了？”

“第六片。第一片区域六个出口，第二片四个，第三片四个，第四片一个，第五片四个。我怀疑其中有重复进入的区域，但每一次进入后的时间点都是不同的。另外，在和你碰头之前，我中途没有遇见任何人。”

钟深没有一点停顿，脱口而出。

“这样，”覃空明看着画布，心里渐渐有了数，“很好，我猜测这些镜子数量不会太多，不过以防意外，我们接下来必须一起行动。”

她在“必须”一词上加重了咬字。

有了钟深提供的新信息，覃空明心里对这个紊乱区已经大致有了个图景，但钟深方才提到的一点让她很是在意：

尽管前后进入过同一片区域，区域内的时间点却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每进入一片区域，区域内的时间点都是会刷新的。

她能在上一片区域撞见钟深进来，是因为当时她还没有离开，区域内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刷新。

这种巧合，她们还能再遇上几次？

就算去掉时间刷新这一点，要想在同一片区域里集齐小队四人，本就是很困难的事情，现在她们能有多少把握把机会赌在运气上？

这个紊乱区会有时间限制吗？

小队集齐后，又会发生什么？

“我推测，”覃空明厘清思路后，谨慎开口，“每一片区域内能刷新出的几个时间点都是固定的，而非完全随机。”

若当真是在24小时内随机刷新，她和钟深能这么巧正好撞上同一个时间点？这得是多低的概率？

覃空明不相信运气。

这么看来，她们的情况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的差。

“你还记得每次的时间点吗？写下来。”

想清楚这点，覃空明立即把光脑转给钟深，自己转头开始借着刺眼的照明灯寻找起出口。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覃空明用特效染剂熟练地在湿滑的镜子上做好标记，钟深那边也迅速将六次时间点写在了画布空白的一角。

“我们现在就是在中间一圈打转。”

覃空明数完出口，叹了口气，调出新的画布。

钟深盯着覃空明在新画布上飞快画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我第一次进入的区域就是最中间的这个。”

钟深指向画布中央那个用红色重点突出的圆。

在这个核心的红色圆之外，有六个圆与其相切，围成一圈，覃空明换了橙色标注。

而橙色的六个圆里，两个相邻的圆也是相切的，并且每一个圆都还有另外一个新的圆与其相切，构成了最外面的一圈，用黄色标注。

总共十三个圆，代表十三片用镜子划分出的区域，从外到里构成了三个圈层，最外面一圈六个，中间一圈六个，最里面一个。

她们现在处于一片拥有四个出口的区域内，说明这里是中间一圈橙色圆的其中之一。

“这还只是最有利于我们的一种猜想......现在来看，咱们俩乱跑一通，还能碰到一起真是奇迹。”

覃空明在最中心的红色圆里写下钟深记录的时间点，咕哝道。

十三个圆，意味着她们最开始被投放到同一片区域的概率就得从十三的四次方开始计算，更不用说她们这些人还是活的，还会跑来跑去。

这种无异于黑夜里抓瞎的行动，能让她和钟深在毫无指挥的前提下早早就碰上头，覃空明不认为这里毫无人为干涉的痕迹。

或许，她们很快就能和梵星石歧光她俩相遇了。

“希望不是我乐观过头了......”覃空明走到（1）出口前，回头示意钟深先把东西收起来。

钟深把暖风机和除湿器收回她那个看起来并不能装太多的装备包里，那把伞仍飞在那里，钟深完全没有动它的意思。

覃空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耸耸肩，“好吧，但愿她俩能有机会体验这份好运。不过，做一把这个应该要费不少精力吧？”

她不懂机关，但也能从金属伞骨复杂精密的结构看出来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

“相同的伞我还有三把，你的那一把我昨天刚刚做好，”钟深听出她话中的可惜之情，想了想，补了一句，“不用担心，夜鹞她们如果能看到，也会顺手帮我把伞带回来的。”

她说完，似乎是意识到今天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便紧闭上嘴，不再发声。

“......喔，多谢了。”覃空明对着沉默的钟深，莫名感觉自己也变得不会说话了，半晌憋出一句道谢。

被钟深的话提醒，她又在（1）的标记上方重重画了片雪花，给后来的队友留下指引。

“好了，该走了。我们在这里磨蹭太久了。”

覃空明心疼地收回染剂，拉住钟深的胳膊。

两人并肩站在镜前，覃空明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镜子里钟深的倒影，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沉静地眨着，没有察觉她的注视。

覃空明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她深吸了口气，将手搭在镜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接下来的走向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让人觉得无比漫长。

覃空明的眉头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怎么回事？

钟深等了一会，意识到不对，抬手试图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掌心，却猝不及防被覃空明一把拍掉胳膊！

“怎么了——！”她话音刚落，瞳孔骤地放大。

这是.......

钟深连连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只完整的手从镜子的那一边探了出来，并且还在向前伸去，就差一点就要抓上她的领口！

“唰！”

覃空明眼疾手快，飞出刃刀对着那只手猛地砍下！

“唔！”

一阵类似吃痛的声音模模糊糊从镜后传来。

战斗制服挡下了大部分力量，只微微裂开了一条小口，对方并没有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一击放弃进攻，反倒继续冒进，几息之间，整个身体已经从镜子里完全脱出。

钟深反应过来，拉着覃空明闪身到后方，一具巨大的枪盾咚地一声从天而降，落在她二人身前，挡住不速之客的脚步。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借助镜子的反光，覃空明小心翼翼观察着枪盾前这个和钟深一模一样的“倒影”，脑子飞快转动。

这是什么玩意，是真人还是倒影？如果是倒影，怎么会有实体，还能脱离镜子独立存在？

而且，“她”的攻击**明显高得可怕......

最重要的是——

这一刀下去，敌方怎么不露血条啊？

覃空明持刀在手，陷入了短暂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