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98章 第097章 有求

“哈哈~ 不知者无罪，范老将军从来没有见过你本人，对你的了解仅限于传言，所以难免会有所误解。”林墨边说边倒了一杯茶，起身走过来递给沈册，接着道，“传言这种东西，虽然人们都知道不可尽信，但是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相信，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

沈册接过茶杯，抿了口茶，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给那些谋士们以可乘之机。传言，啧，真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你确定？”林墨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因为无论怎么看，‘传言’这种东西都不能明明白白的划分到好东西之列，而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沈册理所当然的点头：“难道不是吗？”

“呵~ 那只能说阿文你还没有吃过传言的亏......”林墨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不够妥当，便顿了一下，“不对呀，今日之事不就算你吃的亏么？”

沈册被林墨这句话和他的这个样子给逗笑，正笑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册干咳几声，收住笑意，回身过去打开房门，见门前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着一袭藤黄衣衫，后背挺得笔直，往那一站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周身气场非同一般。

只一眼，沈册便认出此人的身份，为了表示尊敬，沈册将双手交叠，行了个天揖礼：“这位便是范老将军吧，在下沈册，特来赴约。”

范增在听到沈册自报家门后，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头，正如方才林墨所说，范增对于沈册的了解，仅限于传言，如今见到了活生生的沈册站在自己面前，反倒让他有些不太敢认了。范增认知里的沈册，应该是满身的浮夸气，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甚至说是眼高手低；但眼前的这位少年郎却浑身都透着一股利落洒脱，一举一动都十分的爽朗疏阔，乃是个真正的江湖男儿，绝不是那些整日只会听书遛鸟、倚翠偎红的世家子弟可比。

范增稍微愣了一下，伸手托着沈册的手肘，将之扶了起来：“沈宗主客气了，我们入内叙话吧。”

“好。”沈册应了一声，侧身一让，让范增先行进去，他自己则在后面关上了雅间的房门。

林墨也迎上来见礼：“老师。”

“你们都不必多礼，快坐吧。”范增提着衣摆，在主座上坐下，看着林墨和沈册二人也已经落座，这才道，“今日见到沈宗主，老夫着实是有些意外，看来传言是真的不可尽信。”

沈册摸着自己的鼻子尖儿，惭愧的笑着道：“其实传言并没错，错就错在了根本上。我想让他们传出怎样的传言，就让他们看到怎样的真相。范老将军深谙兵法，对这虚实相生之道应该见解颇深，沈某的这些手段在老将军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范增爽朗一笑，自己也生出几分惭愧之意，惭愧自己没能窥破这小小的‘障眼法’，“唉，不得不承认，老夫确实是老了啊......”

沈册：“实不相瞒，沈某第一眼见到范老将军的时候也是颇为意外，完全没想到范老将军仍是这般老当益壮。”

“你快把你的油腔滑调收一收吧，老师他可不吃这一套。”林墨笑着提醒，他就怕沈册拍马屁拍过了头，惹得范增不快。

范增笑着抬了抬手，一向刚直的性格竟也破例收了沈册的这句马屁：“无妨，沈宗主快人快语，就算语带恭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哈哈，范老将军还真是......胸襟似海。”沈册有些干巴巴的笑着道，因为他忽然从范增的话中察觉到范增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怕是不太好办，否则以范增的性格怎么会这么给他留面子。

范增也自觉这种客气恭维的话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干脆直奔正题：“沈宗主，老夫这次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沈宗主帮忙。”

“范老将军请讲。”沈册十分精明的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一口拒绝，不知道具体所为何事，他是不会做决定的。

提起这件事，范增就忍不住先叹了口气：“沈宗主也是知道的，我卫国君主荒淫无道，喜女色，如此最容易遭人暗算，那些盯着卫国皇位的人只要稍微用些手段，就能轻易将毒物下到吾皇的茶水饭菜中。”

“怎么，卫皇他中毒了？”林墨挑眉问道，此事他之前听闻手下人来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居然惊动了范增亲自出面，看来事情不简单。

范增颔首：“正是。”

沈册有些不解，也有些好笑的问道：“范老将军，请恕沈某愚钝，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贵国皇帝陛下中毒了，应该去找御医诊治才是，就算太医院里的那群御医不济事，大可去张贴皇榜寻求江湖名医，但是范老将军却来求助于沈某......是不是找错人了？虽说我早些年是跟随正明大师学过些歧黄之术，但那终究只是皮毛，医治个头疼脑热尚可，但攸关生死之症，沈某实在是......”

“老夫并非是让沈宗主去为吾皇解毒治病，而是想在沈宗主这里求取一样东西。”范增直言说道，倒真是很符合他刚正耿直的性格。

沈册瞟了一眼林墨，见对方一副忍笑的表情，只好干咳一声道：“不知范老将军所求何物？”

“灵皇草。”范增斩钉截铁道。

沈册被气笑，暗自磨了磨牙，嘀咕道：“又是离魂，这玩意儿是和我沈家杠上了么？”

“听说当初沈宗主率人清剿苍血教总坛，将所有的灵皇草全都搜刮一空，所以老夫只能当面向沈宗主求取灵皇草了。”

“搜刮一空......哈哈，范老将军这话说的，就像我跟个强盗似的。”

范增也觉得自己言辞之间有些不妥，但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行伍之人一向直言直语，不懂得曲意逢迎，沈宗主莫要同老夫一般计较。”

这话在沈册听来真是倍感亲切，因为类似的话他以前也没少说过，只不过他仗着的是自己年轻，会说自己年幼无知，让人摸要和自己一般计较，而范增呢，仗的却是身在行伍之中，不懂得交际言谈，让人莫要和他一般计较。这样两个人遇到一起，就总让沈册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沈册抬手搔了搔额头，轻叹道：“范老将军应该知道，我虽然跟随在正明大师身边有一段时间，但毕竟连个俗家僧都算不上，我这样一个人，说我心狠手辣都不为过，范老将军却指望我大发慈悲，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

“咳，阿文说的也没错，老师，我们身在这个位置上，所思所想都不可能全凭自己的喜恶来决定，阿文与我都是江湖中人，更何况阿文还是楚国人，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卫国皇帝是死是活都与他毫无干系，甚至可以说，卫国皇帝驾崩，对他才更有益。”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林墨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话，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沈册了，沈册现在正想要插手楚国的朝政，下一步必然要对外扩张，他现在正巴不得卫国皇帝一命呜呼，又怎么可能会去救他？

沈册笑着望了一眼林墨，脸上是一副‘知我者，子痕也’的表情，而后转头对范增道：“范老将军，我也不怕您说我势利，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无利不起早，若想让我拿出灵皇草来就卫皇，您总要许给我一些好处吧？”

“沈宗主出身沈字世家，如今更身兼武林圣君之位，想要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还需要老夫来许好处？”范增心知像是沈册这样的人，索要的好处必然不会是什么稀世珍宝、绝世美人之类的。

沈册笑了笑，没有说想要什么，而是转言问道：“身中离魂之毒的人若无特殊方法续命，便只有三日可活，而这‘特殊方法’，天下所会之人并不多，莫非，正明大师也在城中？”

“不错。”范增如实回答道。

沈册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眯了眯眼，思考了片刻之后对范增道：“这样吧，范老将军，咱们也不必拐外抹角的了，看在正明大师的面子上，您只要能做主将平阳郡以北的疆土让与我楚国，我便答应给您灵皇草，如何？”

正在品茶的林墨听到沈册这句话后，不禁被茶水给呛了一口，这不能怪林墨失态，要怪只能怪沈册狮子大开口，提出的要求实在是过分！将卫国平阳郡以北的疆土让出，等同于让出了卫国三分之一的土地，这和强抢有何区别？甚至比强抢更加无耻，因为沈册说的是看在正明的面子上才开出的这个条件，倘若不看面子，说不定开出的条件会更过分。

范增的脸色在听到沈册的条件后变得很不好看，他暗自磨了磨牙，强忍不悦道：“此事事关重大，恕老夫做不了这个主，老夫还需回去与其他人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沈册勾起唇角，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透着狐狸般的狡猾：“好，范老将军回去慢慢商议，我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