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74章 第073章 来客

“娘现在恨不得和爹一起躲我躲得远远的，都快不要我了，怎么还说疼我？”沈册噘着嘴，鼓起腮帮子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与他平日里的样子简直就像两个人，“娘是住这凌天府住腻了么？”

温言被沈册这副样子逗笑，拿这个从小就惯会撒娇的儿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行了，快起来，你堂堂一宗之主，这像什么样子，让人看到传出去，你日后还怎么御下？再说了，我和你爹什么时候躲着你了？净瞎说。”

“那你们为何急着要搬出去？这凌天府又不是住不下。”沈册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绕到温言身后，从背后将温言圈在怀里，“你们要是搬出去，我可是十天半日也见不到你们一面。”

温言轻轻拍着沈册的手背，叹息着说道：“册儿，你如今已经大了，既然接过了沈字世家，你就是这一宗之主，就像你当初说的，在这个位置上，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各方关注，而如今，你仍旧窝在那小小的文心院，于情于理都名不正言不顺，让别人知道了又要在背后议论。”

“他们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我也不是那种在乎世人眼光的人。”沈册满不在乎道。

温言摇了摇头，接着道：“世人眼光可以不在乎，但是，册儿，我们迟早是要离开你的，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你爹和我。你小小年纪就四处闯荡，怎么就看不开这一点？”

“我当初可以坦然的四处闯荡，是因为我知道无论何时我回到家里，爹娘都会在家里等着我。”沈册不禁又想起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心里有些慌，他将圈着温言的手臂收紧了些许，声音竟有些哽咽着道，“娘......你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

“你......”温言似乎是有些被吓倒了，因为沈册自懂事以来，在他们面前无论怎么撒娇耍赖，却从来没有哭过，今天这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沈册，竟让他说话都带了哭腔，“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呢？你是我温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别胡思乱想。”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册一向是比较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突然不受控制地难受起来，他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扯起唇角道，“没事，大概是最近太忙，晚上总睡不好，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被那些梦弄得有些恍惚了。”

“梦？什么梦？”温言扭头看着沈册，极为认真地问道。

沈册犹疑了一下，然后道：“其实这个梦我做过很多次了，我总是会梦到在一片茫茫雪地里，娘背着我走远，我怎么喊都没用，娘就是不肯停下。”

温言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不禁抖了一下，她缓缓收起手指，捏着裙摆的布料，思绪飘回到十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当时她抱着沈册，楚灵转身而去，沈册在她怀里哭得几乎快要断气，而楚灵却头也不回的就那么走了，那个背影看起来有些狠心。她不知道若是让沈册知道当年的事情，沈册会怎么想，他......会认自己的亲生母亲么？

温言的右手有些颤抖的拍了拍沈册的手背，声音竟好似被沈册传染了似的带着些哽咽：“不会，册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要你，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儿子，不许你瞎想，听到没有！”

“嗯。”沈册点点头应道。

温言也赶忙收拾了一下情绪，免得露出什么破绽来：“好了，撒娇够了吧？走，咱们吃饭去，吃饱了你才有力气继续撒娇不是。”

“好，吃饭去！”沈册应道，然后扶着温言往外面的大厅走去。

早膳被侍者们一一捧着端了上了，母子二人开始吃早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护卫走了进来，在梁英耳边耳语了几句，梁英听过后点点头，挥手示意让护卫先行退下。

这一切被沈册看进了眼中，扭头道：“有什么事儿就说，你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难道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宗主，刚才护卫来报，说府外有一个自称赤刔的人求见......”梁英直接忽略了沈册话中的调侃，正色回道。

“赤刔？”沈册不禁蹙了一下眉头，“是......苍血教的大公子？”

“对，正是他。”梁英听出了沈册话中那一瞬停顿中富含的深意，但他却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简单回道。

沈册放下手里的筷子，勾唇笑道：“赤刔，这可有意思了。走，跟我去见见他，看他会说些什么。”

“诺。”梁英拱手应道。

“娘，您先慢慢吃，我去见见那个赤刔。”沈册站起来，转身对温言躬身道。

温言点头道：“好，你去吧。”

赤刔在武林上的事迹也不算少，沈册自然是有所听闻，曾经沈册扮做纨绔的时候还经常拿自己与赤刔相提并论，当然，赤刔也是知道沈册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绝对算得上神交已久，相见恨晚。所以，沈册十分好奇这位‘同道中人’究竟长得个什么模样，不知不觉就连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到达明晖堂的时候，赤刔已经被使者领了进来，在那儿等候已久了，沈册在帷幔后略停住脚步，偷偷打量了一眼赤刔。这赤刔的长相在眉眼部分与赤刖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亲生兄弟，只是他这整张脸的样子看起来却怎么也没有赤刖那般五官细致，而且，赤刔此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酒色泡出来的油腻感，和赤刖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沈册有些失望地从帷幔后走了出来，轻咳一声道：“不好意思，让赤刔公子久候了。”

“沈......圣君大人客气了。”赤刔就着跪坐的自身，膝盖用力直起身子，朝沈册拱手行了一礼。

沈册听得出来他原本是想称呼沈宗主的，却在中途改了个称呼，沈册在主座上坐下，甩开广袖铺展在身侧，随口道：“不知赤公子挑在这么个日子里，一大早的过来，是所谓何事啊？莫非是想求本君对赤刖手下留情？”

赤刔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似笑非笑着说：“圣君大人也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说句实话，他的生死我并不太在意。”

“哦？那赤刔公子是为何而来呀？”其实说到这里，沈册已经猜测到了几分赤刔的意图。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赤刔一挥衣袖，重新坐了回去，“我这次前来是背着我爹的，他不知道。所以，圣君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沈册不禁笑了笑：“哈哈~ 赤刔公子不是才说过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么，怎么一转眼自己却先在这里打哑谜了？”

“好好，那我就直说了。”赤刔确实懒得和沈册在这绕来绕去的卖关子，便开门见山道，“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吧，圣君大人替我杀了赤刖，并且许诺扶持我登上教主之位，我就把苍血教总坛的具体位置告诉你，如何？”

这话让沈册吃了一惊，他看着赤刔，没想到这个人的野心和胃口倒是不小：“啧啧，赤刔公子好大的胃口啊。不过，本君想问你一件事，你难道不知道赤刖是怎么被抓的么？你还敢相信本君？”

“赤刖被抓的经过我多少有些耳闻，不得不称赞一句圣君大人这招假道伐虢①用的实在高妙。”赤刔说话时总带着些流里流气，所以，很难听出他这句话是真心称赞还是用来讽刺的，“圣君大人这背信弃义的为人我是真不敢相信，但是我相信我的这个筹码足够让圣君大人心动。”

这下，反倒是沈册开始犹豫不决了，他不知道赤刔是真的无知者无畏，还是他另有算计，沈册只好不动声色地道：“待我将此事告知林圣君，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吧，赤刔公子不如先回家去好好过个年，等过完年再说。”

“圣君大人莫不是怕了？”赤刔笑着挑眉看向沈册，对武林上的最新传言不禁生出几分怀疑，“武林上最新的传言，说沈家少主沈册往日顽劣只是韬光养晦，自从接任了宗主之位后就像是换了个人，手腕强硬，雷厉风行，而且因为和新任圣君林缘关系匪浅，故而得了日月山河令之一，共同执掌圣君院，统辖武林......”

沈册但笑不语，他倒要听听赤刔接下来还能说出些什么来，而赤刔也果然不负所望，继续道：“原以为圣君大人遣散了后院养着的那些美人儿之后会浪子回头呢，没想到那个青梅竹马的林少主终究是比不上权势的分量。”

侍立在册的梁英被赤刔这不知死活的话吓到了，他看了一眼沈册，以为以沈册的性格怎么也得好好教训这个赤刔一顿，孰料沈册却只是哈哈一笑，而沈册这笑声也足够叫人毛骨悚然的。梁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册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笑着道：“哈哈哈！赤刔你对于这些私密隐晦之事知道的倒是清楚，本君与林圣君之间的事，你是从何处听说的？”

“这件事武林上都已经传遍了，还用听谁说？”赤刔摸着下巴，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沈册，一双眼睛里透着不加掩饰的猥琐，“沈宗主确实风华无双，容色殊绝，也难怪林圣君甘愿奉上半壁江山了。”

梁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喝道：“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撒野！”

假道伐虢：假道，是借路的意思。伐，是攻占的意思。虢，是春秋时的一个小国。用于军事上，其意在于先利用甲做跳板，去消灭乙，达到目的后，回过头来连甲一起消灭，或者借口向对方借道为名，行消灭对方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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