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60章 第059章 浴血

“小......小鹤？你不是已经......”南宫卓掀开被子起身，拖拉着鞋子走到房间正中，他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却发现他周身十丈以内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小鹤？你还在么？”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帷幔纱帐被风轻轻吹动的声响，仿佛刚才的声音之时南宫卓自己所产生的幻觉一般。悠悠笛声渐渐变了曲调，从幽怨凄冷转换为恬淡悠然，和着徐徐夜风缓缓送至耳畔。南宫卓晃了晃头，眯起双眼，他发现在那帷幔的幽影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小鹤，是你么？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南宫卓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迈步，渐渐靠近那个人影。

谁知，南宫卓往前一步，那人影便往后退一步，似乎是很怕南宫卓的靠近：“兄长，你别过来......兄长身为武林圣君，身上有极重的天罡正气，你若过来，我会受不住。”

“好、好，我不过去......”南宫卓急忙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小鹤，这些年你......还好么？”

“嗯，我一切都好，有劳兄长挂念了。”南宫鹤抬手拂开头边的帷幔，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幽影的外面，烛火笼罩出他一张挂着浅笑的面容，清姿绝俗，“兄长两年前替我报了仇，我本该早些来向兄长道谢，只是现在不比以往，我想要见兄长一面并不容易。”

“我知道......我都知道。”南宫卓声音哽咽着，他很想上前将南宫鹤拥入怀中，但却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小鹤冷吗？”

闻言，南宫鹤抬手拢了拢衣领，浅淡一笑，透着一些苦楚滋味地道：“我离世之时因为心中怨念太深，终是无法入得轮回，只能化作孤魂游鬼，游走于十方天地之中，怎能不冷？”

“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护好你，否则.......”话至伤心处，南宫卓堂堂七尺男儿竟也涕泪横流，“否则又怎会让你遭此大难！”

“别这样，兄长你不要如此自责，你这个样子要让我如何安心？”南宫鹤伸了伸手，想要去触碰南宫卓，最终却还是无奈地放下，“兄长，等以后......你可愿陪我生生世世，直至天荒地老？纵使只是游魂，若得兄长相伴，便也值了。”

“当然！我当然愿意。”南宫卓看着南宫鹤，欢喜得破涕为笑，“小鹤你不怪我吗？我原以为......你会恨我的。”

“我不怪你，因为错不在你，要怪只能怪我太单纯，竟没察觉出澹台邪的阴谋。”南宫鹤说完这句后，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异响，南宫鹤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往后一缩，重新缩回到暗影当中。

南宫卓不禁蹙了一下眉头，回头细听，目光当中闪现一丝厉色，当他再次对上南宫鹤之时，却又恢复到温柔的面容：“小鹤别怕，我去看看。没事的，有我在这里。”

南宫卓匆匆安抚了一下南宫鹤，然后转身朝房门走去，他抬手打开房门，夜风猛地吹了进来，让南宫卓微微瑟缩了一下。他跨过门槛走出房间，一个不防，感觉颈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一股温热顺着他颈间动脉迅速流遍全身。接着，他看到有四个人纷纷从墨夜里现出身来，这四人分别是沈册、林墨、章羽、赤刖。

【半个时辰前，牢房——】

沈册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心中掐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澹台竹章，见他闭着双眼，眉头微蹙，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沈册不禁在心中嘀咕道：“他这个样子......似乎不只是手腕的伤所导致的，难道他有内伤？”

沈册右手一扬，将手中佛珠戴在手腕上，然后站起身，一掌轰出，精钢玄铁所打造的栅栏轰然坍塌，发出巨大声响。澹台竹章被这巨响惊醒，睁开眼，看着满目落尘和碎石，勾起唇角笑了笑。

“时辰到了？沈宗主这是要出去了？”说完后，澹台竹章开始咳嗽起来，气息也变得十分粗重。

沈册走到澹台竹章牢室的栅栏门前，却并不打算破开这道牢门，而只是蹲下道：“把手给我，我看看你的伤。”

“何必如此假惺惺？”澹台竹章讽刺笑道。

如此，反倒是他自作多情了，沈册，也笑了笑，站起身说道：“行吧，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等我把外面的事情料理完了再来找你。”

语毕，把守牢房的守卫在听到巨响后也刚好赶到。沈册从靴筒中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迎着蜂拥而至的守卫，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每迈出一步便是一人殒命，血溅五步。不过片刻，这大牢中的血腥气便浓郁到了极致，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血泊当中倒卧着近百人的尸身。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册就已经来到了洞口大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找到开启洞口的机关，巨大石门在沉闷声响中缓缓开启，一丝幽微月光从石门缝隙中投射进来。紧接着，便是洞外守卫的进攻。

说起来，能够从这大牢里凭自己力量逃出来的人，这百十年间总共不超过六人，沈册便是其中之一。圣君院的守卫都算是高手，大牢这处的守卫更是严密，但沈册却几乎是毫发无伤的从里面杀了出来，一路上有如砍瓜切菜一般，手起刀落，狠辣无情。从血泊中一路走出来的沈册，浑身是血，宛如嗜血杀神，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更添冷色。

【圣君殿——】

“沈册？你怎会在此？”南宫卓看到沈册，简直比看到南宫鹤更加惊讶。

此刻的沈册已经换回了他自己的衣服，优哉游哉地站在南宫卓面前，笑着道：“自然是来看好戏啊，如此精彩的好戏，本宗主怎可错过？圣君大人对鹤公子果然一往情深，竟然甘愿为他不入轮回，化作游魂。”

“你！......”南宫卓突然发难，五指成爪，袭向沈册，恨不得顷刻将之毙命。

沈册不敢大意，脚步斜踏而出，身影晃动间堪堪避过南宫卓的攻势。沈册迅速抽剑而出，利落接招，两人动起手来间不容发，真气震荡，扰动四周林木摇摇晃晃。

沈册挥剑逼退南宫卓右手的同时喊道：“你们谁都不要插手，让我先试试咱们的圣君大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哼，凭你也配！”南宫卓嘲讽着说道，在他眼里，沈册是很强，但是却还没强到让他忌惮的地步。

“配不配，试过不就知道了！”沈册手腕轻旋，剑刃擦着南宫卓臂膀而过，削去了一片衣料，被风吹着飘向远处。

剑网如织，密不透风，困锁南宫卓于其中。南宫卓被人触及逆鳞，又遭遇如此挑衅，一腔怒火如烧，出手狠辣刁钻，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

战至**，两人皆进入忘我之境，沈册觑准时机，一剑刺出，在南宫卓胸前留下一道剑伤。而与此同时，南宫卓一掌击出，拍在沈册胸口，真气激荡之下，沈册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碎裂开。沈册不再恋战，抽身而退，仰天吐出一口血来。

“阿文！”林墨急忙接住沈册坠落的身体，扶着他站稳。

沈册艰难地将口中残留的血液咽了下去，摊手抹去唇角血迹，开口道：“我、我没事......后面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拖到他蚀智金蚕开始起效才行。你们，要小心。”

“你放心。”林墨淡淡地应了一声，将从未染过血的快雪剑抽剑出鞘，在笛声响起的一瞬提剑攻上。

剑挽流光，银华纷乱，剑影交错间犹如雪落苍茫，与笛声融合在一起，竟硬生生将凌厉杀气掩盖了下去，恍惚间，持剑人所做之事仿佛不是伤人夺命，而是在和乐而舞。

笛声阵阵，清越悠扬，却在不经意间扰人心神。林墨与章羽合击之下，南宫卓的招式渐趋混乱，越来越没有章法。

“可以了，你们退下，我来。”赤刖高喝一声，随即纵身跃上，觑准时机出手，连点南宫卓周身几处大穴。

赤刖在点穴之时灌入内力，数道真气在南宫卓体内汇聚融合，最终激发了他体内的蚀智金蚕。赤刖心念一动，遭受蛊术控制的南宫卓便停下了攻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见此情况，林墨转头看向赤刖，问道：“成功了吗？”

“嗯，已经成功了。”赤刖走近南宫卓身边，围着他绕了一圈，打量着笑道，“现在的他就是一具人肉傀儡，我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哈哈哈！堂堂武林圣君，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林墨没有搭理这疯子似的赤刖，径直走到沈册身边，扶着他摇晃的身体道：“走吧，我扶你回去休息。”

“没事，我不要紧。”沈册抬抬手，示意林墨不用担心，然后他迈步走到章羽身边，借着幽微月色，他看到章羽的额头眉心处似乎多了一抹奇特的印记，“轻鸿兄，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修炼《无忧谱》的后五章了？”

“嗯。”章羽淡淡地应了一声，情绪毫无波动，神色有些木然。

沈册看着章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身形略晃了一下，苦涩道：“既然这是轻鸿兄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轻鸿兄往后一切顺遂。”

“我所能做的只有如此了，沈宗主日后也请多保重。”说完这句后，章羽转身离开，一袭青衣在夜风下被吹得衣袂飞扬，将他的身影衬得格外孤冷落莫。

《无忧谱》之所以名为无忧，是因为他的内功心法一旦修炼至最高境界，便会使人断情绝爱，再无七情六欲，无欲无求则无忧。因此，章家人历代都只对《无忧谱》浅尝辄止，很少有人修炼后五章。如今，章羽继承了宗主之位，却也开始修炼起《无忧谱》的后五章，这其中的原因或多或少会和沈册有那么一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