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21章 第020章 信任

沈青云话虽然说不在乎，但毕竟是自己过生辰，而且明晖堂染血，也确实不好看，待众人散去后，沈青云立刻命人将明晖堂又仔仔细细的打扫清洗了一遍，干净的连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沈青云看着一尘不染的明晖堂，这才觉得顺眼了许多，他走到方才南宫卓坐过的主位上坐下，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一想起章桥因为中了离魂的毒还在昏迷中，沈青云就头疼。

离魂，顾名思义，中毒者最初只是昏迷，不省人事，有如魂魄离体一般陷入假死状态，但若是三个月之内无法解毒，假死也就变成了真死，而离魂，至今没有研制出解药，这是人尽皆知的。

沈册去而复返，回到明晖堂，看着空旷的大堂内，沈青云一人独坐，眉头紧锁，沈册便走了过去，在沈青云身边坐下：“爹你这是在烦心章桥的事情？”

“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值得我烦心了。”沈青云苦笑一声，他转过头来看着沈册，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册道：“我想知道离魂此毒当初究竟是为何所制？此毒背后牵连着一桩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只有成为宗主才可以知道，此乃十大家族之间定下的规矩，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林子痕怎么会知道？他同样也只是少主。”

“嗯？他怎么会知道？”沈青云不解道。

沈册笑了笑：“不然的话今日怎么会有谢宗主翻出那桩旧案的事情？我可不认为谢宇朗会有那么好心的帮咱们沈家，而且还这么巧合，爹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林墨那小子在背后安排的？”沈青云有些难以置信。

“不然呢？爹你也不要太小看你这个侄儿呀，他的手段可不在我之下。谢宇朗能够跻身十大宗主之列，多半也是因为有林子痕相助，谢宇朗今日所为，大概是为了偿还恩情。”很多事情沈册心里都很清楚，他看的明明白白，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林子痕此举算是解了沈家之危，不然的话，章桥中毒、明渊剑丢失，都在凌天府之内，沈家就百口莫辩了。”

“对了，明渊剑如何了？”沈青云忽然想起来，问道。

沈册回道：“安然无虞，好着呢。大概澹台邪还没来得及动手。”

“嗯，那就好。”沈青云随意应了一句，看着沈册，认真地问道，“为何你小子会认为谢轩今日所为是林墨在背后指使的？除了他之外，你没有其他怀疑对象？”

沈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道：“除了林家，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这么费尽心思的护着沈家、帮着沈家。”

此话一出口，就连沈册自己也都愣了愣，原来在他心里一直讲林墨视为是自己的助力，但凡是有利于沈家的事情，他会第一个想到是林墨所为。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的沈册觉得十分荒唐，荒唐的是他自己，明明从心底里相信着林墨，而另一方面却又拼命的怀疑他，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沈册有些哭笑不得的笑了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沈册暂时绕过了前面的话题，说起他刚刚作出的一个决定：“爹，如今该料理的也都料理的差不多了，我想只要是长点儿眼的人都会看出来沈家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三五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所以，我想等爹生辰过后出去走走，闯荡闯荡，否则太故步自封了。”

“出去闯荡江湖？那沈家这么大个摊子，你小子就丢给我一个人？”沈青云有些不大乐意了，沈册一走，他可以说是断了一臂。

沈册看着自家老爹，很是无语地说道：“爹，你现在只是被封庆云王，只是掌管楚**务而已，而且我看您老人家精神好得很，多干点儿活对您老人家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会把梁子华和复之留下，有他两人在，您老基本就可以躺着睡觉了。”

沈青云：“他俩又不是我儿子！”

“你......”这句话把沈册堵的哑口无言，他对自家老爹的无赖程度已经无可奈何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别人的儿子，爹打算怎么办？”

沈青云稍微愣了一下，他差点以为沈册知道了什么，片刻后他才回过神道：“没有那个如果，你已经入了我沈家族谱，一辈子都是我沈家的人，你小子还想给谁当儿子去？”

“我有那么贱么？给您老人家当儿子就已经够受的了。”后半句沈册只敢小声的嘀咕，没敢大声说出来，因为他怕挨揍。

沈青云最后还是服了软：“行了，你去和你娘商量，她同意我就没意见。”

“好的，儿子明白了！”沈册痛快的应了一声。

沈册看自家老爹应该还在心烦，所以也就没敢多打扰，乖乖的从明晖堂退了出来。其实别说沈青云烦恼了，就连沈册也挺烦恼的，离魂这个无解的毒药乃是烦恼的根源。沈册想，自己应该去通知身在元泽大陆各处的手下，让他们去寻访一下各种名医，同时，沈册想如果自己会写医术就好了，倒也不求有多高明，能治病救人就行，这样日后闯荡江湖至少也有所依凭。

沈册走在回自己文心院的路上，突然觉得就算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因为少了一个和他说话聊天闲磨牙的人，大概是习惯了林墨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现在突然身边没他，让沈册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沈册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暗自感叹习惯这样东西真的很可怕。

沈册随手揪住了一个路过的侍者，吩咐道：“你去文心院和梁英说一声，让他传令下去，在全国各地搜寻名医。然后跟他说，我晚些再回去。”

“诺。”侍者应了一声，立马跑去传话了。

沈册一个人撑着伞，在凌天府里瞎溜达，有些慢无目的，他转了一会儿，突然想应该去看看章桥的状况如何了，然后便往外府而去。往章家客居的院子时刚好会经过林家的院子，沈册在经过之时不经意的往院子里瞟了一眼，透过房屋的窗子，他看到林墨正倚窗而站，目光望着漫天雪幕。

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沈册望着林墨，林墨望着飞雪，时光仿佛静止，一瞬成了永恒。林墨似有所感，收回目光来，正好与沈册视线相撞，沈册厚脸皮贯了，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带着些痞气地笑了笑。林墨却好似没看到一般，直接垂了眼眸，转过身去，离开了窗前。

沈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暗自嘀咕道：“嘿，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真是......该！”

沈册将手中的佛珠拨动了几圈，然后迈步往林家院子里走去，进去之后直接杀到林墨的客房，也不敲门，理直气壮地推门而入。林墨看了一眼沈册，本来想指责他一句忒没礼貌，不过他忽然想起沈册似乎一直都是这样，进他的房间从不敲门。

林墨低头看着手中的书，问道：“你来做什么？”

“眼看将近午时，来蹭饭，可以么？”沈册一边说一遍收了纸伞，靠在一边。

林墨点点头：“此处乃凌天府，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自然是你说了算。”

“哟，火气不小啊。”沈册笑着道，他走到林墨跟前，一把夺过林墨手中的书，“什么书啊，看得这么津津有味，有我好看吗？”

“......自然没有。”林墨如实回答，一点儿也没隐瞒本心。

沈册调戏林墨不成，却被林墨给噎了一句：“呃，你倒是不按常理出牌。”

“对付你，岂能用寻常方法应对？”林墨直言不讳地说道。

“知我者，林子痕也！”沈册发自肺腑的感叹了一句，将手中的书放在几案上，看着林墨道，“一会儿陪我去看看章桥吧。”

林墨道：“我方才已经去过了，刚回来。”

“那就再去一趟呗，有什么问题？”沈册挑了挑眉。

对于沈册的厚脸皮，林墨有些无可奈何，只好放弃，提醒道：“过了午时探望病患，不详，不如等明日再去吧。”

“噢，也对，我差点儿忘了，幸亏有你提醒。”沈册嘿嘿笑了笑，将不要脸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笑过后，他忽然正色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林墨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沈册所指何事，便问道：“嗯？什么？”

“南宫鹤旧案。”沈册一字一句说道。

一时之间心头有些百味杂陈，林墨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没什么，为所当为罢了，沈家如果出事，下一个就该是林家了，我一直在说，沈、林两家同气连枝。”

“所以现在神虹剑在林家？”沈册忽然将话题扯到神虹剑上面，也不知道他操的什么心。

林墨看着沈册，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色：“是，在林家手里总好过落到别人手里。”

“神虹、锐光，现在皆在你林家之手？”沈册道。

林墨：“是。”

沈册幽幽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子痕，我真不想对你疑神疑鬼，防备着天下人的同时还要防备着你，真的很累......”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在马车上说过的话？你说‘倘若你背叛我，我到时候一一讨还就是，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林墨从来没怪过沈册怀疑他，对他既戒备又信任，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他知道沈册挣扎在这种矛盾里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