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134章 第133章 凉薄

“你说得没错，以区区燕国之力，确实无法撼动沈家，但是......”楚灵抬手，用袖口拭了拭眼泪，接着说道，“当初将你托付给阿言照顾，已经是很过分的要求了，如果再让沈家遭受一点儿什么事情，册儿你说，我能原谅我自己么？”

“呵呵~ ”沈册勾着唇角，讽刺的冷笑，他和楚灵站的角度不同，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楚灵的想法，“既然怕连累沈家，你为何还要把我托付给沈家，你这种做法和......”

一句粗话浮到嘴边，沈册到底是忍住没说出来，他虽然不承认对方是他亲生母亲，但考虑到她毕竟还算个长辈，所以没把话说绝，更没有说什么特别难听的话，顶多也就是态度冷淡到让人难以接受。

沈册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接着道：“雷夫人，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的直说吧，您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帮我那个已经死了的皇帝爹抢回皇位复国么？”

“册儿，你是先皇唯一的血脉，这是你应该做的。”楚灵的这句话在不知不觉间戳在了沈册的逆鳞上。

楚灵不说‘应该’两个字还好，她一说‘应该’，沈册就心头火起：“别和我说什么应该，这世上‘应该’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有几个人能做到？您应该将我从小抚养长大，可是您做到了吗？您将我交给沈家之后，然后就去和别人成亲生子，抚养别人去了，这就是您应该做的？”

“这件事是我的错，册儿，我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你......”楚灵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她不该这么多年来对沈册不闻不问，更不该放着沈册不管，去嫁给了别人。

沈册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提起右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而后放下茶杯道：“燕国的事我懒得插手，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和我有什么关系？燕文帝用人不察，被谋权篡位，关我屁事。”

“那是你父亲，册儿，你不能如此说他。”楚灵不禁蹙起眉头，他不明白沈册怎么就是这么个不知敬畏的性子，凉薄地令人发指。

其实楚灵不知道的是，只要沈册不放在心上的人，他一概不会去给什么好脸色，对人疏离冷淡，已经算是好的了。

沈册突然觉得对楚灵有些无话可说，便扬声吩咐道：“沈奕，送客！”

沈奕走进来，看了看沈册，又看了看楚灵，而后对楚灵一颔首，客气地说道：“雷夫人，请吧，宗主大老远的跑回来，还没喝上一口热茶呢，您好歹让宗主喘口气，歇一歇。”

楚灵只好起身道：“那好，那我改日再来......”

“不必，您没必要再来了，本宗主可以明确地告诉您，燕国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但和您、和燕文帝没有任何的关系。”沈册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直接往后面走去，打算去见刚才被他强行请离的温言。

走了几步之后，沈册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对楚灵道：“您要是不听劝，非要过来，那便是自取其辱了，下次，本宗主可不会这般客气了。”

这次说完后，沈册没再有任何停留，直接往浮花院后院走去。他走在九曲浮桥上，脚下踩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冰冷的空气钻入肺腑，隐隐作痛，但沈册却仿若未觉。沈册边走边想，从今往后他大概再也不会被那个梦境所困扰了。

凉亭里的林墨远远瞧见沈册，便撑着伞迎了出来，看着沈册的脸色道：“怎么样，雷夫人已经走了吗？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想让我认祖归宗，然后帮燕文帝复国。”沈册握住林墨执伞的手，将偏向自己的执伞扶正，边走边道，“我不想离开沈家，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让我突然离开，我会不适应。”

林墨侧着头看着沈册，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听沈册接着道：“我并不是像雷啸天说的那样，爱慕虚荣，这些钱财、名利、身份、地位，我都不在乎，我就只想赖在我爹娘跟前。我在沈家是有爹有娘，还有弟弟，多好，而我一旦离开沈家，那就只剩我一个人了，燕文帝早死了，而她......也已经嫁人了，她是别人的娘亲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有我呢，永远也不会变成孤家寡人。”林墨笑着说道，而后掀开凉亭上悬挂的遮风帘，同沈册一起走了进去。

亭子四周都挂有帘子，当中放了炭盆，将整个亭子里熏得暖烘烘的。沈册走进来以后，拍了拍肩膀头发以及裘领上的雪花，然后脱掉斗篷，递给一旁的侍女，这才跪坐在温言身边的席子上。

沈册伸出两只手，如小时候一般抱住了温言的手臂，眼巴巴的看着温言道：“娘，你没生我的气吧？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你这个小王八蛋。”温言被气得连续多年都没说过的粗话都重新捡了起来，她抬手捏了捏沈册的脸颊道，“我简直快被你气死了，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沈册笑着扒拉开自己娘亲的手，揉了揉被捏疼的脸，说道：“您当然没这么教我，错不在您，在我，是我自己不学好，和您没关系。”

林墨也在一边劝道：“伯母，阿文这些年以来早就把沈家当成自己家了，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为沈家筹谋，他既然不想离开，您也就别再逼他了，好不好？”

“我哪里舍得让他离开？可他毕竟是灵姐的孩子啊......”温言也是颇为为难，她这么多年将沈册拉扯大，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沈册抱着温言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近乎耍赖地说道：“我不管，反正只要我不走，就没人能让我离开沈家，我爹也不行。”

“哟，小子这是翅膀硬了，打算一手遮天了？”沈青云掀开帘子走进来，直接走到沈册跟前，在沈册脑门儿上屈指敲了一下，“沈宗主好大的威风呀。”

沈册嬉皮笑脸地笑了笑，连忙坐直了身子，问道：“爹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朝廷里不忙么？”

“听说你回来了，我哪里还坐得住？生怕你脾气一上来，真把雷啸天夫妻两人给逐出府去。”沈青云自己找了个位置，提着衣摆坐了下来，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林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