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第106章 第105章 抉择

“皇后娘娘客气了，本君此番前来卫国，只是受林少主相邀，参加他的继任之礼的，除此之外倒也并无其他要紧之事，谈不上‘拨冗’二字。”沈册十分悠闲地说道，而后又十分悠闲地挥了挥袍袖，退后一步坐在了席位上。

唐妤笑着颔首，伸手朝林墨做了个‘请’的手势，见林墨坐下后，她这才也跟着坐下：“沈圣君出身第一世家，自幼便声名显赫，只是见过圣君大人您真面目的，放眼元泽，也是不多的。本宫今日才有幸得见，方知传言不虚，圣君大人果然年少有为，样貌出众，与林少主不相上下。”

沈册浅笑着摇头，不无自嘲之意：“皇后娘娘过奖，子痕乃是人所共知的谦谦君子、翩翩儿郎，不像我，声名狼藉，让人都不屑于提起。”

“年少之人，哪有不爱风流的？待年长一些，自会有所收敛。”这句话在旁人说来或许还会有一些说服力，但在唐妤说来，听在旁人耳中就成了违心之言，多少会有些讽刺。

沈册勾着唇角笑了笑，很好心的没有继续这风流不风流的话题，而是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今日请了这么多人来，应该不是为了闲话家常吧？本君倒是无所谓，只是各位大人想必公务繁忙的很，所以皇后娘娘不如先说正事，待正事说完后再叙家常也不迟。”

“圣君说的是。”唐妤点点头，终于切入正题道，“照理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插手朝堂之事，但陛下为歹人所害，至今仍是生死未定，朝堂众位大人不可群龙无首，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为陛下分担一二了。”

沈册但笑不语地端起自己面前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心中暗道果然位于权力中心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这装可怜扮柔弱的功夫也是很厉害了。沈册也趁着喝茶的时机，留意了一眼其他大臣的反应，见大多数人都是一脸不屑，且又惧又恨，才明白皇后手中的权利抓得并不是特别牢靠。

“皇后娘娘一番苦心，众位大人是能够理解的。”唐嵘拱手接了一句，以免让场面过于尴尬。

范增为人刚正、古板，乃是出了名的，他是谁的账也不买，懒得废话的对沈册直言道：“前次圣君大人所提的那个要求我们一起商议了一下，觉得不妥，但陛下性命垂危，灵皇草又不得不要，所以皇后娘娘想了个折中的方法，由圣君大人的父亲庆云王和我卫国一起出兵，共伐陈国，所得疆土一分为二，圣君大人以为如何？”

“陈国？”沈册干巴巴的笑了笑，摸着自己的鼻子，故意装怂道，“陈国于元泽大陆而言就像一只庞然大物，伐陈......怎么想都觉得像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圣君大人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连我一介女流之辈都知道陈国虽大，但陈**对若遇上我卫国的疾风军和圣君大人手下的千衣卫，却未必能够有一战之力。”唐婉很是看不惯沈册这番装腔作势，不禁出言道，“更何况，陈国疆域虽广，但贫瘠之地却也不少，可供耕种的鱼米之地屈指可数，如此便可得知他们每年的粮草储备必定不会太多，无法支持长久战役，若一旦开战，只需拖住了，他们根本耗不起。”

唐妤蹙了一下眉头：“圣君大人勿怪，本宫这个侄女一向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圣君大人海涵。”

“无妨。”沈册闻言，饶有趣味地看向唐婉，觉得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他勾着唇角笑了一下，说道，“唐姑娘身为女子，能有这番见解确实难得，但是......唐姑娘你可知我楚国一年的钱粮收入有多少？”

唐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册接着说道：“我之前有一次入宫去见平之兄，哦，就是楚皇，曾无意间听到楚国大司农汤玮说起过，楚国一年的粮产收入不过五千万两，加上盐铁矿产等其他收入，也不过一万万两。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只占卫国总收入的一成、陈国总收入的三成，林少主，本君说得可对？”

“大致如此没错。”林墨含笑点头，他也是难得一见沈册如此精打细算的样子，将各国的家底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沈册仍旧笑着，只是现在他的笑容里却多少带了些痞气，近乎无赖道：“这么看来，陈国能撑多久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第一个撑不住的肯定是楚国。既然贵国如此乐意与我楚国联手伐陈，那到时候恐怕要请贵国多多帮衬了。”

唐婉被沈册这股无赖劲儿气得粉面通红，她是真没想到这人好歹也是武林圣君，居然能够无赖到如此地步：“提出以平阳郡以北的疆土作为交换条件的是圣君大人你，我卫国无法答应，但是却也提供了别的方法，这是我卫国应尽之责，但是圣君大人却让我卫国提供资助，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唐姑娘先莫急着生气，”沈册冲唐婉眨了一下眼，接着道，“唐姑娘你看哈，原本本君所提的要求是贵国让出平阳郡以北的疆土，本君则交出灵皇草，以物易疆域，合情合理、公平公正，还简单省事。可你们倒好，想出的这个办法看起来也挺不错，但是我却要出兵、出力、出钱粮，弄不好还要出命，唐姑娘你觉得我亏不亏？”

“这......”唐婉无话可说了，因为沈册说得确实在理。

林墨终于忍俊不禁似的笑起来，看着沈册无奈道：“呵呵~ 你呀，从小到大都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你这个样子，以后谁还敢与你合作？亏你还是出身第一世家的人，却为一点钱粮在这斤斤计较，沈家难道支持不起么？一点儿银子罢了，你若不愿意出，我替你出了就是，这要是让沈伯父看到，又要说你丢沈家颜面了。”

“不是，我......”沈册心里头有些欲哭无泪，他自然只道林墨突然来这么一手意图何在，但是，好歹也要给他留几分面子啊！

林墨站起身来，冲唐妤拱手一揖，说道：“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其实这笔钱财无论是朝廷出，还是林家出都并无太大区别，林家世居于卫国，受卫国庇佑，也理当为为国出一份力。”

林墨这番话看似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在暗地里威胁唐妤，倘若卫国朝廷不肯负责沈册出兵时的军费开□□可以，他林家出，只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林家出的钱还是来源于卫国，到时候出多出少就是林家说得算了，以他林墨和沈册的交情，绝对不会小气，到那时，肉疼的只能是卫国朝廷。

卫国掌管钱粮收入的大司农也在场，听了林墨的话之后不禁有些牙疼似的咧了一下嘴，他看向沈册道：“所以圣君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卫国肯负责全部的钱粮物资，楚国就愿意出兵是吗？”

“没错。”沈册点点头说道。

而后大司农和沈册的目光同时望向了唐妤，就等她做最后的决定。而唐妤这个时候却有些骑虎难下了，因为若只是给一般的军队负责粮草物资，那还不算什么，或是只给他们负责粮草，也不会让唐妤头疼，可关键就在于物资，而且还是给千衣卫和疾风军这两支军队负责物资。疾风军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威名赫赫，有三个重要的原因，第一在于统帅、第二在于训练有素、第三就是在于物资了，而千衣卫则是同理。

卫国平常只负责疾风军的粮草物资，还能勉强维持，但若是再加上沈册的千衣卫，和楚国其他军队，那基本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代价算起来要比割让疆土还要大。

唐嵘见自家妹妹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便起身走了过去，凑在唐妤耳边低声道：“还请娘娘三思啊，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依臣所见，不如......顺其自然吧，陛下这次就算能够转危为安，以他的身体情况，恐也是寿数不长，更何况他还......还如此对您，可见其心性凉薄，您如此费尽心力，究竟值吗？”

像是沈册和林墨这个级别的高手，耳力自然非同常人，将唐嵘的话听了个一字不落。沈册就不禁在心里想，是啊，究竟值不值得？这个问题在外人看来应该很好回答，一点儿也不值得，那么一个负心汉，死了也就死了，还救他干嘛？但是唐妤身为局中人，早已深陷其中，或许她并非看不清，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情根深种，身不由己。

唐妤抬起手来，示意唐嵘退下，手指纤纤，指甲上涂的丹蔻红得耀目：“传本宫懿旨，即刻拟国书，送往楚国，请楚国遣使，共商伐陈大计。”

“臣，领旨。”卫国的一众官员纷纷跪拜领旨，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怨言。

在回倾云府的途中，林墨忍不住问沈册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么？两国联手伐陈，虽然卫国付出的要比楚国多，但他得到的也同样会比楚国多。卫国的疆域若再扩张，可要比如今的陈国难对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