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寻心 第94章 巡视

于是灵玉起身，准备出门。

“指挥要去哪儿？”

“今日吕副指挥去哪儿巡逻，我去找他。”

“华指挥。”

灵玉正要出门时，秦书吏又叫住了她。

“何事？”

“我方才将这里的公文都核对了一遍，包括兵部下达的指令、每旬要向兵部上报的文书、对外张贴的告示、内部调动的任命、未来半年的安排、其余诸衙门发来的协调文告……都已安排得井井有条，眼下确实没有需要华指挥现在处理的事务，华指挥眼下确实可高枕无忧。”

秦书吏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灵玉立刻明白了他话中深意，不禁叹道：“韩大人着实是劳苦功高，想来没多少空降的官儿有我这般好的运气，兵马司这千头万绪的，不焦头烂额便是幸运，能如此轻松确实仰仗韩大人。也多谢秦书吏的提点。”

说完灵玉向这老书吏抱拳，秦书吏也点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而灵玉又想到之前韩老六还一副和她闹别扭的劲儿，真是何必呢？

你个军中出身五大三粗的，竟然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算了算了，领你的情，我的灵香没白送。

“对了，还有一事请教，我出门巡视应该带谁？”灵玉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穿着官袍出门，怪怪的，她一般又不带自己那些家丁护院。

若是个京中普通文官，就算是可能七品官出门，也不会有什么衙门安排的随从，想要就自己花钱，可她在兵马司，武官出门身边没手下跟着，那怎么像话。

秦书吏道：“以往韩大人做指挥时，若是有亲自出面的大事，则必然带一位副指挥，二三十人身边跟随；若只是出门巡逻，则只是带十来个亲信——华指挥想必还没有挑选或安排亲信；若是没什么事，如华指挥这般只是想熟悉熟悉眼下情状，韩大人一般都会带上自己的儿子作随从。”

灵玉微微扯了扯嘴角，想象自己带着韩曜，两个半大孩子在街上巡视，其中一个还穿着官府，努力装出官员气度来……还说这不是过家家？

画美不看。

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巡查范围也能大一些。

在普通人不骑马的情况下，绝对比不上她的脚程。

而兵马司虽然名为兵马司，但其实没有多少马，根本养不起，就几十匹养着给各个头领用，以及应急用一下，真有需要只能去马场调；而且兵马司的兵，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是干的久的，也已经和军队里那种兵没太大关系了。

灵玉穿着官袍走出衙署，衙门里的人见了她都会侧身行礼让路，等她走了再走。

她这一身官袍是算是日常办公的常服，不会太过于张扬，但又能让人认出来。

兵马司附近也有其他各衙门衙署，和官员们的宅邸，离皇宫很近，一路上总能遇见不少身穿官袍的，有的闲庭信步，有的步履匆匆，大多品级不高，灵玉在里面已经算品阶很高的了。

她很快就走到了最近的一条街上。

这条街名叫天宁街，最靠近城中心的一条，也是最富贵的一条，不管买的卖的、人还是物，都可以称得上“非富即贵”。

负责“市场监管”这一块的丁麟就亲自带着两伍人在照例巡查，每一家店都会进去，查一下秤、剪是不是正常，问一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货品有没有劣质的，还会着重看一下商品标识，这个主要是去其他街市的时候查假冒伪造的，避免平民货伪装高端货……两边的态度都非常客气，也基本上不会产生什么矛盾。

这条街上铺子可以说几乎都是达官显贵的产业，或直接或间接控制着，哦对了，这里面还有一家金银首饰店，是属于灵玉的。

她也好奇地进去看了看，掌柜的看她这一身官服还有些惊疑不定，打过招呼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东家。

灵玉则是好好吩咐了一番他们得诚信经营，不能仗着她的身份欺客，别让她被人拿住把柄，掌柜的自然是连道不敢。

但灵玉也没对他客气，顺便把账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的毛病，在正常范畴内，她也没过分追究。

这里显得太风平浪静了，主要是这个时间点酒楼还没到忙碌的时候，青楼正是刚刚忙完，零零星星一些纨绔宿眠出来，基本也没啥战斗能力，这两个最容易出事的没事，那基本就没什么事。

然而就在灵玉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章绍。

他正和一个富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哥儿还有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起从青楼往外走。

灵玉对于这个时代会去青楼的男人没有什么格外的偏见，因为应酬总是很难避开的，若不是内心坚定的真清高，假正经往往会让人失去很多交际的机会，但纯粹的应酬和过夜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她已经能看到章绍和李小娘子的结局，对此他有些索然无味。

走到另一条平民些的顺和街，这里就热闹多了，也有人气儿。

灵玉还没细看，就忽听一声细微的、不和谐的、仿佛什么摇摇欲坠的声音。

她当即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喝一声：“躲开！”

一块牌匾应声而落，没有砸到人，但把想要进店和出店的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小时愣了愣，紧接着就是一阵咒骂之声，说这店家是在害人性命，

尤其一人差点儿被砸到，若不是被灵玉那一声呼喝吓得停住，此刻怕是已经被砸中，性命不保。

当然，其实如果他真没停住，灵玉也会上前去把他拉走，不会眼看着他被砸中。

这人不停咒骂着，看到一身官服的灵玉，眼前一亮：

“这位老爷，您刚才也是看见的，这店家的牌匾险些就害了小人的性命，小人怀疑这就是谋害，不然怎么这么巧……”

他说着说着，才注意到灵玉那分外年轻又漂亮的面庞，一下子愣住。

他之前没细看，只意味是个矮个子的官老爷，这么矮的不常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可你并没有被砸到——不过店家该罚是真的。”灵玉开口，声音平静，但谁都听得出来是女声。

这时，在街上例行巡查街市状况的兵马司一伍长已经走过来。

“是兵马司的人来了，快让开些。”

这伍长之前远远看见官袍的模样，心中就是咯噔，涉及到官员的事最是麻烦，只希望是可以甩给顺天府的案子。

结果近了，才竟是这样年轻乃至于年幼的官员，他自然是没见过灵玉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得这身官袍，以及知道自家一把手换成了一个八岁女修。

他紧张上前：“可是……指挥大人？”

灵玉点点头：“如果你问的是中城兵马司指挥，那的确是我。”

“卑职参见指挥大人。”

行礼过后，没有过多寒暄，灵玉便让之前差点儿被砸到的人和他讲述情况。

他上前仔细查看一番，确认只是牌匾风吹日晒老化掉落，而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随即他又上前仔细询问了店家和这人的关系，并向周围人核实，确认这只是意外，然后便向店家发了张黄条，让他去兵马司交罚金。

灵玉全程旁观，不发一言，刚才那人一直想上前拉她来说话，她也并不理会，只让这兵马司的伍长自行处置。

而那个差点儿被砸中的倒霉蛋，很遗憾，他并没有受伤，所以兵马司不会让店家给他赔钱，但店家还是苦着脸送了他一些店里的东西以作安抚。

众人看完了热闹，有些本来还想继续看灵玉这个奇特小女官的热闹，但是在一些人的劝告下也离开了，没有对她进行打扰。

处理完后，伍长自然上前向她复命，她点点头，说了句不错，便示意他们继续，自顾自离开了。

还有，那个倒霉蛋直到离开都没对灵玉说一声谢谢。

其实灵玉上街还是很显眼的，议论她的人不少，但都不敢上前，这一身六品武官的官袍在这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同品阶里，武官一定是没有文官有地位，上街巡查的指挥，但对于京城里的普通百姓而言，底层武官对他们日常的威胁性远大于文官。

灵玉继续走着，期间先是阻止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由于双方都没有动械且都是皮外伤，在双方和解并再三祈求之下，灵玉在征求了一位路过老丈的意见后，没有把他们送去顺天府，只是警告了一番；

然后还阻止了一场打砸活动，起因就是这家铺子在他家商品上偷偷用了另一家的标记，另一家找人报复，灵玉将打砸的人和双方掌柜一并送进了顺天府，貌似被假冒的那家背后是个言官，但这和她没关系，让顺天府尹头疼去；

再然后她还送了一位和丫鬟嬷嬷们走散的官家小姐回家，这位小姐当时戴着帷帽，走散时间很短，没有实际遇到什么危险，但灵玉遇见她时感觉她似乎都有些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