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个女孩儿满足了她对“仙子”的所有幻想。
“她是我的外甥女儿,明唤世卿,大你几岁。她父亲,也是我兄长早亡,将她托付给我。幸得侯爷准许,她能住在侯府里,已经好几年了。我不敢让她在府里走动的,府里见过她的人很少,甚至一些新来的下人都不知道她。”柳姨娘介绍道。
“三姑娘。”这女孩儿见她呆了,于是率先行礼。
“啊!”灵玉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人家毕竟比自己大,“姐姐叫我灵玉便可,既然姐姐是柳姨娘的外甥女,姑且也可算我的表姐,我称姐姐为‘表姐’如何?”
这柳表姐确是不敢回应,疑惑地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也是一脸迷茫,不知这位夫人亲生的嫡女和自己这个姨娘攀什么亲戚,哪怕是在姨娘里,她也是身份最低的。
柳表姐见柳姨娘也疑惑着,于是淡然一笑:“既然三姑娘这样和气,我也不好生分,往后便唤你‘灵玉妹妹’,但表姐这个称谓我可是担不起,若真不嫌弃可以叫我‘柳姐姐’。”
“好呀柳姐姐!”灵玉很是开心。
她认可这位柳表姐,不是柳表姐年龄真的比现在的她她,而是身上有那种大姐姐气质。
她前世并没有在童年时遇到过这种大姐姐,但不妨碍他对这种姐姐的喜爱。
那是一种哪怕他见过许多人明白许多事之后,依然会神往的一种存在。
前世的他并不如何明白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今生的她却是隐约明白,那是一种属于女性的“强大”。
无论男女,都慕强。
“三妹妹也是父亲的孩子么,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冷不丁的,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种祥和的气氛。
灵玉一听,便冲着说这话的小四哥咧嘴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这个小小的四哥叫信哥儿,虎头虎脑招人喜欢。
可惜小家伙刚才被一番揉捏之后,知道她是妹妹,便已经有了哥哥的架子,不好再上去蹂躏一番。
但一开口还是个小朋友呀!
柳姨娘自然是紧张起来。
灵玉笑着道:“是呀,我住在‘白云轩’里,父亲来看我便直接到我院子里。”
“可我去父亲母亲那里请安的时候也没见到过妹妹。”
灵玉的笑容越发怪异:“因为父亲母亲不让我去呀!”
“可不请安是不孝——”
“哎呀!娘!松手!”
柳姨娘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揪住儿子的耳朵,不顾仪态地训斥道:“还不住嘴!你个蠢材发什么颠!你三妹妹是你母亲亲生的女儿,侯府嫡女,你父亲母亲给她的安排,岂是你能说道的!”
灵玉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到十分滑稽。
而一旁的柳表姐依旧一脸淡漠。
灵玉便向她问道:
“柳姐姐,我父亲常来这里么?”
柳表姐点点头:
“信哥儿出生以后,侯爷确实常来。”
一旁刚被教训了要对三妹妹好一些的四哥立刻凑上来:“是呀,父亲常来看我,尤其是我蒙学之后,父亲经常来查我的功课。”
“那四妹妹呢?”灵玉好奇。
“什么?”信哥儿又疑惑。
“我是说,父亲会看望——算了,没什么。”
此刻四妹妹已经被奶娘抱去休息了,也许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
“侯爷只在乎信哥儿。”柳表姐冷声道。
而柳姨娘听到这话脸色又不太好看,但终究没有对柳表姐说什么。
灵玉看到这一幕,觉得十分怪异。
柳表姐这寄人篱下的,柳姨娘管不住?可看柳姨娘教训儿子的架势,也不像是真懦弱的性子。
搞不懂,兴许只能归结于柳表姐身上那莫名的“强人气质”。
就这一会儿,信哥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弹弓来,邀请灵玉和她一起。
灵玉顿时眼里冒精光,真弓她拉不动,可拉弹弓,她有的是力气!
“啊,这个不能给妹妹,姨娘只给我这一个,我自己还得玩儿。”小孩子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机灵起来。
“我不玩儿,我自己有,你玩儿吧,我看着。”灵玉克制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和那种想自己上手的冲动。
信哥儿到院外,拿着弹弓和泥丸,向树上射去。
“哈!”
伴随着他这一声充满稚气的呼喝,一群鸟儿惊走……
什么都没有打下来。
灵玉努力抑制嘴角,这是礼貌。
紧接着又不服气地连射好几次,打到一时半会儿鸟儿都不往这里飞了,才泄气地停手,似乎很是没面子。
灵玉一直没有笑,并且不断给他加油。
可等着再有鸟儿落在树上,信哥儿却是没有继续,而是转头眼巴巴看着身后——柳表姐似乎一直就站在那里。
她自然地接过弹弓,对着树上,不知道瞄准的什么,一松手,一只麻雀应声落地。
灵玉眼睛一亮,立刻鼓掌喝彩。
这对于一个**岁的小女孩儿来讲,绝对配得上一句“算你厉害!”
信哥儿看着麻雀,眼里满是向往:“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多练习就会了呀!”灵玉在一旁安慰。
“可父亲不让我多练。”小朋友失落道,自顾自地念叨,“我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大将军,立功封侯,可惜我现在连一把小弓都没有,只有一把弹弓,用来发射泥丸,可我发射泥丸都比不上表姐。”
“其实这个年纪也没几个人比得上柳姐姐,但既然你的志向是像父亲那样,那为什么不告诉父亲,让他教你教练武呢?”灵玉看着这个小孩儿的认真,也很认真地问。
“父亲也不让我现在习武,说是等我再大一些。”信哥儿小朋友继续摇头,“其实娘我和说过,父亲不希望我习武,希望我读书,我现在也跟着师父开蒙了,可我还是想习武——三妹妹,你说是习武好还是读书好?”
“啊?!都挺好!看你喜欢吧。”
“可我不能看我喜欢,我得看父亲喜欢。”
灵玉沉默。
“不过——”信哥儿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表姐一直在教我习武,嘿嘿,我娘都不知道,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灵玉内心狂笑,面上满脸认真,用更小的声音道:“我知道,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这时,一旁的柳表姐冷不丁地又道:“其实比起读书,他习武天分更差。”
“真的么?”灵玉惊讶。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表姐和娘是一伙儿的,就是要让我放弃,我是不会认输的。”信哥儿一脸坚毅,小拳头握得很紧。
“这话怎么说?”
柳表姐见她确实好奇,解释了一番:
“不考虑侯爷的意思。信哥儿虽不是那等天生聪慧的,记性却是极好,若是能坚持,靠水磨的功夫在读书科举一途未必没有出路。”
“可若是真不喜欢,他终究是坚持不下来的。”灵玉根据自己的经验说道。
“姨娘就靠他了,他没的选。”柳表姐说着冷酷的话,毫不留情。
灵玉不再就这件事说什么,见气氛凝固了,便转移话题道:“皇贵妃娘娘赐了我一把弓,可惜我太小了,拉不动。”
“给我给我,我肯定能拉动!”信哥儿激动道。
柳表姐则是道:“等年岁长大,力气总会上来的,你若是真有兴趣,可以从视物练起。”
接着就和她讲了一下视物要怎么练,灵玉听得认真,而一旁信哥儿的吵闹都被她们无视了。
灵玉很喜欢“柳姨娘一家”,没错,她感觉柳姨娘院里人聚在一起,就很像一个家。
她后面一段时间经常往柳姨娘院里跑,并且逐渐了解到,信哥儿每天都要去书院上学,回来都要先去父亲那里请安和汇报。
灵玉感慨小朋友学习压力真大,可更感慨自己连承受这个压力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柳姨娘允许,她可以拿信哥儿的弹弓玩儿,在柳表姐的指导下,虽然还不能打鸟,但在一定范围内打准已经没问题了。
在玩耍间隙,柳表姐突兀地问她:“你那么想练弓,是想射谁?”
灵玉眼睛眨了眨:“为什么这么问?”
柳表姐却不答,而是自顾自地说:“如果你想伤人或者杀人,在这个年纪,是用不了弓的。要杀人,还是离近了,用簪子直接去刺中要害——你知道人体要害有哪些么?”
“啊这!我没有啊,我没想过伤人或者杀人,我就是玩儿。”灵玉一脸懵。
的确,她从来没想过那些,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不过看柳表姐对她这种攻击性有警惕心,不禁想起前世,小时候拿着棍棒相互比划也没有大人说什么,长大以后却看见一个塑料玩具萝卜刀因为“危险性”上了热搜。
柳表姐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已经能够伤人了——其实你一直能够伤人。”
灵玉摇头:“侯府是我的家,我家里不会有敌人,我不会去伤害任何人。”
“若是侯府里有人要伤你呢?”柳表姐继续问。
“那我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灵玉毫不犹豫。
随即她有些好奇地问:“怎么?是这侯府里有人想伤害柳姐姐吗?”
柳姐姐只是沉默摇头。
灵玉毕竟和对方还不熟,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