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 第6章 第六章

跟陈俊聊完，郝明轩更坚定了去多伦的决心。原本他想着和陈欢说去一趟归化府，后来又想起自己对她的承诺，便抱了她坐在自己腿上报备：“我这几天得出去一趟，去哪儿做什么我先不能告诉你。”

“好。”陈欢应了，把头靠在他肩口，五指从缝隙中穿过扣住他的手，“明轩，我奶奶说过，人的心里都得有一杆秤，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想事无巨细地管着你，我只是担心你。若是你确定你做的是对的，那么你就去做，只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了。”

郝明轩亲了亲她的额角：“你放心，我都知道。”

次日清晨，郝明轩便快马加鞭赶往多伦，去找当初他收买的那个滂江边检站的赵一平。当日，渡边告诉他秦家的货里藏有军火，并点明了赵一平这人贪财，明里暗里地示意他收买赵一平检查秦家的货，借走/私/枪/支一事敲诈整垮鼎兆通。

那晚，郝明轩跟着渡边的手下正仓趁着夜色马不停蹄赶到了滂江边检站。见着赵一平，他的表现果然与传闻一般无二，正仓给了钱吩咐了事，却也把郝明轩的名头给透露出来了。

这一句话来得猝不及防，郝明轩用围巾遮了半张脸眼下却也无可奈何，只等出了门才责问正仓：“你怎么把我的真名给说出来了？路上不是嘱咐你不要提天佑德和我吗？”

正仓即刻道歉，向郝明轩说了一声又往里找赵一平要求他封口。郝明轩在外站着等候，耳边响起了陈欢叮嘱他的话：“明轩，渡边这人你可得小心着些，谈生意的时候千万得多留几个心眼。”

郝明轩见正仓进去有一会儿还未出来，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他大步走入，未惊动任何人，忽的推开了门。

当晚郝明轩没抓到正仓的把柄，但到底在心底记下了这个所谓的“无心之过”。如今，这个过失便要他来承担结果了。

二十万大洋不是小数目，郝明轩接到赵一平的勒索信时异常气愤，压根不想按要求给钱。但当他和渡边决裂，回家又看到陈欢、郝明娟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决定先息事宁人，有些事，他一个人担着就好。

郝明轩快马赶至多伦，按着信上的指示进了悦来客栈二零三房，不料却是一把扑了个空。

赵一平在滂江边检站的一战中损失惨重，尔下带着唯一一个亲信胡四东躲西藏，自然更加谨慎。他留下信件或口信，乔装坐在街边茶寮看郝明轩按着他的指示来回奔波，反复几次才又让来人回到原先那间房里。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稍有安心地让胡四去赴会取钱，却忽略了一直跟在郝明轩背后的几个日本人。

赵一平眼看着郝明轩下楼离开，又不见楼上的胡四有任何示意提醒，满心欢喜也要回房。谁知，就他起身的工夫，转头便亲眼看着胡四自二楼坠下，跌跌撞撞落在地上口吐鲜血而亡。他惊惶，退后几步隐于人群，又悄然寻找起郝明轩的身影，可四周已无他的踪迹。他咬牙，将一切都算到了这个看似仁义，实则狠毒的天佑德少爷头上。而这些，已经离开了的郝明轩浑然不知。

张家口，秦府接到了鼎兆通多伦分号紧急发来的一封电报。原来多伦分庄的赵掌柜收获一封密报，有人声称是滂江边检站事故知情人，知道是谁指示缉私队的人查货并伤害天义，借此向鼎兆通索要二十万。秦老太爷看到消息后立马叫了郝明轩、陈俊过府相商。

郝明轩此时刚从多伦回来，还未来得及同陈欢、郝明娟说上几句话便又跟着秦府来人匆匆走了。二十万的勒索金额着实耳熟，郝明轩怀疑又是赵一平贪心不足，但思及自己在悦来客栈对胡四的一番威胁，他又有些犹疑。

他当时告诫他们：“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管是多伦还是张家口，这察哈尔的地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胡四点头哈腰，他的模样作态，看起来不像是有胆量或是有野心接着勒索的人，但那个他只见过一面的赵一平郝明轩不太确定。况且倘若不是这两人，事情怕是会更糟。无论如何，这多伦他都得再走一遭。郝明轩没有接着多想，顺着秦老太爷的话往下讲，分析了一番利弊，最终提出：“爷爷，您要是能放心，我去趟多伦吧。”

秦老太爷十分欢喜地答应了。只是郝明轩没想到他说明了秦老太爷原本属意的秦天义、陈香的不便，劝退了毛遂自荐的管家福叔，却没能拦住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陈俊。

陈俊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爷爷，我和明轩一起去，我和那边警察局熟，一，我可以保护天义哥，二呢，我顺便看看我姐。”

郝明轩自然没法对陈俊这一番话说什么，再说也就多了，惹人怀疑。秦老太爷乐得看他们俩相互帮扶，没再多说什么就让他们回去准备了。

郝明娟原本就十分担心天义的安危，尽管有陈香已经没事，秦天义他们现下和乌云格格一起待在察罕旗会馆的消息传来，她的内心还是不安。眼看着郝明轩刚回来马上又要往多伦去，她的心着实又悬了起来。

“哥，是不是天义在多伦出了啥事儿了？”

郝明轩看着陈欢收拾出来的东西点了点头，看向郝明娟：“你放心，天义没事儿，这趟是爷爷让我和陈俊去查滂江边检站的事，你在家好好待着就行，别乱想。”

陈欢知道郝明轩这后半句话既是说给郝明娟，也是说给自己听，便道：“放心吧，我会把家里的事安排好的，商号那边也还有方叔呢，你只管安心出门便是。”

“天佑德我已经和方叔交代过了，最近应该没什么大事，你在家里好好歇着就行。”

“嗯。”陈欢应了，跟往常一样骑着马出城后又陪着郝明轩走了一段，叮嘱了他和陈俊一番后才转身回城。郝明轩看她这样自然是安心了，便招呼陈俊，两人扬鞭而起，快马奔向多伦。

陈欢看郝明轩多日进出频繁，面上虽是不显，心中的焦急却不比郝明娟少上几分。回城后，她没回家，而是径直往商号去寻方掌柜。

“方叔。”

方掌柜是天佑德的老人了，郝家没败落之前他就在郝老爷的手下办事，待郝明轩开始重振天佑德去寻他时，他也二话不说又回来帮忙，因此他是郝明轩在整个天佑德里最信任的人。陈欢在郝明轩事业起步之初也时常去商号帮忙，久而久之，她和方叔也十分相熟了。方掌柜见她过来，忙迎出来，带她进了里屋：“少奶奶这回来是不放心天佑德？少爷走之前都交代过了。”

陈欢双手接过方掌柜倒的茶，“方叔说笑了，这铺子里有您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明轩他不愿我出远门，我心里又放心不下他，也想去看看我姐姐，所以想明儿个在他们后边出发走一趟。”

方掌柜听完也不大赞同：“少奶奶，少爷这也是担心您。”

“我知道，只是这次不像是往日出货走库伦，我心里实在是担心。想着与其在这儿干着急，不如和他们一道，或许还能帮上些忙，护明轩周全，您看是吧？”

方掌柜了解陈欢的能力，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那少奶奶放心，天佑德这边我一定顾好了，等着少爷和您平安回来。”

“行，那就劳烦方叔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少奶奶一路小心。”

陈欢回家后和郝明娟说了一声，让她安心在家等消息，又把管家赵叔叫过来，交代了一下家里的事，让他帮着二小姐好好管家，便收拾起行李，天蒙蒙亮就骑马出城了。

郝明轩和陈俊到多伦后，没往分庄去，而是先找了一间客栈歇下避开秦天义，吩咐小二把一封信交给多伦分庄的赵掌柜。

两人进屋后，郝明轩才向陈俊解释他这么做的缘由。

“以天义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有人勒索鼎兆通这么大的事儿，他肯定不肯不管，他要是再知道，是爷爷让我来处理这事儿还不让他管，你觉得他会怎么着？”

“也是，以天义哥的脾气估计会生事儿。”陈俊接受了郝明轩的说法，但又担心：“可到时候被天义哥知道了……”

“那就让他过来找我，要怪就怪到我身上。再说，这也是爷爷的意思，实在不行，等事后我再去给他赔个不是便是。”

陈俊答应着走了，赵掌柜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郝明轩又对他嘱咐了一番，再三强调不给天义透露自己的行踪，这才和他分手，一个人在多伦的街上探查。他想看看，赵一平是否还留在此地。

陈欢一路马不停蹄。虽然她近两年甚少出远门，但骑术和体力都不差，终于在午后赶到了多伦。靠近城门，陈欢放缓速度，正想稍作休息，却见一骑飞奔出城，向远处而去。陈欢看着那熟悉的黑色斗篷与白马，毫不犹豫调转马头跟上。

城外空旷，第二只马匹的蹄声很难不引人注意，郝明轩一下便听到了，他回头，只见陈欢在后头追赶，慌忙停下来等她。

“明轩。”陈欢满头大汗，只管看着他笑。

“你怎么来了？”郝明轩擦了擦她头上的汗，默算时间，知道陈欢没趁着夜色上路，脸色总算好了一点。

陈欢见他没生气，拿出小时候惯用的一招，摇了摇他的手笑意盈盈地撒娇：“我想你了呀。”

写着写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写得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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