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怎么不回家?”一张脸蓦然出现在燕挽澜面前,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燕挽澜瞳孔紧缩,猛地倒退,身子撞在店铺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碎玻璃哗啦啦落的一地都是。
她呼吸急促,额头几乎是瞬间就布满了冷汗,她一点都没有感应到这个人的存在,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你怕我?”那人长了一张白净的娃娃脸,蓝眼珠,小雀斑,微卷的头发,身量和燕挽澜差不多高。
他脚步轻巧地朝燕挽澜走了几步,步伐轻到像是根本没碰地,唇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微笑,漏出一口白牙,“怎么不回家?其他小孩都回家了。”
诡异,十分的诡异。
燕挽澜强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回应他,呐呐地开口,“这就准备回家了,再见。”
说完就想从他身边跨过,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抓住了燕挽澜的手腕,后退两步看着她,“我能和你一起回家吗?”
燕挽澜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已经准备好了被那人攻击的准备,却被他的话砸得目瞪口呆。
“不可以吗?”他偏偏头,微微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握住燕挽澜手腕的手却愈加用力,让她感觉一旦说不可以,自己的骨头就会在下一秒被他捏碎。
“当然可以!”燕挽澜勉强地笑了几声。
“那走吧。”他顺势改握为挽,将手搭在燕挽澜的小臂上,让两人现在的姿势看起来十分熟稔的样子。
因为不能开口和照清说话,燕挽澜只能听着照清在她脑海里疯狂输出,“这人谁啊!你怎么背着非虞还有其他弟弟啊!这人什么等级这么厉害,连我都没察觉到!他还要跟你回家,怎么这么不要脸!”
见燕挽澜呆在原地不动,他直接拽着燕挽澜的手向前走,“我叫雁白,你呢?”
雁白说完转过头看着燕挽澜,态度既礼貌又强硬,燕挽澜只能冲他扯了扯唇角,“我叫辛兰。”
“辛兰?好熟悉的名字啊。”雁白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好像认识不少姓辛的人。”
燕挽澜心里咯噔一下,“那还真是巧啊。”
雁白轻笑了声,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的是燕挽澜本来就要走的方向,而那边也是谢尔曼人侵袭伯恩镇的主要战场。
燕挽澜一边想着怎样摆脱这个奇怪的人,一边却忍不住地观察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只手秀气干净,但上面却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疤痕,破坏了整体美感。
明明是要去燕挽澜家,可却是雁白在带路,他像是十分熟悉伯恩镇的地图路线一样,走的全是各种僻静无人的小巷,竟然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战场。
两人越走越远,燕挽澜暗自计算着距离,心头一紧,再走下去竟然真的要到她那个破棚屋了,同时对雁白的戒备心也越来越强。
越远离黑山街周围的建筑就越破烂,尤其是这里已经靠近废弃场,住的全是流民和拾荒者之流的人物,好多建筑都已经坍塌,透过断壁残垣的缝隙她已经看见了在废弃场上空盘旋的浓烈黑烟。
喉咙干涩得厉害,燕挽澜不得不轻咳一声再开口,“那个,我家好像不在这个方向。”
雁白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苦恼地看着她,“那怎么办?我们都走这么远了。”
燕挽澜心里骂他神经病,面上却不显,“接下来还是我来带路吧。”
“你要是骗我怎么办?我感觉你很想甩掉我。”雁白又用微垂的眼角看着燕挽澜,燕挽澜很想给他一拳,这可怜的模样怪恶心的。
“我又打不过你,是吧。”燕挽澜举起另一只手做投降姿态,然后垂下眼看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手腕,“你看,我手都要被你捏断了都没逃呢。”
“你没逃难道是不想逃吗?”雁白将她的手举高了些,握着她的手腕转了转,笑着开口,有些孩子气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挑衅。
雁白握的是她还没好的左手,一路上她就一直忍着不适,现在被他这么一扯,钝痛感瞬间传至大脑,燕挽澜一时没压住脾气,直接开骂,“你他妈是神经病吗?”
同时右手握拳直直地砸向雁白左眼,燕挽澜压根没想过这一拳会砸中他,她只想着趁他躲避时找机会逃跑,所以那一拳落在雁白眼眶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时,燕挽澜霎时就懵了。
雁白立刻松开她的手腕,捂住眼眶蹲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带得头上的小卷毛也微微颤动,看起来像只被欺负的泰迪狗。
对雁白的同情一闪而过,燕挽澜还没意识到这种情绪,就已经拔腿向后面狂奔而去。
“这小子什么情况。”照清如果有表情的话,此刻一定是目瞪口呆的状态,他还以为雁白是什么A级能力者呢,怎么会弱鸡到被燕挽澜给一拳砸在地上哭啊。
燕挽澜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狂奔,她已经基本掌控了空间感知的能力,虽然只能勉强检测到周围十米的距离,也足够她在遇见突发情况时做出任何反应了。
正这么想着的燕挽澜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主动把自己的脸凑到别人的拳头上!所以当雁白的拳头在她左眼前方十厘米处出现时,她已经来不及刹车,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她脚下一滑,伴随着冲击力,一屁股摔在地上,捂着左眼开始骂娘,雁白也被那力度冲得向后退了几步,扬起满地烟尘。
燕挽澜捂住左眼看他,咬牙切齿,“你神经病?”
雁白捂着左眼看她,“你先打我的。”
燕挽澜简直忍无可忍,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和一个神经病浪费时间,她只想找到陆小小问清楚昨晚的事情,之后说不定还能找到西丽的线索,哪里来的时间浪费!
“滚开。”她直起身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冷着脸看向雁白。
雁白听见这话,扣了扣脑袋,有些为难的样子,“滚开也行,只要你告诉我一个人的下落就可以了。”
燕挽澜嘴唇紧绷,眼神冷厉。
“辛可,认识吗?你们同姓呢。”
“不认识,滚远点。”燕挽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不欲与他纠缠,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背过雁白的一瞬间,燕挽澜瞳孔震动,强压下震惊之意。
“怎么会不认识?你们不是住一起吗?”雁白望着她的背影,轻飘飘地开口。
燕挽澜立刻顿在原地,面色阴沉难看,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了。
“明明是小孩怎么撒谎呢?”雁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贴得很近。
“空间移动!”照清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开,燕挽澜垂下眼皮,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多大啊你叫我小孩。”她转过脸,将照清的头推开,笑着问他。
她突然的变脸倒是搞得雁白一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顶着眼上的淤青看起来格外好笑,“我今年都32了。”
燕挽澜还以为他叫自己小孩是看不起自己,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还真算得上小孩,但雁白那白净可爱的脸怎么看都不像32。
许是燕挽澜打量他的眼神过于古怪,雁白倒是显得有些讶异了,“人造皮肤,你没有吗?”
燕挽澜觉得这人像是个傻的,反正打不过他,就直接挑明了,“你找辛可干嘛?”
“杀她。”
如此直接明了倒是让燕挽澜一噎,她看着雁白澄澈的双眼,犹豫着和他打商量,“能不杀她吗?”
“可以啊。”雁白答应的干脆,燕挽澜面上一喜,下一秒就听他说道,“一万金索姆。”
燕挽澜气得直磨牙,深吸了几口气,“能赊账不?”
雁白面露难色,燕挽澜立刻开口,“我给利息。”
“成交。”雁白瞬间答应,还拍了一下燕挽澜的手。
“你穷的衣服都穿不起了,还有一万金索姆呢。”照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在她脑海中响起,十分欠揍。
燕挽澜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划着照清的小黑点,听见它发出惨叫声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你干嘛笑得这么诡异,还有你手上这是什么,泥点子吗?”雁白好奇地拉过她的右手,顺便上手帮她搓照清,直疼得照清几哇乱叫。
燕挽澜淡笑着开口,“是胎记。”
她话音刚落,从废弃场方向传来冲天火光,燕挽澜转过头震撼地看着这一场面,那火光几乎将半边天都点燃了。
“那些人还是这么暴力。”雁白咕哝了一句。
燕挽澜还想着陆小小,便拔腿朝她们的破棚屋跑去,虽然这么大的阵仗是个人都知道逃跑了,可燕挽澜不死心,她想知道昨晚上那场局是针对她还是辛禾的。
“诶,你逃账啊!”雁白跟在她身后喊道。
燕挽澜没心思理他,他一边望着火势的发展方向,一边思考着最优到达路线,按照此刻的风力,火势应该还没有蔓延到她们所在的那个区域,燕挽澜只能寄希望在这上面。
一跑出废墟到达开阔地界时,燕挽澜才体会到那热浪有多么恐怖,她的汗水在几秒钟内就被蒸发,甚至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的呛人烟雾让她感觉肺部要爆炸了,眼睛也是被熏得睁不开,伴随着雁白那一拳的隐隐痛意,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毒啊!”雁白闪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你被毒死了谁还我钱。”
燕挽澜被呛得直咳嗽,没好气地问道,“你不去我家了?”
“真麻烦。”雁白啧了一声,下一秒燕挽澜就感觉身体像是被拉扯一般,脑袋发晕,眼前发黑,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破棚屋前。
雁白还没来得及松开她的手,燕挽澜已经弯下腰开始干呕,幸好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没吐出来。
“好弱。”雁白专门蹲下身子,然后抬头看她,“好丑。”
燕挽澜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体内的翻江倒海,就像是十几年没晕过的车都一起吻了上来,让她头晕眼花,难受得像被人强行掰开嘴塞了一堆臭袜子,还不准她动。
雁白站起身提步向棚屋内走去,他有些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推开她们那扇吱嘎作响的木门,屋外的红光霎时铺满了这间陋室,他讶异地叫出声,“诶,有人。”
“什么!”燕挽澜抬起头,像是没听懂雁白的话。
“有两个女人。”雁白看了她一眼,向里面走去。
燕挽澜心头一跳,强撑着不适,踉踉跄跄地朝棚屋走去,等她艰难移动到门板上借力喘气时,雁白转过身冲她耸耸肩,“两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