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绸缪 第44章 套话

六月中旬，天上的云像是被阳光融化的一样，渐渐变薄，从里面逐渐撕裂开来，顺着天穹的弧度，向四面八方流去，露出中间灰白色的天。夏天到来，终于露出了还算明朗的天——不是蓝天，但好歹是晴天，对于日暮市来说算是难得的了。

由于调查组成员出入易留下信息，绝大多数时间只能选择外出采购生活物品，本来应该是比较麻烦的，但对于缪渊这个几乎没有什么物质需求的人来说几乎不成问题，但还有一个麻烦……

两人一起并排走在大街上，看起来无所事事，倒是与街上的忙碌匆匆形成对比。

“所以一定要带着它吗？你那是不知道它一到外面就不舒服，比贵妇还难伺候。”缪渊拎起手中的宠物笼子，和里面探出头的扶苏对视一眼：“说的就是你，别给我找麻烦啊！”

“好了好了，别看它了，看路。”颜憶雨拉了准备撞到行人的缪渊一把。“这附近新开了不少店，都有些不认识了。”

“我们在宠物店把它放出来，让它自己挑就行，早点回去休息吧。”

颜憶雨闻言挑挑眉，看了一眼扶苏，后者正悄咪咪伸出爪子想要扒拉开笼子的锁。“先前就忘问了，扶苏算什么品种？算英短吗？”

“我管它呢，爱啥品种啥品种！”缪渊明显是对着吃里扒外的猫不感兴趣，不想再聊，他主动转移话题说：“你手机响了好几声，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打开手机看了片刻，颜憶雨平静地关了手机，“怎么了？”缪渊问，“没事，一点小麻烦。”缪渊看颜憶雨神色中带着一丝凝重，便当作是有什么要事在身。

虽然有点好奇，但也不能要求对方坦诚相待就没多问，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淡淡的不爽。毕竟之前他问啥事情颜憶雨都会如实招来的。

两人绕了几圈，挑了家宠物店，里面到处是形形色色的动物，仿佛来到了个小型动物园。缪渊把猫放出来，抱着它凑进货架上各个品牌的猫粮，扶苏把头伸出来，懒洋洋的一扫货架，然后跳下来瞄了两声。

“听不懂猫语，我随便拿了啊！”缪渊说，”别老凶人家，多乖呀是吧？”颜憶雨笑着指了指货架上第二款猫粮，一边代替毫不惜香怜猫的人把扶苏抱起来。

“你那么喜欢你养，我不喜欢养猫。”缪渊没好气的揉了揉猫毛茸茸的脑袋，提着两袋其贵无比的猫粮去付款了。

“他还是喜欢你的，现在越来越任性了，不过还是口是心非的。”颜憶雨摸摸复苏，“好好呆着，店里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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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小贩正努力吆喝着，远处的行人毫无反应，没有人看中他卖的那些破破烂烂的书。他叹了口气，灌下几口水润了润沙哑的嗓子。

这时，正巧天上的云慢慢飘过，遮住了天上的太阳，，将小贩的摊子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一个年轻人不经意路过，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老板，这本看起来好生有意思，怎么卖？”

“这本书可是很珍稀的，绝版书啊！价格可是贵了，不过近来生意不太好，我就忍痛割爱给您打个折！“小贩说到，“8.75折如何？”年轻人问。

“这价格挺合算！”小贩眼前一亮，忽然凑近了说：“少爷，查到了。”

“不留下痕迹最重要，但毕竟时间还是紧迫，真是麻烦你了……这方法究竟如何？”年轻人轻声细语凑近了问。

“的确有此方法，但是具体内容还需要再细查一番，若是不靠谱的我们肯定不能草率的告诉少爷。”小贩压低了声线，“没事小心些。”年轻人从桌下递过去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声说：“再去查一下关于……的事情，前面那个更重要一些，局势刻不容缓，要快！”

“明白。”小贩又复扬起声音：“先生您真是阔绰，多谢惠顾！”

……

待缪渊回到店门口处，只剩一只扶苏懒懒的趴在地上晒着太阳，颜憶雨人影都没了。

缪渊看了眼信息，颜憶雨给他发了一句：遇见熟人了，先聊几句，等我。

他走过去把猫抱起来，囫囵涡塞进箱子，一抬头就看见颜憶雨正走过来。“来了！这么快？”缪渊若无其事地问，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

他今天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从颜憶雨嘴里撬出点什么。现在调查的方向似乎与他们俩之间隐隐有某种联系，若是他知情的话定对调查有帮助。

但若是他能听到那个预言为什么要隐瞒？若是他没听到，那预言又是指谁？

“有个事一直想问你。那天在行动中——”他紧盯着颜憶雨的眼睛，“你听到林语烟的预言了吗？”

“并没有。”颜憶雨略有些疑惑的回答，“我也很奇怪，事后也去问了林尹泓和唐廖，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难不成只有你听到了？”

颜憶雨又复把问题抛回来，他难道真的什么也没听到？缪渊心里疑惑，面不改色道：“我也没有听到，也许她最后并没有说出那个预言吧？”

“不过，你习惯非工作时间不聊重要的事，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事儿？”颜憶雨似笑非笑的看着缪渊。

“就是刚街上有人发什么预言算命的传单，就联系起了之前那个预言。”缪渊迅速给出一个理由，“对了，我们去趟观花那个地方，我想再去确认一些东西。”

“当然可以，在那之前先回趟家，把猫猫放回去吧。”颜憶雨还是先前那一副平淡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目的没达到还险些把自己绕进去，缪渊想了想又不死心地问：

“我近来偶尔会梦见一些奇怪的片段，内容我从未见过，但都有似曾相识感。你说先前见过我，是否有可能这些片段就是我缺失的与你相识的记忆呢？”缪渊又抛出一系列定时炸弹，若真是如此，他定会大惊失色，或面露疑色，或大喜过望，总之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神色露出，他有自信能找到破绽。

“啊，你都梦见了些什么内容？”颜憶雨却是真的没什么反应，只是语气中透露着奇怪：“咳咳……其实我先前对你一见钟情，说以前认识算是一种搭讪的手段啦，本来不想骗你的，哈哈哈！”

看着对方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缪渊只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现在就剁了。

“喂，说真的，不提我以前是否认识你，你认为我现在是怎么样的人？”缪渊不知为何问出了这个问题。颜憶雨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我喜欢的人啊！”

“正经点，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别跟我说是什么脸好看，我自认为我长相并无出彩之处。”

亲爱的，要是你这算无出彩之处，别人岂不成了世纪丑八怪？颜憶雨在心里说着，，面上却一本正经：“你从头到脚都是让我喜欢的类型，真的。”

“你再不正经点，明天，不。今天就给我搬出去！”“别别别，我保证认真！”

颜憶雨沉吟片刻，却把人拉到一旁，蛮不讲理的拉起对方的手：“我想好了，但我有个疑问，你是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长处，才来问我的？”

缪渊抬眼，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遇事波澜不惊，冷静而坚定，你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为世人随波逐流，却心性至善，总能为他人着想；你的个性看似随和，实则不过是被生活所磨砺出的伪装。独处时露出的那点意气风发和放纵不羁，甚至一点小小的傲娇都让我觉得十分可爱，对于你这个人，我除了喜爱还有一些敬佩。”

还有无尽的愧疚。

缪渊无法再直视那仿佛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睛，颜憶雨对他的感情随着直白的话语、那一点衣料的摩擦、还有两人紧紧相扣在一起的手，完完全全，强势的传达给了自己，让他无处可逃。

虽然很对不起他，但自己只能拒绝啊！缪渊长了张口，喉咙里就像被一块烧红的铁烙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头脑晕乎乎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说：“颜憶雨……我并不了解你，我——”

“不用急着了解，”颜憶雨随即眯起了好看的眼睛，让他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处，“我把我自己的心给你了，让你慢慢听听可好，这样就能了解了。”

缪渊呆了许久，苦笑道：“阁下的**手段真是高超。”

颜憶雨对他这样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意外，笑了笑：“心动了告诉我，我会很高兴的。”

……

稍微耽误了一会儿，两人十分平常的回了家放东西，然后去了上回观花的地方。

这次不同于平日，由于上次被调查组毁坏了建筑，各种组织一片抗议，于是管控局重金给他们重修了观派，现在人更是多的摩肩接踵。

两人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挤出人流，进入了小黑屋，里面的占卜师早已换了人，做派神秘的过了头，从头到脚把自己遮住，倒像是装神弄鬼的、跳大神的江湖骗子。

然而奇怪的是，当两人看到缪渊的花树时更是面露疑色。

因为，这根本不是上回的令人震撼的景象，而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花树，就与平常人的异曲同工，并无特殊之处。

两人反复确认了许多次都没有什么变化，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一出门缪渊便忍不住心底的疑问：“为何会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不清楚，总之万事小心吧。”颜憶雨盯着面前的人山人海，“我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