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花知晓 第15章 前尘往事15

仙尊的容貌未有分毫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一股阴鸷，额间湛蓝色的昆仑仙印已被黑色火焰状的堕仙印记所取代，当初他还是位不理六界纷争不问世事与世无争的仙尊，不曾想造化弄人，到如今再相见徒留一片唏嘘。

凤棠眼中闪过痛楚，轻轻垂下眼眸，轻轻开口，“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昆仑山，否则也不会连累仙尊。”

蔺清言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里面的神情，许久冷冷回道，“当年之事错不在你，更不在她，若不是凤平听信谗言，凤蝉她......她又怎会惨死。”

“父亲已为当年之事付出代价，他们......他们都已经死了，何况九重天雷，于仙尊而言也撑不下来，到如今您还是不能接受......十四，她......已经魂飞魄散吗？”

蔺清言摇头，“不会的，我一定会救她，我不会让她这么死的。”

凤棠步步紧逼：“仙尊已去过诛仙大阵，我也找寻许久，那里连一丝魂魄的痕迹也没有找寻到，这么多年您还是不肯接受吗？”

蔺清言的手开始颤抖不住痉挛，声音也陡然冰冷，“我说过，我有办法，她不会这么死的。”

连魂魄都没有根本不可能转世轮回，即便事实已经如此显著可蔺清言还是不肯接受，难道他如此不顾世俗加入妖界，是被那群妖怪哄骗了？

“仙尊，您被骗了，十四她真的已经死了，魂魄也已经散了。”

蔺清言不断后退，摇头否认，“不可能，凤婵她会回来的，她不会死的......”

因为距离太远，兮姮几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仙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戳了戳陆柒提醒。

“陆柒，不对劲，你看仙尊的样子很奇怪。”

陆柒闻言仔细一看，果然。

蔺清言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不停说着什么，眼看整个人要瘫倒在地，他连忙将剑插在地上稳住身体，即便如此他也是一片混乱，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紧接着脑海里响起刺耳的嗡鸣。

令人晕厥的嗡鸣声过后，他好像听到了凤婵的声音，就像从前那样一声声呼唤自己的名字，画面一转是她头戴凤冠身穿红色嫁衣，可是她神情麻木一脸哀伤，他知道她是不愿嫁人的，她在等自己！最后是陆玖笙的声音，他告诉自己，凤婵并没有真正的死，但也不是真正的活着，他想知道她在哪里，而陆玖笙却只是告诉他还不到救她的时候。

凤婵是他的执念，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一别竟会成永远，每当想起她被九重天雷劈碎魂魄他都心痛得无法呼吸。她生在凤族却不受重视，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数千年来一直生活在凤棠的光环下，别人只知道鸣和公主，根本不会记得还有十四公主，可即便如此她没有怨过任何人，她是那么孤单，又那么坚韧，她不该落得如此结局。

此后每时每刻他都在悔恨，当年为什么会相信那群人的话，认为他们会看在同族的份上庇护凤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群人为了保全凤族所谓的声誉和地位，没有人肯保护她，甚至为了天帝不再深究过错，堂堂凤族帝君竟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承担一切过错。

他恨自己，更恨凤平，明明错不在她，却选择牺牲她。

凤平曾经对他说，为了凤族可以牺牲任何人，那么他现在就要杀光凤族所有子嗣，让他看看，牺牲凤婵所要守护的一切，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陆柒也注意到了蔺清言的反常，鉴于他以前陷入癫狂时的疯狂举动他不敢靠近，心里想着，如若趁现在借他的手杀掉仙界那些人简直再好不过。

樊忠白简易几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蔺清言的异常，见陆柒一行人不敢上前，他们自然也不会凑上去，而樊青不知何时站在白简易身旁，他看了几眼蔺清言又转过头小声了嘀咕几句。

白简易抬头盯着樊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下一刻，樊青感觉有人狠狠拍了他的后脑勺，力道之大令他踉跄几步差点一头跌倒。

樊青立即转身四处张望，离他最近的只有白简易，按辈分还要叫他一声叔叔，总不会是被他打的，而那只漂亮的女妖还在对面更不会是她打的，这下就搞不明白了，揉着脑袋喃喃道：“奇怪，哪个混蛋偷袭我？”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整个人大头朝下扎进了地里，声音太大，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白简易微微弯腰柔声关切；“咦？樊青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伤太重站不稳了吗？”

樊青万分委屈从坑里爬起，满是哀怨地望着白简易，“白叔叔，小侄并未得罪你，为什么要打我？”

白简易脸上的笑意越发显眼，声音依旧温润，“嗯？刚刚不是你自己跌倒的吗？我都来不及扶你，这么多人看着还趴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说着又将手往前递了递。

“混账！”樊忠气得要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捣乱！

就在樊青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到白简易时，他又突然把手收了回去，一脸正色对樊忠说道，“小孩子喜欢打打闹闹很正常，老将军无须置气。”

就这样樊青又砰的一声掉进坑里，听声音貌似比刚刚摔的还要重。

气急败坏的樊忠捂着脸跳进坑里拖出樊青想要动手收拾一番，白简易还在好心阻拦，“老将军，切莫动怒，小孩子顽皮实属寻常，如果再动辄打骂也容易伤及孩子颜面......”话音一转，“只是，若现在不严加看管，唯恐令公子不知人外有人，若他日言行有损麒麟一族的颜面，那就有些......”

于是樊忠听到这里就更加愤怒。

另一边，蔺清言开始用力握住御魂剑，再抬起头时，眼眸已变成腥红色，虽然面无表情却有一股嗜血气息扑面而来。

“仙尊！”

陆柒一个没看住，兮姮竟然朝着蔺清言飞去，一把抓住他握剑的手，正一脸紧张地询问。见状陆柒心中一惊，唯恐兮姮会被误伤，当下也顾不上其连忙跟着飞去想要将兮姮带走。

蔺清言刚刚还在浑浑噩噩中，下一刻他好像真的听到了凤婵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一个模糊的人影忽然出现，那是凤蝉吗？

此刻蔺清言激动得不敢呼吸，手指颤抖地想要抚摸她的脸，可凤婵却朝后退了一步。

“不要！”蔺清言失声痛喊，等他再仔细一看那张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是个叫兮姮的小蛇妖。

她不是凤蝉，凤蝉不会出现在这里。

蔺清言落寞地闭上眼，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兮姮刚刚被蔺清言一喊吓了一跳，轻轻凑近试探地喊他，“仙尊，你怎么样了？”

再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漠然，他没有理会兮姮看向凤棠，提起插在地上的剑，走上前，冷冷道：“我不会对凤族的人手下留情，你若挡我亦是如此。”

凤棠又何尝不想与他为敌，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幸余的凤凰子民再遭劫难，更不能让妖族公然攻破九州，于公于私，他们今日注定要有一战。

凤棠握上棠溪剑肃然道：“仙尊，请赐教！”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就在此刻一阵强风平地而起刮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一片黑云出现在空中，黑云越聚越大，一眨眼的功夫天空已被乌云笼罩，四周也变得昏暗。

乌云滚滚好似斜裹着世间万物压向地面，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乌云，弥漫在四周的腥气越来越粘腻，像是附着在皮肤表面，就连空气中也充满了压迫感，一时间令人透不过气。紫色闪电在云中穿梭飞舞，不时发出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天际隐隐响起沉闷的雷声，好像整片大地也跟着响应。

看到如此怪异的景象，妖界众人开始一片哗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兮姮却是一脸赞叹，仰着脸看着穿梭的闪电，“真是不得了，难怪是鸣和公主，就连出手方式也是与众不同。”她转过头好奇地问陆柒，“她还有呼风唤雨本领？”

陆柒正一脸严肃地思索，下意识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冷不丁听到兮姮的赞叹险些踉跄两步，随即失笑着跟她解释，“怎么可能，只有龙族才能呼风唤雨，即使她是鸣和公主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心里暗暗决定，看来以后应该和神君提提建议，不能让她一直留在玄虚，已经三千多岁的人了，见识还这么浅薄。

忽然他想到什么，抬头紧紧盯着乌云，只见一条黑龙翻滚着粗壮的身躯在云间穿梭，原来之前刺耳的摩擦声是鳞片与闪电相碰发出来的。

青灵早就趁机跑到白简易身边，忽然看到云间的黑龙，眯起眼睛辨认，随即兴奋喊道：“是青咸表哥！他真厉害，这么快就渡劫了！”

凤棠一听也连忙抬头，果然是她的好徒弟青咸，只是这不是寻常历劫修炼，是提前渡劫！她离开无忧山前分明让他老实呆在阵法里专心应对天劫，怎么一转眼这孩子竟偷偷跑来九州还敢提前渡劫引天雷。

现如今仙族子嗣虽然兴旺，只是能够位列仙籍修得仙骨的实属凤毛麟角，虽然这些小辈们个个人中龙凤，可是实力却差强人意。因此如果哪个仙族有小辈渡劫，必定是举族上下至关重要的事情，全族上下一心恨不得想要帮助他一口气渡劫成功。

就是这么重要的事却被青咸如此轻易地提前操作渡劫，寻常渡劫都凶险万分，提前渡劫更是九死一生。

樊忠也看出了门道，下意识地想要抚摸胡须，摸了两下却摸了个空，见没有人注意，这才轻轻咳了咳缓解尴尬，“老夫怎么看都觉得这分明是提前渡劫，看这架势此次天雷不同以往。”

他的声音高嗓门大，妖族也自然听到了，顿时炸开了锅。

天性使然他们自出生起就惧怕打雷闪电，更不要说一个不留意就能劈得人魂飞魄散的天雷，因此即使有陆柒在场大家也乱成了一团。

黑龙裹挟着黑云渐渐移到妖族上空，硕大的龙头探出云间，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地面的妖族。

轰隆一声。

雷声震耳欲聋，伴随着一道紫色闪电，第一道天雷在众妖群里劈落，地面完好无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凭空消失数千只妖，只是空气里还在散发出阵阵刺鼻的焦臭味。

陆柒连忙飞去拉起距离最近的珍瑶躲避劈下的天雷，见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不禁蹙眉。

云上隐隐传来龙吟，只是闷雷声太大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一道闪电凌空劈下，是第二道天雷开始劈落。

这下子妖怪们四散奔逃慌不择路，只见一道刺眼的天雷穿过妖群，所到之处百妖消散，最后朝着兮姮飞去。

陆柒一惊，也急忙朝着兮姮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朝着她大喊，“兮姮！快闪开！那是天雷！”

兮姮瞪大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天雷，惊慌之下，竟然没有听到陆柒的声音，不仅如此，好像周围的事物也忽然消失，只剩下眼前越来越近的天雷！

她也想躲开可是却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时间竟一步也动不了！

一瞬间好像四周都没有了声音，兮姮看着近到眼前的天雷，终于失去意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