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被放下来,余谨就已经醒了,他眼前一片颠倒,血全部都涌到了头顶,一阵目眩窒息。
被放下来时,费舍尔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惊呼:“哇哇哇哇,他怎么已经醒了?”
蕾雅踹了他一脚,拽着他的衣领:“摸什么摸呢,小心首领把你手削了。”
费舍尔捂着被踹的那边直起身,随手抓了个毯子朝余谨身上一丢,接着拉着蕾雅出去了。
余谨看看离开的两个高挑的人,身心俱疲地按着太阳穴要从椅子上起来,但还没站起身,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又再次传来,余谨咬牙长长地“嘶”了一声,掀开毯子下去。
他扶着家具一路往关着的门走,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缓一缓,扶到门口的柜子时,余谨忽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那只大手正好将他的腰盖住,余谨默念一声不好,随即就被扣住后脑勺,脸被强行转到后面,接着就被堵上了嘴。
余谨看着近在咫尺的卡什的脸,被亲吻时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发软,即使他已经在尽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
等到他松开自己,余谨才扶住身后的柜子支撑着身体,冷不丁地问:“满意了吗。”
卡什不甘心地望着他,手从他的脑袋上滑下来,亲昵地摸着他的脊背,他把余谨逼到逼仄的空间里,身体慢慢靠过去,在快要紧贴在一起时,余谨忽然把头转向一旁:“不是叫我来吃饭的吗?”
“...是。”
卡什低着头,他对现在俩人间的关系很厌恶,似乎不管现在他怎么对他,他都是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亲吻他,都像在亲一个死人。
“你要继续这样怄气到什么时候?”卡什问。
他只觉得眼前之人是有点恃宠而骄了,他再怎么说也是首领,就算对他下药,他再生气,也不应该一直忽视他,况且他都已经知道错,并且对他示好了。他还是这样,一直怪他,好像铁了心的永远都不原谅他。
卡什想了一晚。自己没有他是可以的,但是他绝对不能没有自己。
他现在所认识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他的手下,只要他一发话,这个部落,甚至在食人族就没有人敢帮他。
余谨本想只要卡什不提下药的事,他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地继续当他不存在地平安度过这个早上。
但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先提了这件事,余谨冷笑一声,既然他非要让这件事有结果,那他又能有什么办法的呢。
“我怄气?”余谨推开他,抄起旁边的木棍在手心砸了两下,边朝他走近边说,“原来我做的这些在你心里只是怄气。”
卡什扫视他:“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余谨歪着头,将东西立在地上,脸上是有些残忍又异常委屈的表情:“我不是在怄气,我只是太恨你了,恨到已经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注视着卡什的那张脸,从一开始他就恨,恨填满了他的心脏。
他恨自己为什么在游戏一开始遇见的就是卡什,恨自己为什么变成身上长满花的恐怖样子还是能吸引到他,恨为什么他已经表现出了极端的厌恶,卡什还是那么厚脸皮的贴上来。
卡什无所谓道:“如果我不对你下药,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但我们已经走到那一步了,下不下药都不重要了,下药只是加快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那一晚更加特别。”
余谨反手打到他脸上,视线涣散地看向他被打偏的脸,下一秒拽住他的衣领,眼角残存的眼泪滑到唇角,“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逼我到现在这种地步。”
卡什看着他留下眼泪的脸,胸腔一阵刺痛,但他想到现在二人的关系,他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机会,已经让步很多了,所以他这一次不会再让步。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你自己。”卡什捧着他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脸,看着他已经开始发红的眼尾和鼻尖,已经有些心疼他了。
他蹭去快要滑到唇角的泪珠,捧着他的脸吻上去,余谨感受到唇上的温热,心更痛了一些,但环顾一圈,他没有武器,刚刚拿着的木棍握在手里很轻,根本没有办法帮他,如果没有武器,他又怎么是卡什的对手呢。
余谨想起现实长大后,他去找曾经欺负过他的人,曾经他也可以和块头比自己大一倍的打,并且稳占上风,但怎么好像到这个世界来,他就变弱了很多呢。
他被卡什抱到床上,视线已经朦胧了,只依稀觉得身上有一个人,接着腰带松了,一只带着茧子的手摸着自己的腰。
“啪——”
鞭子甩到窗户上的声音将床上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拉开,卡什转头看着紧闭的窗户,目光狠厉似乎恨不得生吞了窗外发出声响的人。
余谨像溺水才得救一样,大喘着气,满脸细汗,他抓着卡什的手臂,看到俩人近乎**的上半身后,刚刚那些画面和感受忽然在脑子里汹涌。
“你...”余谨坐起身,为了不让他放心出去,依旧抓着他的手臂,难得示好地说:“你快去外面看看。”
卡什转过脸来看他,目光依旧没变,余谨胆战心惊地咽下一口气,往他怀里靠了靠,头枕在他的肩上:“等回来再继续也不迟啊。”
卡什看向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摸着他的长发,低声说:“在这等我。”
余谨轻轻“嗯”一声。
他目送卡什出门,等门再次关上,他立马把衣服穿好,找屋子里一切能当作武器的东西。
走到餐桌那边,他看了眼桌上摆的饭,也不管下没下毒,先抓了两块还热的糕点塞到自己嘴里,余谨喝了一口热茶,勉强将干巴噎人的糕点咽下,他看着木制的餐盘,内心的怨气怒火快要烧了这间屋子。
他走到门后听着动静,只听见卡什骂了一句:“一个个的活腻了?在我院子里打,想死?”
余谨好奇地把门推开一点,透过小缝看着外面的状况。
是小薇她们来了,还有……怀亚特。
余谨把门彻底打开,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为了救他的几个人,他十分内疚。本就是他和卡什之间的恩怨,现在又牵扯上他们。
他正要开口挽救,就瞥见怀亚特的目光不同于另外俩人,一直死死地聚焦在他身上。
余谨舔了舔干渴的唇,嗓音透着沙哑:“我,谢谢你们来找我。”
维罗妮卡低下头,看着手里刚刚从蕾雅手中夺过来的鞭子,又看了眼被打跪在地上的蕾雅和费舍尔,用力将鞭子丢到她们面前。
伊里斯也看向别处,脸上透着尴尬和担忧,她踢了踢脚边的锯齿虎幼崽,和小薇靠在一起。
余谨要往院子里走,但卡什的手臂拦在他面前,他无法前进一步。
“去哪?”卡什问。
余谨盯着那条手臂,沉声道:“我要和他们说几句话。你一定要阻拦我吗。”
他看向卡什:“我已经在你身边了,在你视线范围内,我能逃到哪里去。”
卡什依旧不收回手,冷漠道:“你和他们几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余谨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但奈何手里没有刀,只能握紧拳头忍耐着。
僵持之际,艾米的声音又从院门口传出来。
“没想到赞恩跑到首领这来了,”艾米轻笑了一下,“我跟他说过这几天封锁恶魔的牢笼会有所松动,让他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可是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余谨看向艾米,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后,迅速反应过来,对卡什说:“是,昨晚你走后,艾米来找过我。”
卡什头一转,讥讽道:“撒什么谎。”
余谨抓住他的手臂,气极了:“我没有撒谎!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被恶魔折磨的样子,我怎么会用这种事撒谎!”
艾米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刚好几个人能听见,又不是太响亮,更像是吊着一口气说的,“你想彻底失去他吗?”
他直视卡什,说出的话锋利如刀子:“你这样不知道节制地索要他的身体,早晚会被恶魔知道,那铁笼子又困得住它几天。它无形,无处不在,早晚都会跑出来。”
艾米淡声道:“恶魔原本是要杀了你和这个部落所有人的,但被赞恩拦下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钝刀刺着卡什,他讷讷地转过头问:“是这样吗?”
余谨回想了一番,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不是艾米说的那件事他就不清楚了。
“是……是,我只是不想,不想看到那么多人无辜死去。”
卡什闭上眼,抬手挡在他面前:“我知道了。”
“想和她们走就走吧。”卡什背过身去,“我不会再阻拦你。”
余谨二话不说就跑向了小薇她们,看到他从卡什身边离开,艾米也松了一口气,但随着他们这边像大团圆一样的聚在了一起,卡什这边就稍显落寞了。
卡什回头看到小薇和怀亚特围着余谨,心里一股怪怪的滋味。
但他没往深处多想,手指点了点门框,看着屋里基本没动过的一桌饭,竟然还有些遗憾。
本来把他带来就是为了那种事,吃饭只是一个幌子,怎么还会因为他没吃早餐而担忧他呢。
听到“砰”的关门声,余谨下意识回头看,在看到紧闭上的门后,他身心一阵舒畅,总算不用再和卡什周旋,在他面前演戏,和他撕扯了。
想到先前的事,余谨难受得用力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与其去想那些痛苦的事,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完成系统安排给他的任务,早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才是最好的。
小薇一直扶着他,在看到他身上的新伤旧伤后不免心疼,她扶着余谨的肩问:“要先去医馆给伤口换药吗?”
余谨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小薇,又看向一旁背着手,有些冷酷的怀亚特:“好,谢谢你们过来。”
怀亚特看着他明显哭过的脸,一语不发,始终背着手沉默,但目光聚焦在余谨身上,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小薇拍着他的肩,把他揽到怀里,像安抚自己的战友一样安抚他,“别担心,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之前跟首领求情让我们免除刑罚,我们都记在心里呢,还有救莱恩……没有你,我们根本救不出他,所以,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她用力捏了捏余谨的肩,给他鼓劲一般,余谨也难得的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他只是没想到面对的是卡什,他们的首领,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帮自己。
余谨低垂着脑袋,像垂首的白鹤,总是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怀亚特将他的一切看在眼里,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说:“今晚就住进西奥多家吧。”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默不作声,等着余谨作出回答。
怀亚特将这个想法和她们谈过了,她们也觉得没有问题,西奥多家戒备森严,哪里都有眼线,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在西奥多家的。
目前,西奥多家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去处。
而且……西奥多家距离首领屋子最远,首领也不会三天两头地过来,因为会很麻烦。
小薇俯身低头看着余谨,小声问:“怎么样?西奥多家很安全的,你不会再被蕾雅他们掳走。”
伊里斯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脑袋,想想也知道他们说到了那件事,便也凑过去问:“决定了吗?”
小薇抬头,对上伊里斯关切的目光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啊……”余谨捂着脸低笑道,“不用这么帮我的。你们已经做了很多了,后面的事就不用……”
“不麻烦。”怀亚特直楞楞地说。
余谨透过指缝看着他,慢慢把手放下,笑容愈发不自然,也不敢和他对视,像刻意躲他似的,几秒后又忽然注视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帮我?”余谨盯着他墨绿近乎黑色的瞳仁。
四目相对,小薇看着对峙的二人,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火花隐隐要擦出,在火苗产生之际,她立马举手挡在二人视线中间,正要开口劝阻,怀亚特就认真道:“因为你救了莱恩。”
“这足够我感激你永远。”怀亚特诚恳地说,“莱恩对我很重要,我一直记着你救他的场景。”
“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吧。”怀亚特眼神黯淡,“我不想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