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维罗妮卡被他问得一愣,四下看了眼,确定周围没人后她才敢继续问:“你,你想救他?”
“不可能的,”维罗妮卡摇摇头,“现在就连怀亚特都进不了西奥多家。你找不到他在哪的。”
“找不到……又怎么救他。”
余谨手松了些,他说:“我有办法,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帮我,我需要人,越强越好。”
“最好……还有伊里斯和怀亚特。”余谨说。
维罗妮卡握着他的手,眼神坚定,“只要你有办法。我带你去见他们。”
她把余谨带到他们平时训练的地方,怀亚特靠坐在树上,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愁,伊里斯则在训人,她面前站了三排人,伊里斯走在他们面前,扫视他们,声音远远地传进余谨耳朵里。
“全都是废物!”伊里斯抬手劈了一个人,那人被打到站不稳跪在地上,伊里斯从他面前走过去,走到最右排,接着又走到最左排,脸上气愤不减。
余谨倒抽一口冷气,问小薇:“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训兽没训好,还把伊里斯给他们的野兽宝宝烤吃了。”维罗妮卡说。
余谨嘟囔着:“难怪。”
伊里斯手里握着刀柄,眸中闪着火光,“真想把你们一个个皮扒了然后放架子上火烤。”
“伊里斯,”维罗妮卡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别跟他们气了,过来讨论大事。”
她又看向树上嘴里叼着叶子,好像对一切都死心了的怀亚特:“下来!想不想救莱恩了!”
怀亚特视线下扫,在看见余谨后噗嗤笑了声,头一歪,没好气道:“连你也来看我笑话,上次在温泉那边还没看够吗。”
余谨仰头看他,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了落寞。余谨抬手挡住强烈刺眼的光,皮肤照得通透,他被阳光刺激得眉头皱着,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嗓音清透:“我可以帮你救他。”
听到这句话的怀亚特并没有很激动,他淡淡地问了句:“怎么救,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谨把手放下,宽松的衣服被风吹起,迎风的那面紧贴在身上,衬出纤细苗条的身形,怀亚特垂眸看他,他这样瘦弱能有多少能耐,又有什么办法救呢。
怀亚特跳下树,朝他走去,看着他素净的脸,又往下看了眼,瞥见颈上的红痕时他微妙地笑了一下,看来首领并没有责怪他,还宠他异常。
“你有什么办法?”怀亚特问。
余谨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几人,又看了眼还站在太阳地里受罚的一群人,伊里斯看出他的心思,直接摆手说:“他们没那个胆子说出去。”
“好,”余谨轻点头,他抬手将碎发撩到耳后,说,“我可以假冒首领的指令进入西奥多家族,确定费洛莱恩的位置。”
“不行!”维罗妮卡立即说,“被首领发现你就等着挨罚吧。抽鞭子,不要两下你命就没了。”
余谨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看向维罗妮卡,“他不会……他不一定会处罚我。”
“为什么?”维罗妮卡直视他,“首领不会包庇任何人,没有人能在他那得到特权。”
余谨紧闭嘴,顿了一顿,“如果首领始终不知道这件事呢。”
“只要我安全,首领不会知道的。”
“你一离开首领身边,首领找不到你不就知道了。”伊里斯说。
余谨笑了下,“我会让他不想看见我的,放心。”
“你想怎么做?”伊里斯问。
余谨想到一些事,脸色沉重了些,“激怒他。”
三人皆是吸了口冷气,不敢想象主动激怒首领的下场。
“首领会打你吗?”伊里斯问,“你被首领打过吗?”
“你总是激怒首领吗?你很讨厌活着吗?”维罗妮卡认真地问。
余谨一直摇头,就是不会被打,他才有恃无恐,但次数多了,他也不知道卡什会不会恨他,会不会觉得他给脸不要脸,娇纵,无理取闹。
“我没被他打过,”余谨低下头,“但我宁愿和他打一顿。”
“天哪,你会后悔的。”维罗妮卡说。
伊里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他们几个人中,小薇被首领打得最多,可以说是从小打到大。所以小薇也比他们几个人要更怕首领。
怀亚特视线一直落在余谨身上,未曾离开过。他清楚首领不会对他动手,但他不清楚如果他帮自己,首领会不会直接和他翻脸。
“算了,”怀亚特将头偏到一旁,“太危险了,被首领发现我们都别想活了。”
余谨不解地看着他,抓上他要抽走的手,“你不想救莱恩了吗?”
怀亚特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没有首领的命令,我们根本连西奥多独占的那片林子都进不去。”
他看着余谨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多谢你的好意。”
他手一扯就挣脱开了,余谨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眼神恍了恍,开口提高嗓音:“只要是首领答应就行了吗?”
怀亚特停住脚步,盯着面前的树,嘴唇嗫嚅着。他真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主动帮他,明明之前自己还差点杀了他。
“为什么不恨我?”怀亚特转身问。
维罗妮卡和伊里斯面面相觑,都问:“为什么要恨?”
余谨浑然听不见身旁俩人的说话声,他看向怀亚特,这个曾经要掐死他的男人,他想,如果不是系统给他看到了假设的结局,他或许根本不会出手。
但谁叫卡什派他救过自己,这是他亏欠的,他理应还的。
余谨抬手捂着心口,他一字一顿,发自肺腑:“我不恨你,因为你救过我,哪怕不是出自真心,但你救过我。”
他上前,走到怀亚特面前,莹莹的目光杂糅着几颗剔透的眼泪,怀亚特垂眸看着他,被那深埋在眼珠下的泪吓住了,他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觉得自己哪里欺负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哭。
“我希望你相信我,并且和我一起救出莱恩。”余谨对他伸出手,透着粉的掌心朝上,怀亚特只瞥了眼,又看了他的脸一眼,一句话不说地转身走了。
面前空荡,微风吹拂起余谨鬓边的发丝,他将手交叠按在胸口,压在心里的那股遗憾和不安。
维罗妮卡看着他羸弱的身影,头发用一根细细的绳子系着垂在背后,他系着腰封,但腰封看起来并没有完全贴在他的腰上。
他腰细,衬得肩宽些,身材匀称好看,但和食人族比起来,他的身材算纤细病瘦,不太健康的。
维罗妮卡上前揽着他的肩安慰道:“这小子说话就这样,别往心里去。”
她瞟着余谨的脸,只见他一直低头看着压在胸口的手,颈间空空荡荡,已经没有早上她见到的那条项链了。
“你,”维罗妮卡斟酌着,“你把项链还给首领了?”
余谨点了一点头,他把维罗妮卡的手拿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握着自己的手腕,脸上带着苦楚。
要去求卡什吗。
余谨想。
今早才惹他生气,现在又去求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
余谨闭上眼,转而去了铁匠那。
铸铁冢。
铁匠在打铁,哐啷的巨大声响通过铁门传出来,余谨手指按上门,似乎已经感受到铁片被一震一震敲打的感觉,连带着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震了震。
门没锁,他推门进去,红发薄雾似的飘进门里,一进门,那股浓厚的铁味就传进余谨鼻子里,他抬手抵了一下鼻尖,望向面前正在院中央空地上打烧红了的铁的男人,余谨呼出口凉气,抬脚朝他走去。
“谁让你进来的?”专心打铁的男人瞥见白色的衣摆,立马将打铁的锤子压在板上,不怀好意地看着来的人。
余谨站在原地,心平气和地和他对视,“我想让你帮我将脚上的镯子取下来。”
铁匠看着他的脚踝,右脚踝上确实有一只银晃晃的镯子,泛着光泽,一看就知道是用上好的银打造出来的。能造出这种脚镯的,除了首领还有谁。
“谁给你戴上的?”铁匠问。
余谨:“首领。”
“我帮不了,你找别人吧。”铁匠当机立断道。
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余谨垂手,又问:“那你有什么工具可以借我用的吗?”
他上前几步,诚恳地看着铁匠,“首领不会怪罪你的。”
铁匠将锤子砸在地上,他将余谨从上到下看了一眼,盯着他裹着面纱的脸和身后的一头红发不放。
看的久了,他突然张口问:“你就是首领前不久带回部落的那个男人吧。”
“一直待在首领身边?没干过活,没吃过苦?”
余谨点了一点头,“是,你说的不假,但我……”
“唉,行了行了,”铁匠摆着手,万分嫌弃,避嫌都写在脸上了,“你走吧,我帮不了你,下次你也别来我这铸铁冢了,省得首领找我麻烦。”
“为什么!”余谨呵斥道,“你不是铁匠吗,怎么能因为首领就不帮我!”
铁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你以为首领对你和对我们一样啊,你命要没了,首领就是找遍全天下所有医师都要把你救回来。你要是在来我这路上出了事,不出一晚,我全家都没命喽。”
“啧,你还是少离开首领身边吧,”铁匠盯着他有斑驳红痕的颈看,是个成年人都知道那是啥,铁匠扯了扯嘴角,轻蔑道,“我说你有首领宠爱也算是什么都不缺了,这脚镯……你就收着吧,有人想要还没有呢。”
说着,铁匠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又看了余谨几眼。余谨被他的话气得手都在抖,良久,余谨才静下心,轻缓道:“好,我自己想办法,就不麻烦你了。”
他就不信这脚镯取不下来。
他来到湖边,天已经暗了,湖里倒映着虚影,余谨望着那虚影,曲腿在湖边坐下。
他把有着黏液的绿草放在身旁,脱了鞋子,将黏液抹一手又抹在脚踝上,黏液滑,抹上去要取镯子也会方便一些。
镯子打磨得光滑圆润的边缘刮着细皮嫩肉的脚踝,涂了层黏液,但脚镯还是难以取下,甚至脚踝已经有要流血的征兆。
余谨用力推着脚镯,但脚镯卡在脚后跟那取不下来,也往下挪不了一点,刮得那片皮肤火辣辣的疼,黏液碰上破了皮的地方更是火烧一般。
不多时,余谨就没了力气,看着被黏液涂满到发亮的脚镯。
取不下来。
余谨平躺在草地上,任由红发铺在身下,他手搭在肚子上,身体薄得像片枫树叶。
天黑透了。
余谨把一直在湖里泡着的脚晾干,穿上鞋子,又心如死寂地回了首领屋。
他似乎除了这,无处可去了。
铁匠的话已经让他知道自己在部落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他是吃软饭的吗,还是在那些人眼中他只是卡什的宠物。
不管是哪种,余谨都觉得可怕。
还没走到院门口,几十步远的位置,余谨扶着大树远远地瞧着那堪称阴森可怖的几栋房子,他头靠上大树,轻轻撞了撞,不留神蹭了点树皮在头发上。
他背着风朝那走去,风像推他似的,他又想起铁匠的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待在卡什身边是一件幸事。
就像别人求之不得的事让他轻而易举得到了。
余谨搭上门锁,犹豫不决该不该进去。趁这会儿,脚踝上的疼开始浮现,蚂蚁咬似的,又像被一只长着厚茧的粗糙大手用力抓着,好疼。
他想坐着,但部落里哪都不欢迎他,他只好推开这扇门进去了。
主屋的窗户上亮着微黄的光,余谨心更沉了些,他害自己一进屋就被卡什压在门板上,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被堵上嘴,什么话也说不出。被撕了衣服反抗不了,只能两手护着胸口,竭尽所能地保护自己。让他更害怕的是卡什让他重温一遍昨晚因为他昏睡过去而被他遗忘的经历,并且更加粗暴,不留情面。
这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他厌恶,恐惧。想到这些,余谨连门都不敢推,他抖着手,最终按上细窄的门缝,透过那紧密到几乎要看不见缝隙的门缝余谨甚至看见了一道人影,他就站在门的另一边,一开门就会看见他。
余谨慌张地撤回手,匆忙地转过身,本能地,遵从本心地想要离开这里。
他透过门缝看见屋内的人,屋内的人同样也透过门缝看见了他,在看到他转身不打算进来时,屋内的人着急地把门打开。
卡什看着他消瘦,衣服下透着一点骨头轮廓的背影,问:“门没锁,天黑了,怎么不进屋?”
眼前之人站在原地,片刻不回一下头,也不往前走一步,卡什手扒着门框,想到早上的争吵,更加忐忑不安道:“维罗妮卡说你很早就不让她跟着了,我也没有刻意派人盯着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
…我等你很久了…
你去哪了?”
请大家一定要喜欢小谨啊!!!!拜托了!!
(捶桌捶桌捶桌大哭大哭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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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被嫌弃的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