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火葬场] 第5章 第五章

演奏会的第二天傅寻之就出差了，一去要去两、三个星期。

从4S店取回之前送去保养的车，谈烟驱车回到了家。

输了密码进屋，屋里一片冷清，黑暗中，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小灯，肯定是袁姐离开前贴心给她留的。

也幸好袁姐留了灯，才让屋子显得有点儿人气。

将车钥匙扔在玄关台上，谈烟弯腰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茶几摆件下压着一张纸。

大概是袁姐给她留的言。

袁姐真有意思，有什么事给她发个手机信息就行，还特意留了张留言条。

谈烟弯下腰，从茶几摆件下抽出留言条，还没来得及看，手机铃声已响起，一看是乔思然打来的。

乔思然大谈烟三岁，不是谈烟的亲姐姐，却胜过亲姐姐的存在。

这几年，她和乔思然有空也会见见面喝杯咖啡，聊聊自己的事，但都会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个话题。

这么晚了，乔思然会打电话给她，肯定是重要的事。

谈烟摁下了通话键，随手将那张留言条塞进了休闲裤的口袋里。

“喂？思然姐？”

“阿烟……”另一头的乔思然一开口就哽了哽，再度出声时已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阿烟，我……我找到他了……”

谈烟呼吸一滞，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他？思然姐，你找到谁了？”

没回应。

“喂，喂，思然姐，你还在听吗思然姐？”

还是没回应。

谈烟将手机凑到眼前看了看。

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她把手机放回耳边。

只依稀听到呜咽声。

低低的，几乎完全被震天响的背景音乐所掩盖。

音量拔高了几分，谈烟对着手机喊道：“思然姐，思然姐，回答我啊！”

半天，才有人回应，是一道陌生的男声。

“喂？”

“你是？”

“您好，这里有位女士喝醉了，不知道您是不是能来接她。”

“能说一下地址吗？”

“SILVER WING酒吧。”

对方报了一下地址，电话就被挂断了。

谈烟没有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SILVER WING酒吧。

吧台前，乔思然正趴在吧台上，脸颊绯红，偶尔闷哼一声。

显然是醉得不省人事了，看这情形，就算问她什么，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吧台后，一位调酒师正频频向她们这边看来，谈烟想，大概就是那位电话里通知她的男人。

谈烟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刚才谢谢你。”

调酒师摆了摆手。

“她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吗？”谈烟觉得奇怪，乔思然好端端的，怎么就跑酒吧喝酒来了，还把自己给喝趴下了，这也太不思然了。

调酒师放下正在擦拭的酒杯，走近了些。

“来的时候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过失恋了来我们酒吧喝酒的姑娘都这样。”

调酒师大概认为乔思然是失恋了，但谈烟知道乔思然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喝了多少？”

调酒师朝吧台上的空酒杯抬了抬下巴：“一杯黑夜之吻，两杯死而复生，还是一口气喝的。”

谈烟差点惊呼一声“好家伙”。

黑夜之吻和死而复生的酒精度数都不低，乔思然平日里顶多半杯啤酒的酒量，一杯黑夜之吻，两杯死而复生下去，可不就得死醉醉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思然姐这样？

如此问自己的时候，心头闪过了很多念头，让她特别在意的是乔思然在电话里说的 “我找到他了……”。

思然姐到底找到谁了？

她心底倒有个名字，但想想也知道那不可能。

“再问一个问题，她在酒吧里有和谁搭讪过吗？”

调酒师侧过脸去，低低咳嗽了两下。

手握成拳抵在唇前，咬字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酒吧里人这么多，咳……记不过来。”

谈烟怎么会察觉不到他话中的心虚呢。

她心念微动，顺着调酒师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过两秒，便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回头的那一瞬间，刚好对上调酒师的眼神。

调酒师垂下眼，佯装无事地擦拭起尚未擦过的酒杯。

谈烟知道，即便再继续追问下去，调酒师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酒吧里龙蛇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调酒师不想惹上是非也是正常。

人家已经很好心地通知她来接思然姐了，再要求更多的实在也是说不过去。

谈烟抿了抿唇，视线再一次飘向了左侧角落里。

觥筹交错，又隔着些距离，谈烟看得不太清楚。

只看见那边坐着三个男人，还有几位化着精致妆容、身段火辣的性感嫩/模主动往男人怀里钻。

灯光流转着，光线打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时，刚好能看清他精致的五官。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眯着，唇角带着笑意，却给人一种斯文中透着危险，甚至冷血的感觉。

身旁那位穿着精致抹胸短裙的嫩/模注意到男人的酒杯空了，又忙给他满上。

男人只是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散漫中带着矜贵。

谈烟眨了下眼，觉得那个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

好像在某本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到过他。

她不是很肯定，也许是在财经节目上看过他的访谈节目。

好像姓许，更多的，她记不起来了。

谈烟一时间就有点琢磨不透，那些人，和乔思然在电话里提到的“我找到他了”究竟有什么关系。

算了，不如等乔思然清醒了再问她。

谈烟买了单，谢过调酒师，伸手扶起仍有些昏昏沉沉的乔思然，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扶半抱地带着乔思然离开了酒吧。

将乔思然塞入车内，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谈烟就想着拿乔思然怎么办。

乔思然她一个人住，现在送她回去的话，她的状况又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反正寻之出差不在家，索性先带乔思然回家住一晚，她也好贴身照顾她，等乔思然明天醒来再说。

前方亮起了红灯，谈烟趁着空隙偏头扫了眼坐在副驾座上的乔思然。

两眼依然阖着，眉宇间蕴藏着淡淡的哀愁。

谈烟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头。

她真不想看到乔思然这样，五年了，她还没走出那件事。

她也才二十六岁，应该是大胆享受人生的年纪，不该这般哀凉。

谈烟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看向正前方。

一辆黑色轿车正好从她面前驶过。

副驾车窗落下了一大半，从她的位置，谈烟能瞧见坐在副驾座上的人的侧脸。

她眯着眼，握住方向盘的手猛地紧了紧。

黑色轿车“嗖”的一下便开得老远了。

虽然只是侧脸，尽管只是一瞬，但她认出来了。

可是她觉得奇怪，寻之明明去临城出差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苏城？

一定是她眼花认错人了。

路上光线又不好，而且只那么一瞬，认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谈烟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看着红灯变成了绿灯，她用力抓住方向盘，指节近乎泛了白，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临时改变路线，跟在那辆车的后面确认一下副驾座上的男人。

靠在座位上的乔思然忽然动弹了一下，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

谈烟回过神来，打消了跟上那辆车的念头。

眼下没有任何事能比乔思然更重要了。

谈烟咬了下唇，握着方向盘稳稳驶过了十字路口。

回到家里，谈烟扶着乔思然进了客房，让她在床上躺好。

谈烟刚想去浴室拿块热毛巾帮乔思然擦擦脸，还没转过身去，躺在床上的乔思然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谈烟脚下一顿，回头，在床前蹲下。

“思然姐，是不是觉得很难受？要不要我去煮点醒酒汤？”

乔思然靠在枕头上的脑袋摇了摇，唇间扯出一抹甜甜的笑：“阿烟……”

“嗯，你说。”

“……我找到他了。”

明明在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来。

谈烟喉咙微动，动作轻柔地将粘在她脸颊上的乱发撸到耳后，替她抹去泪珠。

“思然姐，你找到谁了？”

“我……我找到阿爅了！”

“什么？”

“阿烟，我找到阿爅了！”乔思然盯着她看，眼睛发亮。

谈烟眸光微凝，僵在了原地。

她居然没有很吃惊乔思然说出的是这个名字。

事实上，在酒吧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个名字了。

除了阿爅，思然姐的眼里从来看不到别人。

但是，谈烟很清楚，思然姐找到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阿爅。

乔思然仍在低声呢喃着，断断续续地，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谈烟默默起身，去浴室拿了块热毛巾回到床前。

在床沿处坐下，用热毛巾帮乔思然擦了脸。

乔思然大概是累了，没任何挣扎，乖巧地听凭谈烟帮她擦拭。

谈烟松了口气，将毛巾搁在床头柜上，轻轻扯高薄被，细心地替乔思然掖好每个被角。

回到主卧，谈烟才觉得自己又累又乏。

刚才好一阵兵荒马乱，被汗水打湿的衬衫现在黏糊糊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谈烟找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去好好地泡个澡。

换下衣裤时，一张纸飘落在地上。

谈烟蹲下来去捡。

是袁姐留给她的那张留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