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事好奇。”
“你好奇啥?”
早上四点,朱敬涵回到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妻子刘云斑正好在家,对方问了句,朱敬涵嘟哝了句。
“海滨市应急小队的事,死了人了这次。”
朱敬涵,曾经的朱秘书,如果不单独把他拉出来,大家甚至都会把这个海滨市应急事务小组中的一员给忘了。
作为整个小组里最势利、最想往上爬的那个,朱敬涵早就把和市局其他部门对接的工作给揽下来了,很多事情宋悦没时间管,朱敬涵于是就第一时间冲在前面把话接了。
就比如说——红河小区这次的事件。
“哎,你说这个哨向啊,真的有这么难吗?”
朱敬涵看向他妻子,“我看你们一天天的工资也高,福利也好,看不出来有什么困难啊?”
刘云斑立马白了他一眼。
“我当初读书不能自己选专业,只能听从安排的时候你又不说?”
“问题是你这安排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朱敬涵将手里的包往桌上一放,“福利待遇,过年过节的还有礼物发。”
“说的你没有似的,不和你吵这个。”
刘云斑今天难得轮休,洗好澡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菜粉蝶在妻子肩头来回煽动着翅膀,正如朱敬涵之前所说,他的妻子确实是一位向导。
“你们最近是怎么了?”刘云斑指了指窗外,“一天天的,有的时候都快天亮了怎么才回来?我看最近挺平安的啊,恐怖袭击也没见到,你们怎么这么忙?”
“不是,吃了个大瓜。”
朱敬涵猛喝一口水,先蹑手蹑脚去看看儿子睡得怎么样,再认真锁好了房门,不让儿子听见。
“妈呢?”
“妈去小姨家做客去了,昨天晚上在那里睡。”
朱敬涵点点头,做贼一样开口。
“一个前潜伏了五十多年的老向导被发现了,还在国企。”
“还潜伏,这有什么,”刘云斑嗤笑一声,“国家法律早改了,只要不违法宪法法律,哨向身份过往早就不追究了。怎么,你们还管起来这种事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发上的毛巾扎紧,顺便来到梳妆台前给皮肤补水,说完刚刚那些话,刘云斑突然一顿,她反应过来。
“五十年啊,国企,那么多轮筛查?真的假的,你骗我吧?最近几年的事情我还信。”
“这还没完呢。”
朱敬涵白了他妻子眼,“这才哪到哪,精彩的来了,当年他说他儿子是向导,用自己的量子兽冒充他儿子有,弄了封介绍信,把人儿子送去参军了。”
“什么?”
刘云斑声音一高,紧接着压下来了,“怪不得你说吃了个大瓜,难道这事成了?他儿子也是向导?那他儿子瞒过去了?现在在哪个单位?”
朱敬涵语气一变,“不过没进成,人军队没要他。”
“啧,我说你!”刘云斑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他儿子确实不是向导,而且他儿子不学好之前经过少管所,压根就进不去军队。精彩的来了……”
朱敬涵凑近了一点,“你猜那个老家伙这么来回折腾是为了什么?”
“什么呀?哎呀不是,”刘云斑也好奇,“他怎么瞒得过去啊?”
“等下听我说,这些都是计谋。”
朱敬涵跟个说书的一样,“因为那家伙的儿子又犯事了,第二次进去做了八年牢,这介绍信就是后手,人就是要个见证人,等人出来以后,就说是去参军了。”
刘云斑将手里的护肤水一放,再拿起了乳霜。
“什么鬼,我不信。”
“你是向导,有些事情我看不见,我就问你,要是有人过来和你说话,看得出你那只小粉…”
说到这里朱敬涵还配合的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刘云斑的那只菜粉蝶,却不知那只量子兽就停在自己鼻尖上,他继续。
“…知道你量子兽长什么样,做了什么动作,还能和你扯一扯哨向之间的事情。当然,仅限于面试,初次见面的这种场合,你会怀疑他吗?”
“我怀疑这种人干什么啊?当哨向有钱赚?”妻子反问。
“他把他老婆骗到手了,不是,”朱敬涵理清了一下思路,“那个老头儿,靠着这招帮他儿子把他儿媳妇骗到手了。”
“慢着,那老头儿自己的老婆,就是他儿媳妇的婆婆,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不知道那儿子到底是不是哨向?不知道那儿子坐过牢?不清楚人家姑娘嫁过来是因为什么?什么人能瞒那么久啊?”
朱敬涵嗤笑一声,“你说呢。”
刘云斑揉着揉着脸,慢慢动作就渐渐小了下来。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撑着梳妆台沉思了一下。
“也是,这要是亲戚朋友能骗过也就算了,毕竟隔得远,那婆婆又是为了什么啊?”
“房子,钱,我和你说,就一个那样的爹,外加那样的娘,能教导出来什么好儿子?你猜那儿媳妇怎么了?”
刘云斑瞪了朱敬涵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敬涵一拍巴掌,“哎,疯了!”
“小声点!”
刘云斑警告了声,朱敬涵闭紧了嘴,可这事确实是有趣,她不由压低声音继续追问。
“这事怎么和你们扯上关系的啊?你们一个应急事务组,应急啥了啊?这不是居委会的工作吗?再说了,这事闹成这样,他们家儿媳妇就没察觉出异常吗?”
朱敬涵啧了下,“我还和你说,这个公公还提前死了。”
“你再不和我说为什么,再在这里和我卖关子,小心我把你打死了。”
刘云斑急了,“到底什么事啊,你们都去了。”
朱敬涵终于老实了。
“那公公不是死了吗?媳妇其实嫁过去就知道不正常了,公公婆婆一死,家里没人管了,那男的不就压不住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也就知道了。”
眼瞅还不说到正题,自己媳妇已经怒了,朱敬涵抬手。
“家丑不能外扬,于是她就觉醒了,成了个向导,还是贼牛逼的那种。”
“什么?”刘云斑都被这个转折给弄晕了。
“那个女的的量子兽多厉害,能钻人脑子里修改人的记忆,这事能够被揭穿,主要是我们小组的成员厉害。趁着那只量子兽爬耳朵的时候,直接把人精神丝线就这么给切了!”
朱敬涵手起刀落,哪怕他看不见,但表现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听说那量子兽可有能耐了,听说那个小区一堆闹鬼的事情,都是她靠这招让人忘了原因,所以他们那里经常出些奇奇怪怪的事。”
“你还真当在说书?真有这操纵人脑子的能力,去偷去抢来钱不是更快,”刘云斑推了他下。”
朱敬涵急了。
“真有,那男的不是游手好闲不往家里拿钱吗?他们小区有户老人死自己家里,那女的靠自己的量子兽先去打探一圈,再把钱偷出来。”
“啊啊啊,别和我说这种事情,吓死人了!”
别看刘云斑在医院工作,她这种事情却一点都不敢听。
她把毛巾摘下,理了理,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暗自琢磨的朱敬涵眼,一针见血。
“你这事怎么这么清楚?该不会你加班就是为了这事吧?警察的事你管什么?”
朱敬涵无奈。
“这事牵扯大着呢,我都不知道上面葫芦里卖的上面药,总之牵扯进来一大堆部门。这事一完,整个海滨市都开了一次大会,问题是我又看不见,我又不是哨向,宋悦那崽子把我拍挤在外面我他妈的不就只能去了解这些八卦什么的了!”
因为他的声音,小粉蝶飞了起来,围着他扑腾,像是在安慰他。
朱敬涵无比失望地往床上一样,外套都没脱。
他喃喃自语,“我可是第一名考进去的。”
“你考进去是为了为人民服务,再说这年头,谁不是第一名进去的,公务员还真的就只招那前几个。”
妻子站起身来,将手贴在朱敬涵的额头上,精神丝线温柔的落了下去,平复了下这个男人脆弱的自尊。而后她干脆无比地开口。
“行,不用睡了,还有两小时你儿子就要去幼儿园了,记得去送哈。我先睡了,早餐记得营养要好,别吃油炸的。”
朱敬涵瞪大了眼。
“先做一天好爸爸,”刘云斑微微收起手来,“不是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吗?先从送儿子开始吧。”
朱敬涵不说话。
刘云斑站在门口看着他,确实,朱敬涵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与宋悦那种有关系有背景的官二代完全不同的普通人,他看不见量子兽,不懂哨向,在应急部门其实呆的很憋屈。
她想了半天,最后想出句安慰对方的话。
“对了,照你说人家量子兽那么大能耐,你还没说这么大的事情,是怎么被发现,捅到你们那里去的。”
“那女的吃醋。”
朱敬涵盯着天花板喃喃说。
“啥?”刘云斑都愣住了。
“那男的不是游手好闲天天玩手机吗?看中了个擦边小网红,结果人姑娘就住他们小区里,那女的吃醋,想趁对方洗澡的时候看看人长得什么样,结果对方也是个哨向。”
“这事是不是上过咱们这里的热点?”刘云斑好奇。
“对,就因为人姑娘开了直播,再用量子兽消除记忆也没用了,居委会大妈压力大,把我们组最厉害的那个向导请过去镇镇场子,结果就把这事给发现了。”
“要我说,老朱你啊,”刘云斑都乐了,“你要上班觉得压力大,你干脆就把你这事写成小说算了,我看你卖关子的技巧,不比别人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