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县,她曾经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没有了熟悉的景,没有了熟悉的人,但当涉足这一片土地时,那尘封许久的记忆便源源不断涌来,江若渐渐红了眼眶,她拉了拉帽檐,情绪也被一同掩藏在了帽檐下。
江若的情绪并不容易发现,不过顾卿浼的目光时刻留意着江若,她能察觉江若的一点点变化,她问,“小若,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恩。”江若并没有否认,她们出了车站,还拉着行李箱,一时居然没了方向感。
江若有许久没有试过站在人群中央的感觉,些许不安,她扯了扯帽檐,“我们先去哪里?”
按理说她才是东道主的,不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连曾经的家在哪里都已忘记,现在的她只需要乖乖的听话就好。
顾卿浼会安排好一切的,她一直是个很靠谱的人。
顾卿浼微微低着视线,手里正握着手机,“傅老师说她来接我们的。”
“傅老师?”
“小锦的小姨。”那怪不得了,原来傅瑞锦的小姨就在宁县,怪不得傅瑞锦要让她带话给她小姨,但她不会连她小姨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的,为什么非要她带。
而且……
江若又想到了第一次听到傅瑞锦小姨的相关消息,她问,“是那个厨师吗?为什么叫她傅老师,她是在厨师学校做老师吗?”
暮然间,有点头疼江若的改变。
她这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段念鱼的恶性,才变作了十万个为什么。
段念鱼的优缺点都分外明显。
顾卿浼一时语塞,还没有给个合理的解释,就有一辆银白色的车停在了眼前,车窗摇下是一张熟悉的脸,顾卿浼抬手摁了摁江若头顶的帽子,将她帽檐压得更低,这才把她塞进车里。
江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椅子上坐稳,她听到了一道温润如春风的声音,“江若,你好。”
江若抬起来被顾卿浼压低的帽檐才将人看清,她坐在驾驶座,回过头在跟她打招呼。
那张脸让江若有了一瞬的静默。
书里是这样描写瑾琇的——大气不失娇俏,温柔不失明艳,她连头发丝都是完美到没有瑕疵的,没有她驾驭不了的风格,也没有她不能演的戏,因为得天独厚的好条件,她连戏路都要宽广过许多人。
大气和娇俏,温婉和明艳,这些词都是相反的,江若之前只以为作者想塑造一个完美无瑕的纸片人,所以才会种种夸张,可眼前的人,不笑像朵空谷幽兰,清丽雅致,笑起来露出来不太齐整的牙齿,多了几分娇俏明艳。
原来,并不矛盾。
和沈依晚不太一样,因为不够立体,她根本想象不出瑾琇的模样,这些年也没有遇见过有些许相似痕迹的人。
见到眼前人,书里的人似乎一下就有了脸。
江若说话有些结巴,“阿…阿琇。”
听到这个称呼,傅鄢的神情变得精彩起来,她微微低下视线,唇角勾起来些许弧度,“我不叫阿琇,我叫傅鄢。”
傅鄢。
这次,江若总算是把这个名字听清了。
段念鱼的表妹,傅瑞锦的小姨。
顾卿浼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才上车,上车就看到江若一脸真诚地看着傅鄢说道,“傅老师,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厨师!”
傅鄢眼睫都在轻轻发颤,她困惑的眼神看向了顾卿浼,那神情大概是在问你把我职业也改了?
当然不是她。
说谎果然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说越多,顾卿浼坐在了江若身边,“她不是厨师。”
听见顾卿浼这样说,傅鄢才放心地做自我介绍,“若若大概是不记得了,我们从前是见过的。”
傅鄢这个人是那种看一眼几乎就忘不掉的女人,如果她见过傅鄢应该是会有印象的,在她的记忆中没有傅鄢的影子,而且她像极了瑾琇,要是见过她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好奇怪。
傅鄢像极了瑾琇,段念鱼像极了沈依晚,这一对表姐妹居然都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
江若苦恼地揉揉发,如果不是姐妹,她或多或少能轻轻地嗑上一口cp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怎么会这么巧呢?
她从后视镜里一直盯着傅鄢,傅鄢以为她在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便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江若还是没有什么印象,直到傅鄢说,“我是你妈妈老师的女儿,你应该还记得我妈妈吧,你以前是叫她外婆的。”
外婆……
江若终于有了记忆,她虽然不记得傅鄢,但她对那位外婆还是有印象的。
罗阮盈没有什么亲人,她是被剧团培养起来的,跟她感情最深的就是当时的团长鄢萍,鄢萍是她的老师,在梨园行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嘛,所以罗阮盈一直让她喊鄢萍外婆,她那不靠谱的父亲走后,鄢萍对她们家也帮了不少。
不过后来,鄢萍就退休了,她离开了剧团,听说被她女儿接走享清福去了,她就没有再见过鄢萍。
她几乎记不得鄢萍的脸了,只记得她很温柔。
鄢萍的女儿。
江若又把傅鄢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要是鄢萍的女儿的话,傅鄢应该也不小了,她应该和罗阮盈是同龄人才对,那她看着可比罗阮盈年轻许多,岁月的流逝,不仅没有销蚀傅鄢的容颜,反而为她积蕴了动人的气韵。
她比同龄人年轻,比年轻人多了风韵。
这种女人应该是很招人喜欢的,就和顾卿浼一样,几乎下意识想到了顾卿浼身上,江若一顿看向了顾卿浼,不知何时顾卿浼在她这里成为了有魅力的化身。
顾卿浼也在看她,“有印象了吗?”
“嗯。”算有吧,对鄢萍的,而不是傅鄢的。
她的记忆中还是没有傅鄢的影子,哪怕对她有熟悉感也来自于那本书,来自瑾琇。
——
江若对傅鄢的态度没有想象中的热络,也没有面对段念鱼的热烈激情,甚至没有那样盲目的吹捧,这些都出乎了顾卿浼的意料,按着她想象中的,江若应该会扑上去,迫不及待认识一下这位“瑾琇”的,但她没有。
江若究竟是喜欢那本书还是喜欢沈依晚?
沈依晚和瑾琇的区别是什么呢?
沈依晚热烈主动,瑾琇温柔深情……
她是不是喜欢主动热烈还好猜的?顾卿浼也不知道在书中找心上人的理想型对不对,但的确也只有这个解释,总不能因为瑾琇和罗阮盈是一个职业,减少了她对瑾琇的喜爱度吧。
可她之前分明说过瑾琇是她理想型的。
江若当然不是不喜欢瑾琇,不是觉得眼前人不像瑾琇,就是因为太像,所以格外不真实和诡异,毕竟和沈依晚不同,在此之前,她甚至连瑾琇的模样都拼凑不出,她就像是书里走出来给她看的,还是在她遇见了沈依晚后,一切巧合到稀奇。
她越想,越是不明白。
傅鄢自然不知道她和顾卿浼的小心思,傅鄢开着车,“我先把你们送到住的地方,待会儿跟我回家吃个饭好吗?若若,我妈很想你。”
她说鄢萍想她?
江若很久没有听到我想你这样的字眼了,她以为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人在乎她了,最多只有顾卿浼会在意她的死活,会怕她病死在家里。
这一句想念是从久未谋面的‘亲人’口中说出来的,似乎……没有那么糟糕了。
江若因为这一句思念而动容,当然也还有疑惑涌上心头,她的记忆里鄢萍是离开了这里的,“她不是离开宁县了么?”
“是走了一段时间的,不过阮盈姐走后她便回来了,她一直在说要在这等着阮盈姐回来。”
等着罗阮盈回来?
怎么会有跟她一样傻瓜的人,罗阮盈怎么可能再回到这个地方,她现在的生活富贵清闲。
虽然她偶尔午夜梦回会奢望,罗阮盈带着她回到宁县,回到这个小地方开开心心地生活,可她也清醒地知道这是不可能。
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生活的铁轨是条前行道,无法后退的。
一个人的奢望,忽然多了个人相伴,江若有了片刻的安慰。
鄢萍跟她一样傻。
“可以现在就过去吗?”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见到鄢萍。
傅鄢有些意外,“是可以的。”
她人也像瑾琇一样,很尊重别人的意愿。
车子换了轨道,这条路是通往鄢萍家的路,江若心中有了期待,只觉得这条路变得漫长。
等红绿灯的时间,江若的视线在顾卿浼脸上打转,出奇的她居然有些不敢看傅鄢,顾卿浼被看着,轻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小锦不是有话让你带给傅老师。”
对了对了!
江若终于是想起来了傅瑞锦的嘱托,连忙说,“傅老师,小若让我转告你,你要是再不回家,你外甥女就得死了。”
傅鄢的眼睛很亮,有笑意时会更加明亮,“等安顿好你们,我就会回去了。”
她说的是回去?
傅鄢到底是哪里的人?
为什么傅瑞锦是和傅鄢一个姓的。
为社么段念鱼是土生土长的沪城人会和宁县出生的傅鄢是表姐妹?
她有很多问题都搞不清楚,她刚想开口问,就被顾卿浼抢先了一步,“傅老师你不会是专程在这里等我们的吧?”
傅鄢笑了笑,“卿浼,你有很久没见过你妈妈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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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