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这一天,我起得比老婆要早很多。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还静悄悄地,老婆在我旁边,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头理,睡得很熟。
墙上的钟显示着才六点钟,我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挪出来,起来喝了点水。
就算我已经很小心了,起来的时候还是带起来了一点被子——估计是有一点风钻进去,我看着老婆慢慢挪动到我的枕头上,从良好的乖宝宝睡姿变成了一种蚕宝宝姿势。
我正在喝水呢,差点没给我笑出声,赶紧把水杯放下,把睡得歪歪扭扭的老婆捞起来接进我怀里。
被我抱住的老婆微微皱着眉头,又因为熟悉的信息素,他没醒,我拍拍他的后背,他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再睡也睡不着了,就抱着老婆看着天花板发呆。今天老婆要做检查,不能吃早餐,我等会儿随便吃点就行,倒也不着急出门。
一切收拾好之后,我和老婆一起坐上车。今天是陈叔开车,我和老婆坐在后面,靠在一块儿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去医院的路上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地快。我觉得我都还没焦虑多久呢,就拉着老婆的手在那儿说了一会儿话,医院的大门就已经在我们眼前了。
钟医生今天上午还有一个会诊要做,我们和他商量过之后,决定先直接在医院的omega腺体科做初步的检查。
预约的时间是周六,今天人格外的多,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排在了第十位。幸好现场的椅子还有一些空位,我让老婆赶紧坐下。
老婆的身边还有一个空位,我刚要坐过去,发现旁边坐了一个alpha,他的omega正站在原地,尴尬地看着我。
……我是把别人座位抢了吗?
我后知后觉地起身,第一反应是让给那个omega:“你坐吧。”
那位omega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在老婆旁边坐下。
他坐下之后我才觉得不对劲——我说omega坐就算了,旁边你这alpha大兄弟,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呢?
我气不打一出来:“兄弟,起码给你老婆坐坐吧。”
“他现在不是坐着了吗?怎么,你没座位坐,破防了?”
我无语了:“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科室?omega腺体科啊!你一个alpha大老爷们儿在这儿跟omega抢座位合适吗?”
旁边渐渐有一些人看了过来,那个alpha估计是觉得自己没脸吧,撂下一句“关你屁事”,又跟他的omega说了一句“我去抽根烟”,转身就走了。
“什么人啊!”
“就是,在医院里还抽烟,真没素质!”
周围传来低低的抱怨,很快有新的omega过来做检查,我从那个位置让开,没有再去理了。
我蹲在老婆身边和他说话。
医院的冷气开得很足,我把老婆的手握在手心里:“老婆,你冷不冷?”
老婆摇摇头说“不冷”,却转头开始拆刚刚发的小被子的包装。
我:?
据说这个星期是“关爱omega腺体健康周”,来这里检查腺体的omega都被发了一床宣传的小被子——小被子是淡淡的粉红色,珊瑚绒材质,看上去不算太厚,这个时候盖正好。
“老婆,你干嘛?” 我有些困惑地问。
老婆不是说不冷吗?
“给你盖啊。” 老婆说得理所当然,“刚才你的手那么冷,要好好盖着才行。”
我失笑道:“这是给你们omega发的,我盖着像什么样子?”
“好看啊。” 老婆微微侧着头,睁着漂亮的绿色眼睛,专注地看着我,“我喜欢看。”
老婆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也是哦——区区一床粉色毯子算什么?!
好吧,虽然我嘴上拒绝,但是当老婆把毯子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是乖乖接受了。
没办法,老婆开心就行,我周徊能屈能伸!而且……这个医院空调开得是真冷啊!QAQ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披着小毯子,我身上果然暖和起来了。
我站在老婆身边,牵着他的手。忽然想到什么,我问:“老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给你点东西。”
下一秒,我意识到老婆要做检查,还得空腹呢。
我又改口:“等会儿,等会儿出来给你买!”
老婆笑了笑:“我不饿,你饿的话就去,反正等也是等……”
正说着话,门口的电子屏上忽然开始显示我们的号码。
门口有护士叫老婆的名字:“向允青,向允青来了没有?”
我赶紧拉着老婆的手,喊道:“来了来了!”
“医生,家属能进吗?” 老婆被护士安排去换衣服,我站在门口等他。
“进去了在里边儿也是等啊,你有不能真进去做检查,那里面都是omega呢!”
医生看了我一眼,“不过你想在里面陪着的话,里面有个家属区。但是你看不见里边儿,我们得保护病人**,玻璃都是单向的。”
我点点头——我看不看得到老婆其实也不要紧,只要让老婆知道我在这儿就行,能让他心里安心点。
老婆穿着做检查专用的蓝色衣服,靠在病床上,似乎在等着医生和护士们把仪器设置好。
“老婆!” 我轻轻敲了敲玻璃,也不知道老婆能不能看到我。
他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老婆指了指腿,朝我微笑了一下。
我看懂了老婆的嘴型——“不要站着等”。
“没事。” 我对他挥挥手,“你快过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做完基础检查,钟医生也结束了会诊,我们于是转移阵地,到了钟医生自己的私人诊疗室。
这边配备的都是钟医生自己的助手和学生,和我们也比较熟悉,比刚才要让我们放心许多。
到了这里我就不能陪着老婆做检查了——我目送着老婆被钟医生和护士们带走,头撑在旁边的墙壁上,慢慢呼出一口气。
“做完了,少爷在醒麻醉,一会儿就能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医生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
“少爷很依赖你。” 钟医生打量着我,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开什么玩笑,我周徊,可是很靠谱的好不好?!
我有些不服气:“当然是好事了。”
钟医生笑笑:“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挺好的,也是托你的福,少爷的腺体恢复得很好。”
我骄傲地点点头。
钟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样看来,彻底标记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彻、彻底标记?!” 我有点傻眼了。
“对啊,怎么了,你不愿意?” 钟医生问。
见我摇摇头,钟医生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就是你进入一个omega的生殖腔,完全标记他,用你的alpha信息素,懂吗?不是在后脖子上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什么生、生……殖腔?!
我不是不愿意,但是这进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虽然和老婆天天亲亲抱抱,但是完全标记——我想着想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烈咳嗽起来,钟医生也被我吓了一跳,赶紧给我拍拍背。
过了片刻,我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
钟医生看了我一眼,像是再说:你看看你小子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因为钟医生震撼的那三个字,我直到看见了老婆还是晕晕乎乎的。
“怎么了?” 老婆看着我。“和钟医生聊什么了?”
“没……没什么。” 我摇摇头,急忙问老婆,“老婆你困不困,要不睡一会儿吧?”
老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困。”
他甚至还配合地打了个哈欠——上了车,老婆躺在我肩上,任由我给他盖上了刚才医院里发的粉色小毯子。
看老婆这样子,我知道聪明的老婆肯定猜到了什么。
“老婆……” 我凑近他,像做贼一样商量,“钟医生说,你的腺体现在可以进行……完全标记了……”
最后几个字我越说越小声,感觉脸有点发烫。
“你不想标记我啊?” 老婆的脸藏在粉色被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是不是。” 我立刻反驳,又凑到他身边,“可是都说,完全标记对omega来说很痛的!”
我向老婆保证:“我一定会轻一点的,如果你觉得痛了,要告诉我哦。”
“没事,痛一点也没关系。” 老婆绿色的眼睛看着我,眼光流转。
他忽然凑过来亲了亲我。
在外面老婆不常这么主动,我抱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贴在我颈窝边,老婆轻轻呢喃:“只要……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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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厨房里,陈叔站在我身边。
“陈叔,它说的这个少许,应该是多少啊?三勺?五勺?”
“额……先生,其实一勺就够了,放太多很黏,不好吃的。”
“原来如此……那这个呢?他说烧成红色,为什么这个有点黑了啊?”
“先生,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糊了……”
“糊了?!我天,那我应该怎么办……”
就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我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门口。
向允青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和我同款的浅蓝色。他站在我身边:“周徊,你在做什么?”
“在做饭。” 我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走到他身边,“怎么不再睡一会儿了老婆?是不舒服吗?”
老婆回来之后就去房里休息了,他麻醉药效还没过,觉得困是正常的,我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老婆摇摇头:“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做得怎么样了?”
我上前一步,企图把背后的乱七八糟全部挡住。
我露出一个自信の假笑:“挺好的。”
不过我的欲盖弥彰显然没能成功,老婆拉着我的手凑近:“我看看。”
唉,算了,我自暴自弃地低头——我的水平老婆本来就知道的,你说我搁这装啥呢!
而且虽然之前有陈叔指导,但是做饭时候有老婆陪着,还是完全不一样的嘛!
我于是放弃了装厨艺大师,继续不耻下问:“老婆,这个腌菜是放在里面吗?”
和陈叔的知无不言不一样,老婆对我实行的是鼓励教学。
“对,你先看着放。” 他把腌菜剪开递给我,“放完再说。”
我不带任何想法地放了。
看了一眼,管家失笑:“先生这么放,应该可以吃一周了。”
“啊……” 我有些丧气,离我成为大厨,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啊!
“没事。” 老婆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后背,“也可以送给妈妈。”
“妈妈喜欢吃吗?” 我问老婆。
老婆想了想:“实在不行给允琛吃吧。”
我思考了一秒钟,光速点头:“那好吧。”
我就这样在老婆的帮助下做完了午饭——吃饭的时候,陈叔和老婆都夸我做得很好吃,让我不禁有些飘飘然!
我果然是个天才吧!
吃完午饭,老婆又去房间里休息了。
其实以老婆的身体素质,很少午休的,我知道他今天是真的累坏了,陪我的做饭的时候也是一副困困的样子。于是我陪着老婆吃完,又陪他坐了一会儿消食,就把他哄去睡觉了。
虽然昨天早退了,但是该打的工还是要打,该画的图还是要画。老婆睡觉的时候,我于是一个人在书房热血战斗。
说是一个人,其实也不准确——我把在客厅里充电的苦瓜和黑白猪都抱了过来,陪着我工作,顺便还可以给我递个铅笔或者螺丝刀,这些事情它们做起来从不出错,使唤起来比我在研究所的助手还要顺手。
图画到了关键的地方,今天我准备按比例还原一个小模型。
要知道图可以反复修改,零件可不行,大了还好,小了根本拼都拼不起来,只能重新来过全部重做,这个过程一点错误都不能出。我甚至把手机放在客厅里,连点提示音都听不到,只让苦瓜和黑白猪帮我看着,争取隔绝一切干扰。
我正专心致志画着图呢,突然苦瓜飘到我身边来:“帅主人,有你的电话~”
正到了关键的时候,我头也不抬:“你先替我接了吧,看看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苦瓜“嗯嗯”几声,又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黑白猪跟在我身边,身上已经挂满了不同型号的小零件。我看着这个走硬核金属风的黑白猪,忍不住笑了笑。
“帅主人,你笑什么?” 黑白猪睁着两只爱心眼睛,我竟然从它那两个闪烁的爱心里面看出了不解。
我把一个小零件挂在它耳朵上:“笑你可爱啊。”
“这是在夸黑白猪吗?” 黑白猪的眼睛闪得更亮了。
“对啊。” 我随口说着,“把那边那个6号螺丝给我。”
黑白猪伸出了不知道哪里多出来的机械手臂:“帅主人,给。”
我继续低头拧着螺丝,苦瓜又飘了过来:“帅主人,他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就说你怎么把他忘了?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我的手停顿了一瞬……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
“没说什么事情吗?” 我皱了皱眉,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
但现在显然不允许我细想——“你就先说我现在没空,等会儿给他回电话。”
见苦瓜摇摇头,我于是道。
模型的一只手臂组装完毕,我正把黑白猪身上的零件收回到工具箱里,苦瓜又回来了。
“帅主人说,他说他是你爹!”
我震惊道:“他说他是我爹?”
我去,我爹?!
我赶紧拿起电话过来一看——来电人那里,“老爸”两个大字非常醒目。
我去,还真是我亲爹!!!苦瓜真的坑我啊啊啊啊!!!!
“你小子,是不是把你老爸忘了啊!说好了度完蜜月就来看我的呢?合着你光东西来了人不来是吧?!”
加班实在脱不开身,给老爸的土特产和礼物我怕放坏了,前几天叫了个同城快递拿回家。
没想到就这样,还是把我老爸这个炮仗给点着了。
我赶紧光速滑跪:“爸!!!我错了!!!”
“……老爹,我一回来就加班忙疯了,明天我过去看你,好不好?”
老爸在那边哼哼几声,鼻孔终于顺气了:“把你家那位也带上呗,总得让我见见吧。”
“一定一定。他今天刚刚做完检查,不太舒服,我明天带他——”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怎么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劲?
“儿子?儿子?怎么了?”
“没事老爸,我等会儿再打给你说。” 我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推门而入。
一股极其浓郁的奶油味淹没了我——我向床边望去,老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隐约露出粉色的一团珊瑚绒,是今天我从医院里拿回来的小被子。
老婆整个头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朵。
“怎么了?”
我没想到钟医生说的那个时间回来得这么快——有人曾经说过,alpha与omega的结合本质上是一种残忍。在这场完全标记里面,平日里的甜言蜜语被彻底撕开,只剩下一个alpha对于一个omega彻底的占有。两个人都被生理上的欲求主导,像野兽一样,只知道疯狂地占有,再也不懂得所谓的“爱情”。
犬齿在微微发痒,我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每次我的呼吸几乎都越来越烫。
但是……不,不止这些——我下意识地想到那个残忍的理论,又下意识地反驳。
因为此刻,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信息素传递过来的不仅有一个omega对于alpha的渴求,还有专属于老婆的情绪。
我的灵魂仿佛也在与他共振,我能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以及……他对我的渴望——是对于周徊,我这一个人的,和别的alpha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我还在等什么呢?
我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