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慌张之时,大多会是神情恍惚,手脚使不上劲。而猫也是。
太可怕了。
白猫全身去了力,只勉强站着。眼神飘忽,似是一推就可沾粘倒在地上。
它不怕死,也不怕疼与苦。但要数百上千个铲屎官围着它转,让它没有一点私密空间的话。
——那就再也忘不了。每次回想,恐会后怕慌张不已。
没有物理上虐待,却比直接殴打施害于它,更可怕。以优质服务驯服教化,绝育疫苗众人环绕,一切不由己。
掌控不了自己生命走向,没有自由。没有生命探索,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地盘。
铲屎官成了怪物,没有面目灵魂,高大身躯拿着各类猫咪玩具,以此控制逗弄于它。
膨化加工猫粮,与打不完的疫苗,□□恶魔时刻准备手术。
它真服了。
失去自由,由主人精心呵护的家猫,它这野猫,又如何能当得呢?
于是乎,魔王成功获得一只白猫小妹。并与其谈好了薪资报酬。
红心大魔王不由庆幸自己,离开神国之前,从那儿顺带了点东西。
不然怕是连手下工资,都开不出来。
“妖类能用的法器三件,助我修行,不存在问题的功法两部。还有,虽然你真的很强,但你确定你能指点本猫修行?”白猫将“本猫”咬得很重。
它有看出对方或许不是个人,却也绝对不会是只猫。
“当然。”魔王对此,可谓是极有信心,“之后你就要跟着我混,要对你老大有点信心!”
她想起宋怀觉之前跟其所说,母系与父系差异不同之处,略微沉声:“不过,母系杀男留女,父系杀女留男……这在你们这动物母系,也算适用?”
白猫古怪看她,不解对方为何出此一问。
它伸伸懒腰:
“算吧,毕竟性别是天生就定好的,变动不得,种族的话,虽也难以变动。但本猫却是认为,性别立场比种族立场,更是难以撼动。”
“再者,你以为之前看到那些人,绑那个孕妇是为何呢?仅是因为不想让她好过吗?”
魔王抱胸,略微思索道:“也就是说,你们不会对孕妇下手咯?”
“是这样的。我们可不像人类,一点底线都没有了。”白猫眯眼,舔舐起自己爪子。
“不过,可能也是先祖残留下来的本能吧?”
“动物与人类互相帮衬彼此养育后代,虽然现在不怎么常见,但在很久之前,基本上可以算是随处可见了。”
话毕,白猫舔好了爪子,闭眼唇舌舔起自己的身子来。
“那还真是美好啊!这样一来,互相帮忙的话,就算是顽皮点的孩子,带起来也不会那么累了。”魔王低沉着声音,她不觉白猫是在撒谎。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之前在网上看的一张图了,小猪吸食人类乳汁……”
白猫:“是挺美好的。先祖们和谐相处那会儿,连生殖隔离都不存在了。”
“嗯?”魔王一怔,“所以,才是性别立场比种族立场,更加难以撼动?”
白猫:“是这样的。理论上现在也可以,让生殖隔离消失,各物种杂交繁殖。”
“等等,你别是看上我了!你这只小猫猫就算是化形成人,我也是对你没那意思的。”魔王魔性使她想歪了。
白猫瞳孔微缩:“哈!你以为你谁啊!本猫看上你,想都不要想!”
要不是打不过它,白猫真真是恨不得将她那嘴从其脸皮撕掉,太可恶了!
“你跟那些叫着创生即是神的东西一样,全能自恋,啥力量都没有,就会个把自己幻想成高位者,自娱自乐……”
白猫越想越气,它飞机耳出来,四肢发力,怒骂红心大魔王整整一个小时后,才有所停歇。
修行是为修心,不是为力量。但若一点力量都未修出,也无显著力量提升的话,就该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在修行。神明同理。
“你对人类积怨很深啊。”魔王混网已久,对网上那套搞生殖崇拜的群体,十分之了解,“可你手上,明明没有人命不是?”
生之基础为万物根本,玄牝之门则为万生初始。可基础根本就基础根本,顶多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不要骂娘,对生命本身抱有敬畏之心这样。牵扯到啥权力利益,大搞造神崇拜话,就很离谱。
谦卑藏隐,先为人事己者也。——宋怀觉言。
完了,她又开始想她。
该死,简直是糟糕透顶。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一定没有。
魔王不希望自己去想那个宋怀觉,她本欲求摆脱对方。既不屑与其为伍,心底就更不该去想她,与自身意志相悖。
魔头并不担心自己是否能打过对方,因为肯定是打不过的。
不然,她也至少该有个魔域待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存在什么容身之地了。
但打不过归打不过,离开却还有思念的话,便颇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力之感了。
思想植入后,逐渐形成一种精神污染的样子。
连内部都要攻陷侵占,彻底、完全从属于其,可怕。
这般想着,魔王对自己从神国顺东西这事,令其原就不存在的负罪感,更甚。
她拿功法的手一顿,暗怪自己失策
——应是把神国搬空才对,怎能给宋怀觉留下什么呢?
还是太过心善了她。
明明都已经是魔王了。
把魔王当得这么没劲,也是没谁。
白猫叼着从魔王那儿来的修行书籍,伏地翻看起来。
“这个,算你有点本事……”它咀嚼着书中内容,又勉强分出精力,上下打量了眼向外界散发病气的女人,些许苍白。
算不上弱柳扶风,可这一看就不行的。
她没有在修习此书吧,不然怎会呈现出如此病态风貌?
“但你自己都没有在修习此书,真能指点本猫修行吗?”
魔王啧一声,神情中带着丝不耐烦:“条件已经很优越,我相信这条件开出来,肯定还有别的小猫猫会来当吾之手下,甚至是抢着争着要来……你还想怎样?”
白猫:“西度木缺,金元难神,土施三德——何意?”
魔王此刻才体会到何为身不由己。
话毕,她嘴就不受控制般,为白猫吐出了答案。
思想上,她已身不由己,行动上却也不能让其如愿吗?
而让其身不由己之源头,此刻却是自在得很。
神国因魔王离去,空了不少。
偌大个地方,仅剩下宋怀觉本体与一些没被魔王顺走的闲置物件。
宋怀觉对魔王此举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反正她不亏。也亏不了。
只就地捏起其拿走的物件。
一件又一件。
直至纯粹能量带着粉红色光晕,倾泄而下。
无数双大手这才停下,均速退回宋怀觉体内,灭迹于暗中。
她若有所觉,觑了魔王离去方向一眼,道:“已开始传道了吗?”
秘境内。
“肉呢?这里真一点肉没有,连虫子都不肯给我尝尝吗!”
肉食爱好者抱怨。素食主义者狂喜。
“天啊,已经绝种的猴面包树跟红心路草,这里竟然有吗!这下营养不用担心了。”
“猴面包树含铁量比红色肉类,可是高了足足两倍有倍,红心路草更不必说……这里还有灵气,定是非凡!”
粗到百人环抱的中心树干之上,巨大树冠向四周蔓延,直冲天际到将垂到地上,成一大圆。
众人齐聚在旁。
顾玉溪抱着的狸花猫,也是面露苦色,它自是想吃肉的。
身子所需营养是不用担心,可这什么猴面包,什么红心路草,实在是难以下咽,苦不堪言。
作为此地唯一除人以外的动物。狸花猫身上还总少不了,那种令其深感不安的目光。
“你这猫挺肥,我吃一口也不会有事的。”身侧人擦擦口水,肉类美妙滋味在她嘴里不断分泌唾液,香,实在是香!
无论是烤肉香脆,还是炖烂的肉,都是层次丰满,丝丝缕缕夹杂筋脉的肉啊!更别提香浓汁水在嘴里爆开、咀嚼时,温暖舌间肠道,
她们已在秘境待了快半年,对肉过于渴望些。
“是这样的,玉溪,你不要太小气了!”
狸花猫听此,吓得直接缩成一团,紧挨顾玉溪。
好在,进食猫肉并不为众人理解。
“吃猫,还是太过了吧。”
反驳之声,或温和或激进。终究不占少数。
顾玉溪冷着脸,眼神中杀意满满,几道凌厉水流蹦出三米开外,硬是逼得周围人退让开来。
之前扬言要吃猫肉之人,身上衣物尽湿,头发正湿漉漉地往下掉水。若非其躲得及时,怕是要开上几口子了。
随后,几绿叶枝条前来助水流阵势。地下晃动,以顾玉溪为中心,显出一阵阵土浪,向外扩散了去。
“谁说要吃猫肉的?想吃肉想疯了吧!”
“这么可爱的咪咪,你们怎么能吃呢?”
树上下来几人,她们怀里收集好成熟果实。
“有没有搞错啊,这地地道道的封疆土猫,竟然会有人想吃?还是封疆人吗!”
封疆,为疆连古名。
“干脆吃人得了。真那么想吃肉的话。”
果真吃人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吃人,绝对不行,所有人认知统一。算是底线。
“顾玉溪
——你们也就只能在这儿,逞逞威风了!到了外面,大神盘踞、大道齐鸣、天才辈出,各家争锋手段尽出,大争之世下,你们又算得了什么?”
十年老书迷顶着正不断往下滴水的头发,自豪说着那些猜想推测,对外界现状已构思出一副龙争虎斗之相。
“这猫开了智,定然不凡。应是要算入灵兽行列……灵兽肉滋养身体,有益修行,就别护着了!”
“对啊,小心猫妖噬主!不若尽早食之!”
修仙小说谁没看过。那些个常见词汇,经典设定,引发人群共鸣。
“到时王溪跟它,签订个本命宠契约,不就行了?别总想着吃肉,难为你找这些个借口……话说这里到底是哪儿,秘境吗?”
“秘境里怎么会连只虫子都没有?也没见着有啥传承啊!”
“那外面风云变动,是不是什么隐世家族宗门都要出来了?”
“这么说的话,高冷仙尊,狂傲魔尊,我该选哪个好?”
“那我梦个清冷美人师尊,也不过分了哈!师徒禁忌,绝美爱情……是逆徒以上犯上好,还是疯美人师尊强制爱好呢?”
“别想了,小心被杀妻证道!要我说,在这里待着也不错,有吃有喝还可以修炼的……”
众人排起长龙,一个个排队,等着领自己那份食物。
她们早已商量好食物分醇。一百五十人,分成五队,一队平均三十人,轮流出去寻找食物与这地界出入口。
绘制地图,小国寡民,但坐拥丰富土地资源,过着自己小日子,舒舒服服,无人打扰。
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就食物没那么可口些。
一张供三人餐食的小木桌上。
“哦,我真的好想吃肉……为什么此处连土豆都这么难吃!你们看,我胸都吃小了,该死,真该死啊!以前我可是大波御姐来着……”
干巴巴的土豆入口,既难嚼又噎嗓子,虽有盐味,但里面苦味更重,难吃,非常之难吃。让前美食主播抱怨连连。
麻子脸女人低头细细喝着菜汤,像贫苦人家出生,不爱浪费粮食。屁股坐的也不像其她人那样,是张小木椅,而是块大石头。
“是硅胶假体出来了吧,我昨晚可看见了,那么一大团乳白色,里面还有芯片——不过,你这脸还真没整过啊!”
“那当然,我对这张脸还是很有自信的……不对,它就是变小了!我之前也没这么平过啊!”
“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顾玉溪抱着猫,辟谷没有进食,“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前美食主播趴在木桌上,无精打采般睨了顾玉溪眼:“可你不觉得很怪吗?越吃这里的食物,变化……哦,你胸原本就是平的,让一个没有胸的人察觉自己胸小了,确实是件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