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神 第16章 第 16 章

先天气生，万万灵存。求生易死，求死易生，唯道万相现。

宋怀觉在心中默念这段，以求内心平静。

虽面上看不出来，但内里五味杂陈，是有些慌的。

她真的爱过人类，现也不想成为对人类充满恶意的第三方，可如今看来，便也由不得她了。

她亲手种下了种子。就是在那蛋壳外作乱的东西。

那玩意儿，是个堕神，人类的科技对它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能会加速人类灭亡的种子。

只因那些种子，她也不止在疆连种了。

谁让这些地方，都太不干净。

四块人类大陆，那四大洲国，可全是些会让人看不下去的腌臜之地。

所以，不怪她。也不能怪她。

毕竟，这些污浊的黑暗，注定得不了长久。宋怀觉顶多是加速，让这些人类在灭亡道路上，从五十迈一下加速到七八十迈而已。

本来，这四大洲国业力，之前便因调节不过来——与愿力相冲，而致使人类进入内源性自毁模式。

而这种自毁模式又是不发生奇迹，就无法逆转的东西。

基本等同于不可逆。那么，等待人类的，就只有苦难的不断叠加，最后在各种大运的加持下。

——从暗里，因为没掩饰住，或者根本就没掩饰，从而所流露出的些许疯狂，逐步转换成明面上，彻底疯狂。

蛋壳开始晃荡，连带着大地一起。

宋怀觉倒是不担心赵囚闲她们，宇航员的“冰棺”，都足以护住她们从外太空掉落，自由落体无事了。现今这小小一点动静，又能算得上什么？

问题只有一个，她要怎么带着林汐，顺利跑路？总不能把自己跟林汐也冻上吧？

这个时间点，她是可以显露出些许能力，伪装成在灵气复苏前，就能修出点东西出来的修炼之人。

但那些，并不足以打败堕神。

如果她，或者林汐表现出能轻易打败这堕神的能量，那么，光以她俩各自年龄来看，则根本不是一个天赋异禀能解释得清。

得再加上一点非比寻常的身份才行。就比如什么仙人直系，湿生子之类。可价值显露得那般高，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增添麻烦。

要趁现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俩，跑吗？宋怀觉甫一想到解决办法，林汐就在下一刻让她更改想法。

“怀觉小姐，快躲到我身后来，我保护你！”林汐手持那畸形法杖，只见那法杖底下红光越加强盛，亮得都让旁人有挣不开眼了。一手作那护崽母鸡状，竟是将宋怀觉护至身后。

宋怀觉瞧见，其手臂上隐有蓝光，这些细碎蓝光正输入进法杖底部，将强盛红光逐渐转换成，如清水般柔和的蓝色。

由红转蓝的光，以林汐为起点，向外扩张成了一个圆形包围住，其身后的宋怀觉。在这场包围圈的地，竟也停止了晃动。

看来是以能量，强行开出了一片平稳地带。

林汐流着汗，明显这对她造成了些许负荷。

宋怀觉在默默思索对方能坚持多久，庆幸林汐目前对能量流转还不了解敏感，不然就会发现，她其实根本没有保护到她。

她刚想劝其收缩保护范围，以节省能量。林汐就似没觉察到那些能量负荷，冲蛋壳内所有人喊道：“所有人，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到我身后去！”

宋怀觉闻言，在心中夸了其的善良与勇敢。她不讨厌这类型的人。在心里赞赏了林汐几句，其心思便不在这儿了。

转眼瞧到，之前被林汐放在地上，那俩泥巴人。

离得不远，三四十米的样子。

想着堕神出现之后的土质会变，便决定过去把那俩泥巴人，替林汐拿回来。好保留此处原有土质，以作纪念。

蛋壳上面，那堕神已破开了一个洞，在外积累已久的泥土灰尘，混在成碎片状的白色建筑物里，掉落。

之前冲进来，叫大家快逃的安保人员，是之前看不起林汐，对其语气轻蔑的那个。

在看到危机来临，要让大家活下去的林汐之时，她不由对此感到羞愧。

“科学不存在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植物，这不科学！为什么它还能动啊！科学在哪里，真理在哪里！一定是我在做梦！”

“对，一定是我在做梦，这一定是个梦！”

白大褂看着从上方洞口伸进来，延伸枝条的巨大花朵，自是觉得这太不科学了。

“对，一定是我们在做梦，这不是真的！幻觉，是幻觉！”她喃喃道。

长久以来的科学价值观遭到了，巨大攻击，如果承认这是现实，那些价值观，可能就要在彻底崩塌后，重建了。

而大多成年人，尤其是这些高学历的知识分子，更是要比普通人更难接受这种，破而后立。

而之前负责看管林汐的白大褂，却是迅速反应过来了。她一手拽着一个同事，又一手拽上那安保人员的手腕：“不管怎样，先去林汐那吧。”

那安保人员手臂上有伤，是两条手臂上都有。这一下撕扯到伤口，她痛得差点叫出来，若不是不想在这人面前丢人，她大抵不会咬紧牙关，强撑着让自己没发出声来。

幸好是雇佣兵来的，战场上受的伤多了去了。只是近段时日，过得实在安逸。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小心挨了些灰尘。

上面时不时落下灰尘与石子。等其反应过来，衣服已脏了点，好在还未彻底沾上，加快脚步，边走边躲的同时。顺势默默散到别处去。

她与白大褂并肩走着。白大褂后头又拉着个白大褂同事，只是那白大褂同事不知怎么了。

明明任由对方拖拽自己，但那嘴上却一直念叨着什么“幻觉，这不科学”之类的。可能是体内求生欲战胜一切了吧。

一路上，这人也没躲着上头落下的那些。自是石子，灰尘砸了不少在身上。

雇佣兵竟是任由白大褂拖着自己的同事，也不觉那白大褂同事会拖了她们的后腿，碍事。

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伤，那雇佣兵幸许还会帮她一起拖拽着那个同事。或者在路上再救一个白大褂出来。

倒不是其心有多善。仅是想在身旁白大褂面前，表示一下。

她想着这表示，身侧白大褂的袖子，其便猛地拽了一下。

“上面说过，我们这些安保人员的职责，并不全是为了安保，而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研究人员出逃，泄露情报。”然后就不管对方有没有反应过来，低声跟她说了起来，距离挨得很近，像是在咬耳朵。

“怎么了？忽地就说我说这些？”

白大褂面部未动，反用余光扫着她——但也刻意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

安保人员：“你也看到了，那玩意儿，我是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实验室能搞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大褂隐秘窥了眼“冰棺”处，见那儿纹丝不动。心下顿时松了口气，再根据以往研究数据估算下，“魔法石没动静，应该不是冲这个来的。”

“反正我实话告诉你，真是一发火箭筒下去，都有烟无伤，连个火星子都没见到的。我当雇佣兵这么些年，都没见到这么邪门的事情过。”

安保人员脸上一阵红的，语气也是飘忽不定，明显没之前那么坚定了，多了些迟疑。

“就是，这研究看样子是做不下去了，那东西八成也是取不出来了。这地方我们也不能久待，那小姑娘，看样子，也不是能坚持多久的样子。”

“然后呢？我们不是指你跟我吧？”

白大褂挑眉，面露厌烦之色。显然不希望，这个“我们”是她有关系的。

她们这么说着说着，就到了平稳地带，是林汐用能量强行开出来的平稳地带。

一直径为十五米的包围圈，呈半圆形。发着微弱蓝光，在一片黑压压的灰尘之中，因为特别显眼。所以也特别好找。

她们到的时候，空间里不算上林汐，仅有二三人的样子。

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灰尘，袖口处还有泥巴，更别提那石子砸下的大包，看上去就十分狼狈。

是本就林汐周围五十米内，玩泥巴的那群白大褂们。

现在应该算是灰大褂了，因为衣服没那么白了。

看来是只顾着往这包围圈里冲了，忘记躲闪从上面掉落的灰尘与石子了。

而纵观安保人员三人，除了在最后那头

——几近被拖拽过来，现还有些神志不清，大喊幻觉与科学不存在的白大褂，其身上挨了不少石子与灰尘外。

剩余两人，可都是干干净净，雇佣兵身上更是

——除了之前与那堕神在战斗时，所留下的伤口外，就没什么了。

“老徐，你也太猛了。这么干净，就衬得我们很脏唉！”见她来，原先就在圈内的人，惊道。

“我跟你说，那怪物可猛了，还会分身……”

安保人员也惊了：“你改名了？真跟你娘姓徐了？”

徐有辉听此嗤笑一声，没理她们。而是环顾起包围圈四周，见陆续有人进来。她也就放心下来。

伤亡没徐有辉想得那般惨重，她原本都做好，不剩下几个人的准备了。那家伙，也一定会过来的，她那么机灵，没那么容易死的。

可见那些后续进来的，尽都是些狼狈不堪，只顾逃命的。白大褂都变灰大褂了，甚至有些也不知是不是中途摔了几跤，竟是变黑了。

越晚进来的，就越狼狈。看来外面情况，还在不断变糟。

到后面，就都是些黑大褂了。徐有辉这才发现，她们身上的黑，不止是摔跤摔出来的，而是血，是凝固后变黑的血。

这包围圈外面的生存情况，可见一斑。

大多神色也都不怎好看，没一个能在经历过这些后，还能笑出声的。

也不是都像被拖拽进来的灰大褂同事一样神志不清，有很多都反应过来，这就是现实，不是什么幻觉，更不是梦境。

“林汐小姐，你还能坚持多久？能坚持到那东西，自己走掉吗？”

徐有辉问她，林汐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林汐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那怎么办？我们不会全都要死在这里吧！”一个黑大褂当即便坐不住了。

身旁的灰大褂劝她：“别说了，都是成年人的，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散发自己的负面情绪了！”

“对呀，那孩子已经很努力了，我们这些躲在她身后的大人，就不要再给她心里添乱了！”

一个年纪颇大的黑大褂站出来，让大家就不要来散发那些负面情绪了。

在场基本都是些成年人了，要躲在一个孩子身后，实在是有些难堪。

“这不会是上面人觉得我们没用，而特地放出来的，什么生物武器吧？”

一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灰大褂问道。

“这么说来，难怪那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都被调走了哈，亏我还以为是他们受不了此处的苦，拍屁股走人了呢？”

穿板鞋的黑大褂恍若回神，明白了这一切的起因。

站着差点睡着的黑大褂问她：“那这个林汐，又是怎么回事？”

“私生子，没权利……不是很正常吗？”她想都没想回道，随即反应过来，“总不会是上面给我们的考验？那也不应该啊！”

“论权势，不也有富家小姐，在这儿陪我们吃苦吗？那东西又怎么会是上面意思，是你们想太多了。”

黑大褂指了指旁边没多远的胖嘟嘟同事，“开国元帅的直系后代，就算没落，权势上，也不能与我等平民，同日而语吧！”

“你看，她那身衣服都是特别定制出来的，虽然现在也看不出来了，但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真的诶，她这鞋子——手工鲨鱼皮，确实是不能与我等平民，同日而语。”

她低头，俯下身子凑近闻了闻，这味道错不了。

胖嘟嘟同事对此，很是尴尬：“能别再闻我鞋吗？家里人都不管我死活的说。”

那人连忙起身：“啊？那上面有什么风声，那你应该知道吧？”

胖嘟嘟同事阴沉着脸：“知道个屁，我就想好好搞科研啊，那魔法石太诱人了，你们难道都不这么觉得吗？可若说为了不让这泄露出来，而派出那种级别的生物武器，也不太可能……”

“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我是知道的，那颗魔法石没蕴藏着的能量，只要用上一点，大保底也是延年益寿，说不定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她面上流露出些许疯狂。不给其余人回复，或者插话的机会。

“所以，就光是为了不影响这能量功效，那边能派出来的，就不可能是什么生物武器了。”

“所以呢？能从那冰里拿出来了吗？这玩意儿效再牛，再怎么化腐朽为神奇，东西无法用就是没用啊……话说，那怪物是不是被这玩意儿给吸引来的呵！”

黑大褂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胖嘟嘟同事：“可只要拿出来——”

“李浩不在？”

徐有辉打断了这场争论，她眉都快皱成包子褶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竟然出现了。

李浩是她学生，虽是同事间瞎闹认着玩的。但其也是真把对方当学生看的。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明显是不想掺和。

那李浩跟她们关系不好，整天工作偷懒摸鱼，还满嘴胡话的，也就只有这个徐有辉会在意了。

再三寻视之下，徐有辉发现，李浩真不在这个包围圈里面。

她刚要出圈找人，却被安保人员拦下，一手扯住徐有辉的白大褂外衣：“不管那李浩是谁？现在外面太危险了，就在这圈内呆着吧！”

赶巧，这时宋怀觉慢悠悠走了过来。怀里抱那俩泥巴人。

身上衣服洁净如初。半点污秽没有。

堕神，虽已把这蛋壳破开个大洞，整个钻了进来，但它若是还想活命，便不会自不量力，去攻击宋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