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抬头,落茗又换上那副顺从的模样,“但奴婢不是老爷的人吗,若老爷你不同意,奴婢纵然心存妄想,也只是空想。”
“所以,你想是吗?”
“如果奴婢想,老爷会成全吗?”
梁晔心中顿时燃起怒火万丈,只说了一句“你休想!”之后,便转身离去。
落茗落寞站在原地,不知此时自己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入夜,只有梁晔与王孙两人的房里。
王孙已然收起白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皱了皱眉,而后放在了案几上。“看来我果然还是不喜喝茶,不过你让我这外行人品鉴,我也品鉴不出什么来。”
梁晔眼中似有嫌弃之色划过,“也没指望你这个酒鬼能喝出什么名堂。这是庄中培育的新种,如今市面上并无此茶,但若是能成御庭贡茶,那么全天下人都将会知道此茶的名字。”
此茶名唤回茗,似有嫩芽之清鲜,也有花果之淡香,入口微苦,但回韵悠长。是十年前庄中农户意外培育出来的新种,被庄中管事呈到主人家后,却并不被大老爷当回事。
世人都是一昧追逐名气的,喝的自然也是叫的上名头的名茶,更何况他并不觉得靠庄子里的农户,就能培育出什么绝世好茶来,是以反倒让人警告了庄子管事还有那个农户,要他们埋头耕种,别没事瞎倒腾些花里胡哨的没用东西。
献宝不成,反倒受了主人家的一通训斥,那农户灰心丧气,想要将那株茶树给砍了,却被庄子管事给拦了下来,只说到底倾注过一番心血,砍了实在可惜,这才被勉强保留了下来。
而后梁晔与大老爷在徐氏的挑唆之下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梁晔后便如同被发落一般,来到了这处庄子,也因此发现那一株被大老爷忽视的新栽培出来的茶树。
之后他便命那个培育出回茗的农户将此茶种扩大种植,但却命令他们绝不许对梁府声张,庄子的农户们本就怕大老爷呵斥,加之在梁晔重金嘉奖下,他们自然不敢上报,左右此处庄子偏僻,梁府那边不常有人过来,大老爷也浑不在意这处庄子。
如今已有十年,回茗树种已经遍布整个山头,梁晔自然不能任由这等好茶白白糟蹋,想过将茶叶贩售出去,只是世人也的确攀附名气,只认出了名头的茶种,对野地新种是极为不屑的。
若只能当下等茶贱卖,梁晔倒觉得还不如全挖了种庄稼,只是当时他尚在京中为科举一心苦读,自然是没有心力管这些的,如今有了时间,他自然要好好把这片茶园拾掇起来。
时下人附庸文雅,除却像王孙那样的,都好喝茶。
茶园若是经营妥当,未必不能代替漆器,成为梁府收入最大的来源。
而且主家对于漆器把控太甚,且一直有适机收回的打算,但凡察觉到他有脱离主家的打算,漆器这一产业随时就会被主家收了去,不再属于自己。
他要做的事,一点闪失都不允许有,若是被主家一直盯着,恐怕会生出不少麻烦。
但茶叶却不一样,此处庄子乃是梁老太爷生前用私产置办下的产物,与主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且此处已经远离扬州主城,远离主家势力的范围,他们倒是就是眼红想强行夺走,都没有理由。
更何况他并非一个人单打独斗,有王孙的名义先打通金陵城上下权贵们的销路,而后再借机送往宫里,一举夺下御庭贡茶的名头,后面的路便好走多了。
只是紧盯着御庭贡茶这块活字招牌的人家绝不在少数,想要以新出茶种的名义夺下,还得多方计较才可以。
不过梁晔也没打算头脑一热就干,他终究是官员的身份,而夺得御庭贡茶虽有皇商的名头,却也是商人,届时若被御史察觉,弹劾上奏,恐怕他不但要丢官,还要与御贡的名头永远失之交臂。
所以他还得寻一个管事之人,但利益之下,难免有所矛盾,所以人不能由金陵王府来出,必须是他的人才可以。
王孙知道梁晔的计划和野心,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打通渠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论吃喝玩乐,金陵城谁能比得过我,我就是一副活字招牌,只是说好了,若是销路打通,你我四六分账,可不许耍赖!”
“若我不想在金陵,在京中待下去了,那我自会赖账,寻下一帮仇家。”
“兄弟你别生气嘛,我也就随口说说,你的为人,我怎么会信不过。”说着,王孙再次端起茶来,试着喝了一口,依旧还是觉得喝茶不如喝酒。“不过你怎么不想着开酒坊酿酒呢,你要是准备酿酒,我都不收你分金,只要每日酒水管够就可以了。”
若真如此,恐怕还没开张几天,用来贩售的酒水就要被王孙给全部喝空了。
梁晔懒得搭理王孙这种不靠谱的言论。王孙见梁晔不搭话,也不在意,自顾自找地说了起来。“话说你那婢女,她可会酿酒?我瞧着她人美,酿的酒肯定醇美。”
先不说人美和酿酒醇不醇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再听王孙提起落茗,梁晔终于给了王孙他想要的注意。
“她是我的人,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王孙闻言,露出兴味的眼神来,“你的人?看来我果然没看错。行啊你小子,万年的铁树可总算是开花了。”
“所以你白日那些举动,就是想寻我热闹?”若是常人,梁晔还不会有这般猜测,可若是王孙,还真说不准。而梁晔也确实猜中了,王孙闲着没事的时候,便是如此的无聊。
“哪叫寻你热闹,我主要就是试探试探,若是你对那婢子没意思,那我铁定是要下手的,毕竟那般貌美的小美人,又有谁能不爱呢。不过既然是你的人,拿我断没有夺人妻妾的癖好,所以你放心,人我让给你了,不会再同你抢的。”说着,王孙还露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看着就是极其的欠打。
梁晔自是容不得王孙这副臭脾性,当即便下了逐客令。“你我人前不合,我看你明日也该离开了。”
“我才刚来一天,你便赶我走?你不知道从金陵到扬州赶路有多累吗?”王孙既然是以负气出走的名义出来的,那自然得住上十天半个月才对。
可梁晔显然铁石心肠,并不在意王孙行路疲惫,直截了当道:“能有多远?用马车赶路也不过一日一夜,更何况你马车的驾马匹匹好马,不过一日半的功夫,便能回你的金陵王府。”
见梁晔油盐不进,一门心思要赶他走,王孙想到白日里他听说的事,眼神一转,立马变了话头,“我听说有人买通流匪想要劫杀你,更听说那帮流匪凶恶至极,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报复?我这正巧带了王府半支卫兵来,只要你让我留下,我就让他们替你上山剿匪,除了这大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