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的姑娘们都很美,美得难分高下的那种。最美?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个人有个人看法吧。
最神秘倒是有一个,就是月柒的娘,大家都唤她为“月娘”。
月娘是十几年前的醉红楼头牌,据说是叫林什么月还是林月什么的,就因为名字里面含了个“月”字,所以花名叫做“月娘”。
月娘早已身处风尘之外,却依然带着她的女儿月柒久居醉红楼。醉红楼的客房价格自是比寻常客栈贵了很多,可是月娘一住就是十几年,私底下也没见月娘和林妈妈交情有多好,可是月娘一介弱女子哪来的这么多银两呢?
众人不解,于是坊间就有了诸多的猜测……
有人说她是武林某位大侠的遗孤,这位大侠和醉红楼的主人私交甚好,于是便有了托孤的说法;还有人说月娘本身隶属于这个组织,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更甚者说,月娘就是醉红楼主,毕竟,连陈妈妈都让她三分;也有人说,楼主和月娘是情人,他们有个孩子叫月柒,可是楼主最后弃了月娘,月娘心灰意冷,堕入醉红楼……
江湖传言罢了,不可尽信。只有见过她的人才知道,月娘大概是整个醉红楼最弱的女子了,连月柒都比她凌厉,至于那些情人啊托孤啊之类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坊间还传闻醉红楼有三奇:一奇为忘莲的琴,这把琴能奏出不同凡响的曲谣,但此琴只能耳闻不能眼观,因为见过这把琴的人,除了忘莲,都死了;二奇为月娘和月柒,此二人不知从哪里来,却能在醉红楼占有一席之地;这第三奇嘛,就是我江子执了,寻常人来醉红楼,不是与这里的姑娘们寻欢作乐,就是与他们吟诗作对,可是我,虽然常来,却也只是饮饮酒、喝喝茶罢了。
忘莲的琴我是听过的,月柒和月娘的真实身份也让我好奇不已,但我和月柒保留着彼此的一些空间,就没有探究太多。
其实我不能跟她们相提并论的,她们是真的奇女子,而我常在醉红楼,偏偏只是因为执念。
“阿执哥哥,你看什么呢?眼睛都贴到人家云姑娘身上去了……”月柒声音有些娇嗔,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也不知吃的哪门子的醋,“啊?我不是,我没有……”我想反驳她,话到嘴边突然就噎住了。
云姑娘,哼,现在一口一个云姑娘倒是叫着亲热,指不定哪天和人家动起手脚来,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女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才最为致命,文才武略,月柒显然都比不过云深。
“那我刚问你的问题呢?”画风突转,月柒那张粉嫩的小脸突然布满严肃,好像在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啊?什么问题?”光想着云深的武功,我一时没恍过神来。
月柒整个人气鼓鼓的,一张包子脸显得尤其可爱,云鬓上的钗子银光闪闪的。
“啊,我想起来了,我觉得吧,醉红楼的姑娘们都很美,美得各有特色,我先给你说说玲珑吧……”
哪知月柒理都不理我,顾自走进了房间里。
唉,这丫头!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她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是为了说明什么?
醉红楼的姑娘们?月柒应该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吧。月柒是醉红楼的乐师,未经风尘,虽只有十二岁,却在月夫人的教导下,深谙音律。
寻日里,月柒会给醉红楼的姑娘们谱谱曲,写写词啊什么的,也有些浅薄的收入。待她曲成,便拉我一同去欣赏,在她的熏陶下,我亦略懂些音律。
一来二往,我也成了醉红楼的常客,还在她的帮助下,认识了这里的不少姑娘。
我步随她进了屋,她们住的这间屋子挺大的,两边是内室,月夫人一间,小柒一间。中间是堂屋,里面摆了一张软塌和一方檀木珍宝架,架上立着些许的瓷器,屋内壁上挂了些山水画,没有了寻常青楼闺阁的艳丽堂皇,却多了几分家的温馨。月柒在屋内熏了些安神助眠的香料,味道淡淡的,莫名有些好闻。
寻常人家女子的闺房是不能擅入的,但醉红楼相对而言比较开放,月柒闲来无事,也会拉我来她们房间小坐。
只见她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那里面装的是那棵歪脖子树的叶子。
月柒说,别看那棵歪脖子树其貌不扬,但它的叶子造型各异,等风干以后一定很好看。于是几日前,我们便时常蹲在树下捡叶子,月柒将那些叶子仔细筛选了一番,撇去那些虫蛀残缺的部分。到如今,已经留了满满一盒子枯叶。
时光有时候流逝得毫无痕迹,记忆也会黯淡模糊,所以我们才需要用一些物证去铭记一些东西,我们给它们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纪念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是明年今日,同你拾花捡叶的人是否还一样?
没有人敢保证。
所以我们与其患得患失,不如珍惜眼前人和事,比如现在。
月柒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叶子从盒里倒出来,一一在圆桌上铺开,逐个查看。
叶片上那些细腻的纹路,刻下岁月的沧桑,寻常物件,也只有禁得起时光久酿,才会显得浓墨重彩。
“昨天,又有一个人死在了青羽的房里,嘻嘻嘻……”月柒高举起一片叶子,透过窗子的光亮,仔细端详着,嘴角的笑意挥之不去。
我素来与这青羽没什么交集,偶尔的客套也仅限于擦肩而过前的一颦一笑,算是相识的佐证吧。
“又有人死了,你是为什么而开心?”她这突然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吗?加上昨天的那个人,青羽这个月已经摊上三桩命案了。
哪知她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我有时候相信了,醉红楼的背后真的有一股很强大的势力,像一只无形的手,牢牢地摆控着这偌大的天地棋局。无论外界有多少个人死在了醉红楼,醉红楼却依旧风雨屹立,长存不倒,里面的人们也不痛不痒地将诸事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高高挂起,尔后各自欢愉。
“这……”我一时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下去,只是突然想起来玲珑“少插手醉红楼里的事情”的警告,告诉月柒:“你少管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与你无关的。”
玲珑寻日里和我联系并不多,我们间却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自来熟气息,除了月柒,我便只跟她有三言两语的交流。
“我娘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月柒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啊?”这话题转得有些快啊,让我猝不及防,青羽身上又出了命案,难道是大猪蹄子造成的?
还有,大猪蹄子,这是什么鬼?!
“这是说,男人们,就像猪蹄一样,吉祥且实用吗?你看这猪蹄啊,寓意金榜题名,可烤可炖可红烧,食之可以饱腹吗?”我只能这般猜想。
这个比喻,也有点有趣。在寻常人家里,男子是主要劳动力,考取功名的也是他们,“朱题”说的是科举考试中榜单上朱笔写下的字,谐音“猪蹄”,这么看来,用猪蹄概括男人们,真的是形象又生动。
仔细一想,月夫人的这个比喻真真切切是极好的。
嗯!我们家月柒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我娘说了,大猪蹄子的意思就是‘坏人’。”月柒白了我一眼,又将桌上的叶子一一捡回了小盒子里。
用月柒的话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包括我。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在因为刚刚的事怪我?就因为我看云深跳舞,就因为我不允许她八卦青羽?
“哦,那你说说,你都遇见了哪些坏人……”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坏呀,打趣问道。
“我娘还说了,你们男人都是坏人。不信你看这醉红楼里,多少人流连温柔乡,醉生梦死,然而他们家中还有妻妾,在他们心里,那些怕都已是糟糠之妻了吧。”月柒一把关上了她的小盒子,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
温柔乡……糟糠之妻……她一个女孩子天天想着这些东西?我觉得有点尴尬。
“你能不能一口一个‘我娘说我娘说’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试图扭转话题。
“我爹说?我也想有个爹啊,哪怕只是跟他说说话,我觉得就很好。从小就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娘有爹,只有我有娘没有爹。自我出生起,我就没有见过他。我爹什么时候能说什么呀?我娘对他是闭口不提,还告诉我就当是他已经死了。
可我知道,我娘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他早就抛弃了我娘,就跟醉红楼里的那些公子哥们一样!”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着转转,却因为倔强迟迟不肯落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心虚,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委屈,我是明白的。
自打我踏进醉红楼以后,我从来没有见过月柒的爹,月夫人的丈夫。我总觉得,这大概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种伤痛,也总是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
同样地,很久之前,月柒也曾问过我:“怎么老听你提起你爹呀,你娘呢?”
“我没有见过我的娘。”我说的是实话,语气也平淡,一个打小就辗转在乞丐堆里没见过父母的孩子,能有多少对他们的留念?
那时,我们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望着彼此看了很久,那以后,我们都很有默契地避开“爹娘”这个话题。可是今天,却在不小心间被提及。
小柒她哭得难过,我也难受,毕竟我是从小就没了爹娘,在大家的拉扯下长大的,虽不及绕膝他们身前,一路上却也是无忧无虑,过得没心没肺,到最后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模样。
而小柒,至始至终,都只有月夫人,都在这表面看起来繁华热闹实际却冷冰冰的醉红楼,伴着袅袅古琴,幽幽弦筝,一年复一年。
“**说了”其实是一个椛椛的梗,椛椛有段时间特别出去听讲座,然后回来就各种宣传讲座的内容。知道某一天,某个小伙伴指出,椛椛每次听了讲座回来就跟被洗脑中毒了一样,句型都是以“**说了”开头,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前段时间跟弟弟讨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个梗,结果他百度了一下……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是说男人富含胶原蛋白??!!!现在的男人们求生欲都这么强的嘛,如此洗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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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