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
吹着风扇,翘着脚坐在竹椅上的“老人”,眯着眼睛闻院子里传来的阵阵饭菜香。
这日子真不错!
他老子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雷今笑的历练生活能过得这么舒泰。
只要再躲个半年,谁都休想强按他头逼他做事。
江蜜看假老头适应得还不错,虽然满眼睛的疑问,但还守规矩的没问,她就知道这波稳了。
“我等下有事要办,你帮我看着下孩子,要是哭了,这个是尿布湿,你给换一片新的。”
抽出一片,江蜜给假老头展示怎么使用。
奶粉就不让他代劳了,反正她自己一来一回,时间来得及。
“我不会哄,你要不把她带着?”
江蜜白他一眼,“我要是能带,还能叫你。不用特意哄,换干净了她自己会睡。”
安顿完,江蜜上了二楼,关上门急切切换回现代。
急匆匆跑了一趟村里的小商店,买了两包“小飞机”。
刚才做完饭,她就发现这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家里没备,又怕弄身上,急的她额头上冒汗。多了个男的,就这点超不方便。
“喂,江蜜,你把菜园里的菜摘一下,你哥等下回来拿。”
江妈来的电话。
“哦!我等下还准备出去的,算了,我给江杰打电话。”
古代那边多了口人,她准备的吃的东西就不够了。
响了三遍江杰没接,江蜜提着一只桶去菜地。
四季豆、缸豆都快老了,江蜜把藤子上成熟的全清了。
摘了黄瓜、茄子、辣椒。
西红柿放不下,她用衣服兜着,又拔了两把小白菜,用几根草绑了串起来,挂在桶子提手上。
到家里,江杰已经到了。
“你这破屋子关得挺严实,让我在外面晒半天。”
“那是你自找的,我给你打电话谁让你不接?”
江蜜开锁,把菜挑一些出来,大部分全用塑料袋装好,拿给江杰。
“我骑车,哪有手方便接?”
江杰指着江蜜的摩托车。
“多少钱?你自己买的?”
江蜜:“不我自己买,还能有谁?”
江杰被她夹枪带棒说得不高兴。
“你是不是一直觉着家里欠你的?”
“江蜜,高中大学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数?”
提到前事,江蜜更老火。
“读书读书,你们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能道德绑架我了?”
江杰提高声音:“是。就我们家的条件,供一个大学生你知道爸妈要打多少年工?”
“我帮你算,高中三年你那时候学费加生活费,一年1万5,三年4万5。大专三年,一年1万8,三年5万4。出社会第一年你还从家里拿了1万。”
“一共10万9,爸妈那时候的收入能攒下来的一年还没有两万,大多数都是跟人借的。”
江蜜不愿意听,她激动反驳:“那又怎么样,别人也是这么读的书,为什么只有我被你们秋后算账?好像我读书就是耻辱和罪恶!”
江杰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输出。
“你以为那时候我要去读书,你还会有现在任性的机会?”
抬眼看他,江蜜冷嘲:“你去读啊,谁阻止你了?别说得好像你把机会让给我了一样!”
“难倒不是?那时候爸要送我去职高,不是我自己跑了,你高中都读不完。妈要我去学挖机,我去了你连报名费都没有。”
江蜜抬着眼睛说不出话了,要算因果这事确实会这样。
只是她隐隐还是不服气,她是被迫排到第二做选择的人。明明占便宜的是江杰,为什么指责的全是她?
“打工好不好过,你自己工作了这么久,你应该清楚。我第一年出去,被老乡骗了,一分钱没攒到连吃饭睡觉的钱都没有。”
“那时候我就在街上晃,也不知道干什么去。后来进了一家工厂,做工时把手指压断了,为了修复有半年没做事情。”
“第三年好不容易稳定,我初中同学过去,跟人偷了厂子里的东西,他们把我坑了进去。我跑了,那两个月的工资都没拿。”
江蜜停止了愤怒,她不知道这些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江杰的手指还受过伤。
“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去朋友那玩,他舅舅那时候给我们在宾馆开了间房。进去的时候,好不容易洗了热水澡吃饱肚子,下一秒,大门被人踹开,一群人拿着冲锋。”
“我和我朋友被抓进去蹲了一天,后来才知道是他舅舅跟的老大犯了事。”
说起这事江杰还无奈地轻笑了一下。
“后来我就觉得读书太重要了,不然就我接触到的人和事,哪个是你一个女孩子能承受的。”
“那时候工资还低,干一个月才三百,自己舍不得用,隔天就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给偷了。”
抽出一根烟,江杰点燃吸了一口。烟雾袅袅的,江蜜竟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后来我进了一家皮货厂,跟人学车缝纫机,当时他们还笑我一个男的学这个。我还蛮想学裁剪的,那时候一个裁料师傅,夏天有蚊子,他拍蚊子,裁刀夹在手指上把脖子划了,没抢救过来。”
“人的生死就那么一瞬间,车缝纫机钱少,最多也就把指甲扎穿了,要是没命回家,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江杰思绪陷入回忆中,整个人蒙上一层暗色阴影。
“没干两年,工厂倒闭,大批的下工潮涌来,突然就找不到事做了。没有技术、没有学历,刮腻子都不如老师傅专业,我这种人就只能去搬点砖打点散工。”
目光落在江蜜身上,江蜜忽然感觉头有千斤重,她的那些愤怒不甘,就像是寒夜的风无声吹走。
“江蜜,处在我当时的环境,我是爸妈,我也希望你能带着这个家往上走。而不是把我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也许这个想法过于一厢情愿,但不上去就要吃苦,我们没有选择,你不一样。”
终究这个不一样也没有变得哪里不一样。
江蜜疯狂掉着眼泪,就像得了眼病的人,根本忍不住。
江杰深长的叹息在耳边,他喃喃道:“我们都有错,错在把未来想得太好。我和爸妈能做的事有限,这个家不如你所想,却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们只是按照自己能力的极限去规划未来,他们又有什么错?
江杰带着东西回去了,却把一直执念怨愤不满家人的江蜜刺激得极大。
尽管江杰的那些话,还不足以抹去江蜜对父母重男轻女的刻板印象,可他们确确实实是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
这些年来他们挣到的钱,又有多少是花在他们自己身上的?
以前江蜜从不曾考虑这些问题,江杰就像一座她和父母之间绕不开的大山。
她会下意识的将责任目标定为,是江杰压榨了父母。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过,如果父母不是有责任在肩,早撂挑子不管事,她和江杰连吵架的机会都没有。
这会儿都奔走在各自的温饱贫困线上。
不是父母愿意付出,谁又能强迫他们。
终结而论,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个家变得更好。
在没有谁的付出是应该是必须的前提下,那她以前在意的点,又是否过于局限幼稚。
江蜜想不明白,她也不想检讨自己的以往。
纵然她承认她与整个家人的意愿背道而驰,可归根原因是这个家变得满是铜臭味,没有了包容的温度,她才会背刺逃离。
“我是个穷人啊,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烦恼?”
吸着鼻子,哭的后劲让江蜜的脑子都有点麻了。
她骑着摩托车往乡镇上走了一趟。
买了米、面、油和各种调味料。
在古代做饭的时候多,她这次多准备了一点。
再次回到古代位面,江蜜看到院子里起了一股浓烟。
鞋跟都没提的跑下去,就见厨房里的一个人撅着个腚,对着灶孔鼓着腮帮子吹。
“你干嘛?烧厨房吗?”
假老头抓了抓花了的脸。
“没想到灶台里的火这么难烧,以前见别人弄挺容易的。”
江蜜把他赶开,一看灶孔里塞得满满当当,气得想冒烟。
“你不知道人要虚心火要空心吗?你这么烧,空气进不去,没有充足的氧气,这火肯定烧不燃啊!”
退了一大半的柴出来,火燃了,江蜜才想起来问:“你烧火干什么?”
雷今笑:“我拿你的钓竿钓了几条鱼,想把它们煮了。”
看着还在盆子里甩着鱼尾巴蹦哒的鱼,江蜜脸黑的堪比蜂窝煤。
还说她以前是怎么活的,这位大爷自个儿呢?
“你以前不吃五谷杂粮,专吃露水的?”
雷今笑:“怎么说?”
“你见哪家的鱼鳞不刮,肚子不刨,活的往锅里下的?”
幸好她今天回来得早,不然更得开眼。
搞了半天这大哥的生活技能就约等于零啊!
“还有这说法?”
雷今笑正儿八经:“我以前吃的都是熟的,谁注意它是怎么做的。”
得,她这是领了个活祖宗回来了。
江蜜把鱼接过去,但她很快就站着不动了。
“锅里燃了,你发什么愣?”
江蜜:“要不,不吃鱼了?”
雷今笑:“?”
江蜜笑得心虚:“鱼我会做,不敢杀。”
收藏它就是个不可高攀之物。
≥﹏≤随便吧,都毁灭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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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