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苏修容她们去了玉芙宫。”
正在画眉的美人略挑了一下眉:“如何?可是见到了?”
喜雨低压着声:“未曾。”
陈妃轻笑,声音懒懒:“她自然是见不到的,顾家可是一流世家,怎会自降身份去见那等连末流世家都未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喜雨微怔,想说对方既以入宫,那自然得守宫中的规矩,如此做派,难道不怕惹得苏修容她们厌憎吗?但见自家主子没有交谈的**,她也只好闭上嘴。
陈妃抬眸瞥了一眼喜雨,莞尔道:“且瞧着吧,等那些世家贵女入宫后,现在这些个腌臜东西,能留一条命的,都算是她们手段了得了。”
“那娘娘咱们是不是趁此机会……”喜雨眼前一亮。
这些年来,陈妃其实并不算受宠,能得此高位,全赖已故的太后的情分,可情分总有耗光的一天,若不趁着这时行动,以后想行动,也没有机会了。
“我?”陈妃睫羽微垂,“本宫只需好好养着大公主和二皇子便成了。”
喜雨露出笑来:“是了,有公主和皇子在,旁的怎么也越不过娘娘您。”
陈妃没有纠正喜雨的话,也没有告诉她,她养着二皇子只是盼着待他成年后接自己出宫。
当初她那位好姑母为了陈家在自己去后也能像如今这般风光,又怕再出一个皇后之位让外戚祸乱朝纲,便做主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纳了她。
舍不得嫡女,凭什么便要拿自己充数?明明那嫡姐比她还要貌美几分!
只是一个庶女愿不愿意,显然没有任何人会在意的,如果说刚被纳时,陈妃还抱着几分奢望的话,等她入宫后,这种奢望就彻底消弭了。
她们这些女人的荣耀,嫁人前系于父兄,嫁人后系于夫君,若遇人不淑,一辈子便这么毁了,以景盛帝的长相而言,一开始陈妃自然不会不心动,毕竟他身份尊贵,长得也玉树临风,对一个女人还感兴趣时,也能附小做低,可等他任由一个连良家子都不是的贱籍爬到她头上耀武扬威时,陈妃对景盛帝就不再抱有期待了。
陈家在世家中,只算是勉强维持着风光的三流世家,如果三五代内还没有杰出子弟力挽狂澜的话,那免不了掉出世家的行列。
当初先帝对陈皇后一见钟情,虽未曾像景平帝那样一生仅有皇后一人,但至少所有子嗣,也都是陈皇后孕育,虽只活了景盛帝这么一个孩子,可也没有让先帝动摇过。
得益于陈皇后,陈家日子比以往要好过得多,也因此,陈妃在闺阁中时,有幸曾参与过真正的世家聚会,深知就以现在宫中这群人的手段,能保住自己一命就算不错的了。
京城中派系复杂,世家有世家的圈子,勋贵有勋贵的圈子,这次入选的宫妃,几乎每个派系的都有那么几个进来了,陈妃已经可以想象,这些人进来后,宫中该是怎样的硝烟四起。
毕竟,她们或许不受宠,但绝对是能掌权的。
皇上对宫中规矩不满已久,苏修容她们根本镇不住宫里的人,未来进来的大部分都是按掌家娘子培养的,等她们来了,哪怕是她,都未必还能沾一手宫权。
毕竟,她那嫡母本就只粗粗教了她该如何掌家,敷衍至极,或许没想让她给谁做妾,但也没想过让她出嫁后过得太舒坦,以至于入宫后陈妃哪怕有太后身边的人搭把手,也着实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但对能把一个世家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世家妇来说,这却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陈妃虽是这么想的,却也觉得她们再怎么也得忍耐个半月一月摸清形势后才会有人出手,谁知顾世窈入宫才不过第三天,她就接到了圣旨。
“你说,让朕把宫权给你?”景盛帝不可思议地看向顾世窈。
这事还得从景盛帝被逼得提前上朝说起,身为一个‘身经百战’的皇帝,景盛帝坐龙椅上走神时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越想越不甘心,毕竟往常哪回不是别人哭着喊着求他别再来了,哪回是他被杀得丢盔卸甲的?
但顾世窈毕竟是将军之女,据说十三岁时就能上阵杀敌,可见武艺非凡,景盛帝这会儿还腿软呢,今天说什么都是不行的,但不去,岂不是说他怕了她?
于是思来想去,景盛帝决定去玉芙宫用一回膳,然后再假借政事繁忙之名先撤退,面子先给保住了再说。
因此下朝在御书房憋了半下午后,景盛帝就来到了玉芙宫。
这会儿顾世淑还在皇宫里到处踩点呢,所以扮演惠妃的,便是顾世窈自己了。
景盛帝看到顾世窈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穿着拖地的水红色长裙,一旁有美貌宫女打扇,旁边有宫女剥着葡萄送她嘴里,不远处还有舞-女再翩翩起飞。
可以说,这就是景盛帝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可惜那些言官们一天到晚嘴上就没停过,害他找个爱妃伴架都得掐着时间慎之又慎,恨不得把他们的嘴都给缝上。
因此来时生怕惠妃让自己交公粮而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放下了,随意招了个宫女道:“你们惠妃躺的那个,给朕也搬一个过来。”
景盛帝并不认识摇椅,但他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坐上去一定比他平常坐的椅子舒服多了。
顾世窈像是这会儿才注意到景盛帝来了,起身福了一下:“皇上怎么来了?”
景盛帝怔了一下,说实话,他一直觉得那些大家闺秀乏泛可陈,连走路说话都跟丈量好的似的,给他行礼看着都像是块木头似的,现在他突然悟了,那些人是规矩学傻了,瞧瞧这惠妃行礼不就行得很好看吗?
他正想上前一步拉住顾世窈的手,说一句爱妃不必如此多礼,就见顾世窈已经重新躺了回去,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葡萄,懒洋洋道:“刚冰好的葡萄,皇上要不要尝尝?”
景盛帝看了看刚搬来的摇椅,立马从善如流地躺了上去,柔软的靠垫让他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也忘了自己刚才想干什么了,随口跟顾世窈聊起了家常。
比如在玉芙宫住的还习惯吗?有人刁难吗之类的话。
顾世窈也不客气,立马道:“别的还好,就是这下人的规矩,还不如将军府呢。”
武将家的规矩一直都不如文官,哪怕是世家里也存在着这样一条鄙视链,所以这么评价,委实不客气,换个人,估计早该发火了,景盛帝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陈妃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么点小事都管不好。”
全然没估计陈妃背后的娘家,也是他母后的娘家。
事实上在景盛帝看来,母后嫁进了皇家,那自然就跟原来的陈家没关系了,所以他瞧不起陈家,谈不上侮辱了母后。
不过这话顾世窈可不好接,毕竟谁知道景盛帝是怎么想的,万一顺着说被记恨上了,不赞同又被他觉得竟然不认同他的看法呢?
所以顾世窈只是道:“既然陈妃管不好,不如给臣妾来管吧。”
景盛帝:“???”
换个正常的皇帝,在宫妃提出这种要求时,就该拂袖走人了,但景盛帝,他不是正常人,震惊过后,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在想顾世窈要宫权干嘛,而是脑洞大得想到了陈妃领了宫权后的老态,苏修容领了宫权后的黑眼圈,倩贵嫔领了之后瘦了一圈,摸着都硌骨头,连忙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又看到一个能看又能吃的绝色大美人,可不能给宫权祸祸成嬷嬷了!
顾世窈挑挑眉:“为何?”
“爱妃啊,朕是为了你好!”景盛帝语重心长,“这种劳心劳力的事一沾,人啊,她就老得快。”
顾世窈:“……?”
说实话,顾世窈早料到景盛帝脑回路不一般,但也没料到能不一般成这样,无语片刻后才道:“皇上多虑了,这种小事,何来劳心劳力一说,”她懒洋洋挑了挑眉,“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难不成养得手下都是一群只知道吃的饭桶不成?”
任何表情,出现在顾世窈身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生动来,景盛帝一看到就觉得没什么抵抗力了,他一想也是,自己管那么多事也没见他看上去有变老啊,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陈妃她们自己能力不够!
可惠妃不一样啊!景盛帝可是知道,将军府一直都是苏氏在管,他小时候还去住过几天,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说实话,他母后当时管理的后宫,都没顾家呆着舒服,而这一切,都是惠妃她母亲的功劳。
有苏氏手把手的教,景盛帝觉得惠妃掌宫权问题应该不大,他也着实腻歪了身边宫女变着法子不守规矩勾引他,便道:“爱妃说的有道理,那朕就暂且把宫权交给你,你可管管那些宫女,总想往朕身边凑,一点规矩都没有!”
顾世窈心说,要不是你连粗使宫女都不放过,人宫女能心思浮动吗?现在身体不行没营养了就开始怪她们勾引你了?
不过面上,顾世窈还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附和着狗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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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