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们的人手安插-进了几个?”宫装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手里的玉簪。
她身后的宫女默默垂首:“没有,”她艰难开口,“那位主子,把我们刻意挑的,长得最不安分的两个给挑了进去。”
“她是不是有病?”宫装女子气恼道。
谁挑宫女不是往老实本分了挑?这等一看就是狐媚子,挑身边那不是等着对方爬床吗?还平白破坏了她们费尽心思塞过去的人!
宫装女子吸了一口气,接着道:“那太监那边呢?”
宫女的头垂得更低了。
……
…………
且不提幕后之人如何气急败坏,顾世窈却是趁着夜色悄悄出了玉芙宫,这个完全架空的国度,跟顾世窈所呆的前世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内力这种东西,也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虽没有小说电视剧里那么夸张,但也能轻松解决几个成年人,高来高去也不易被发现。
更不要说,现代摄像头尚且有死角,何况古代这种肉眼巡逻,加之玉芙宫离揽月宫又不远,更是少了许多风险。
是以顾世窈趁着夜色出去,还真无人能察觉,更别提,她带来的都是可信之人,哪怕发现了她不在也不会揭发,新进的宫人大部分也都是自己人,还真不怕什么。
揽月宫比玉芙宫要更偏一些,外边还有一片梨园,宫中之人皆不爱来这儿,只因梨同离,因此哪怕揽月宫风景再好,也没有妃嫔愿意住这儿,唯有狗皇帝不走寻常路,走遍后宫挑了这么个地方,觉得这梨花落时,很符合羽化登仙的氛围,便让苏琬住了进来,还特意给宫殿改了个名,叫揽月,要不是有人拼命阻止,这狗东西还打算在梨树林里建个登月台。
劳不劳民伤财暂且不说,这事一出,哪怕主意是狗皇帝自己想的,苏琬也难免背上个妖妃的名头,尽管景盛帝荒唐的名声连百姓都有所耳闻。
大魏民风彪悍,虽敬畏皇权,但关上门时说起皇家的八卦却一点都不嘴软,加之从开国皇帝起,历届皇帝都是任性的作风,喜欢上戏台子唱戏的、坚决拥护一夫一妻的、爱写小说话本的、天天想着御驾亲征于是在外交上各种搞事的……
总之,每一代皇帝都相当的能折腾,不过折腾归折腾,大魏确实在他们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尤其是那个喜欢御驾亲征的,更是彻底奠定了大魏的强权,以至于这似乎给了子孙后代一个错觉,无论他们怎么折腾,大魏都不会日薄西山。
他们却没有看到,这些敢折腾的,对朝臣、军队、舆论乃至天下读书人的掌控力,都堪称历届读书人之最,且他们并非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相当有容人之量,就算有老臣指着他们鼻子骂,只要是对的、对国有利的,气过之后,也能去礼贤下士让人家官复原职。
单这一点,就是寻常皇帝做不到的。
甚至纵观历史,大魏被鸟尽弓藏的权臣,也可以称得上是历届最低,唯一的缺点就是,历代皇帝都子嗣不丰,先皇更是只有景盛帝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容错率实在不高。
在先皇还未去世时,景盛帝的做派其实还能看,只是先皇一去,就彻底没人能管的住他了,不然苏琬也进不了宫,就算进了宫,也该是在皇后的位置上呆着,可惜撒了欢狂奔的景盛帝,在政事上还能勉强忍着朝臣跟自己唱反调,在女色上却是一点都懒得忍。
当然,在大部分朝臣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玩意儿,尽管他们也是从女人肚皮里出来的,而剩下的,则是担心景盛帝这个三观跟着五官走的皇帝会毁了祖宗辛苦建立起来的家业。
顾世窈觉得,没必要担心这些,因为按狗皇帝的德行,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历来英明神武的帝王,晚年时昏聩的都占了大多数,更不要说这种早年就昏庸的了,还能指望他晚年浪子回头?
而她要做的,只是进一步加深他的荒唐,让朝臣看到狗皇帝是如何一步步从后宫昏庸到朝堂的,然后最好是让狗皇帝死在女人肚皮上,抱着幼子登基涉政,这么干,至少这江山不还是狗皇帝他们家的,朝堂也不会太反弹,就算她家里愚忠,她这又算不上造反,还能把她怎么的?
操作里唯一麻烦的就是,她不想侍寝,因此终究多了一个破绽。
不过,只要谨慎小心些,这个破绽也不会大。
避开巡逻宫人的灯火,顾世窈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揽月宫,为了避免情况有变,她穿的是大宫女品级的衣服,大宫女虽然不用干粗活,但毕竟还是要干活的,因此衣裙并不阻碍行动,在顾世窈眼里,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华丽。
身为一只花孔雀,顾世窈最爱做的事,就是穿着华丽的衣裙戴着罕见的珍宝在宴会上开屏,然后收获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满载而归,某种意义上来讲,她跟狗皇帝性子还是有些相像的,都喜欢看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这个时间点,揽月宫早已熄灯了,顾世窈对皇宫摸得最清楚的地方就是揽月宫了,因此哪怕摸黑,也能准确无误的摸到苏琬的寝宫。
然后,摸了个空……
顾世窈没想到,这个点苏琬竟然没有睡觉,不由愣了一下,好在凭借良好的耳力,她听到了后院传来的琴声,连忙翻墙过去。
苏琬琴棋书画五一不精,但琴画当属其中大家,前者是被母亲逼着学的,后者则是她自己喜欢,便很是下了一番苦工。
但尽管在琴上有着超绝的天赋,苏琬却不常弹琴,因为她的痛觉异于常人,所以弹琴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这个毛病,曾惹得她母亲非常不满,为了克服她这个毛病,便让她天天练琴,直到手指指腹有了一层薄茧,学会忍受疼痛后,她才得以去学其它,能让她不那么痛苦的东西。
因此虽然苏琬并不讨厌琴,但除了必要时刻,或是心情不好时,她都不会去碰琴。
苏琬的母亲阴氏是个神经病,她管不了丈夫,便对这唯一的女儿便是又爱又恨,非要让苏琬处处都合她心意,而在压抑环境下长大的苏琬,便也因此有了些自虐的习惯,比如,心里苦闷时,便喜欢用身体上的痛苦,来代替心理上的痛苦。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广袖宫装,由于狗皇帝觉得她是个仙女,送来的所有宫装便俱是颜色寡淡的,最常见的便是月牙白,四下无人,只院中高大的梨花树静静的聆听着琴音,花瓣纷扬,像是在安静捧场。
时人都喜欢以字观人,以棋观人,以音观人,殊不知这些却都是可以伪装的,而苏琬身为琴艺大家,便是其中佼佼者,无论谁来听,都只能感受到她的琴音中那一股遗世而立的飘渺之音,只是今天大约心情真的不好,琴音也泄露了几分真实情绪,一曲本该意适心闲的《落雁平沙》也听得人只觉心浮气躁。
见四下无人,顾世窈连忙伸手冲过去抓住她的手:“不要再谈了。”
苏琬不知是弹了多久,锋利的琴弦透过薄茧直接割裂了指腹,让十指染上了斑驳的血迹,顾世窈心疼得不行,连忙点穴抑制出血。
苏琬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颤抖地摸上顾世窈的脸:“你怎会在这儿?”
她眼中的泪还要落不落,脸上并无见到想见之人的欣喜,反倒忧心忡忡:“你不会把陛下给杀了吧?”
顾世窈:“……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冲动。”
苏琬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蹙眉道:“那你是把陛下打晕了?还是给他下药了?”她伸手推了推顾世窈,“你快些回去,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顾世窈:“……没有,你放心吧,那狗东西发现不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苏琬表情却是没什么变化,她早就习惯了顾世窈时常惊世骇俗的言语和行为,抓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这才慢半拍的想起来侍女都被她找理由清出去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日思夜想的佳人,想问她为什么要进宫,又觉得完全没有问的必要。
她清楚答案。
以顾家的家世,顾世窈完全能在选秀之前为自己订一门婚事逃脱选秀的命运,在没见到顾世窈本人之前,景盛帝对此也不会有太大意见,毕竟将军府自开国以来一直存在到了现在,该给的面子皇帝一直都是会给的。
苏琬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窈窈那么一个恣意的人,又哪里会喜欢宫中的这种生活,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找个由头病逝了,而不是奢望皇帝哪天没了,她好当着太妃偷偷去看她!
看苏琬要哭不哭的样子,顾世窈就知道她又在想些没必要的事了,连忙转移话题:“夜里凉,我们先回屋吧。”
苏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了红,小声道:“其实,这里便可以,寝宫反倒不方便。”
顾世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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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