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和她的七个吸血鬼情人 第8章 Day 7

等待的过程有些难捱。索菲娅少了一条手臂，虽然她没喊过疼，但那滋味想必不好受。乔埃尔，亚当安安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而薇拉，她把狼和黛西的身体摞起来，勉强成了一个靠背，然后躺在上面闭目休息。

午夜的钟声响起了。

薇拉睁开眼睛，她那双浑浊的老人眼此时亮的吓人。

她走到壁炉前面，弯下腰。月光这个时候正好打在壁炉深处，可以看清里面是一面镜子。

“为什么会有人在壁炉里放镜子？”

乔埃尔悄悄来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看着镜子。他扭头看着她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映着银色的微光，但和瞳孔似乎隔着一层壁。

薇拉示意他看着镜子。

镜子里面的薇拉是一个年轻女人，深发深瞳，皮肤细腻，苹果肌饱满，鼻头上翘，但她的唇角是自然向下的，不笑的时候有种苦相。

乔埃尔适时地赞美：“威莱维尔小姐，非常荣幸再次见到您的真容，实在是维纳斯降临。”

薇拉轻笑了一声：“仔细看。”

两个人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大眼瞪小眼。

乔埃尔很快发现了不对，正常来说，镜子里的映像应该是反过来的，他们的心脏在身体右侧。所以有一种说法，如果你在现实当中遇到了心脏在右侧的人，一定要小心他或她是从镜子里出来的，他或她会找到现实世界中的同位体并杀死。

可是乔埃尔看到的却是和自己完全一样的映像，就好像另一个他走到镜子里，然后转了个身。他伸出左手，苍白骨感的手指在月光中几乎透明，但镜子里的人举起的也是他的左手。

乔埃尔缩回手，往薇拉的方向靠了靠。

然后他看到镜子里的薇拉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事实上，镜子前的薇拉面无表情。

“很可怕吗？”她问乔埃尔，“你应该怕的是真正的镜子里的映像，因为他们不是你，而是另一个存在，一旦跑出镜子就会杀了你。”

“而现在你看到的，”她指着镜子里盯着自己怪笑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自己。”

乔埃尔看着镜子里的“真正”的自己——表情冷漠，且垂下了睫羽。

镜子里的薇拉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她捏住那个冷漠乔埃尔的下巴，掰过来，吻在他的嘴角，然后带他离开了。

乔埃尔：“？？？”

然后他转头看着旁边显然也没搞清楚状况的薇拉，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在期待身边人对他做出同样的事。

薇拉慷慨的，或者说是慈祥的——毕竟她还顶着一张老脸——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在逗宠物一样：“等出去了，我会给你更好的。”

乔埃尔意外地睁大眼睛。

“他们没告诉过你吗，”薇拉的声音又充满愉悦，“我们曾经玩得多么愉快？”

她并没有看乔埃尔，虽然说着充满诱惑力的话，但她一直注视着镜子，镜子里的薇拉牵走乔埃尔，然后走到床头，拿起了一个望远镜一样的东西。她朝薇拉笑了一下，然后把那个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薇拉回过头。原本空荡荡的床头上出现了一个镜筒。

“大家，”她大声说，“该出发了。”

她拿起那个镜筒，其实是一个万花筒，放到眼前。

现在她能看到一圈卡通白色小幽灵。

“哦，肯定不对。”

她拧了一下镜筒，白色小幽灵飞来飞去，幻化成一只大南瓜头。

她继续拧，南瓜头变成了一圈小蝴蝶结。

然后，随着她动作的继续，那些蝴蝶结汇聚成了一个小姑娘的肖像。

薇拉的表情冷下来。

“怎么回事？”

房间在旋转，他们就像在魔方格子里的小人，看着地板倾斜向上变成墙壁，他们躲避着床、柜子和其他失重而撞过来的杂物，最后聚集在壁炉周围。

现在壁炉所在的这面墙变成了地板，炉口朝向天花板，里面的镜子碎了，露出一个通道。

“我们进去。”薇拉说。

“他们呢？”索菲娅指的是狼和黛西。

“不用管他们。”薇拉说着跳进黑暗的洞口里。

一行人接连进入密道。密道里还算宽敞平整，墙上有长明的火把。

索菲娅发出一声低叫。她看到墙壁上有一张人脸。

“是修城堡的吸血鬼。”薇拉说，“他可能是犯了错误，所以被砌进墙里了。”

“他没有死，”她提醒道，“所以不要碰他，否则他可能会咬断你的脖子，他们实在是太饿了。”

“他们？”

不止一个。

薇拉没再说话。

他们顺着密道走了很长时间，然后到了另一头。出去之后，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们到了地下。”薇拉说。

她取下一个火把然后吹了一口气，火苗中飞出了一群蝴蝶，扇动着燃烧的翅膀，飞往房间的各个角落。

周围一下子亮起来，众人因此得以看清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魔法阵铺在地上，直径足足有二十英尺。

薇拉从袍子里取出一颗心脏。

“哦。”索菲娅还是没能免去一声惊呼。

“血已经干了。”薇拉好心的解释了一句。虽然她的解释听起来没有任何积极意义。

她把心脏放在六芒星的一个角上，然后如法炮制，又掏出一颗心脏放在旁边的角上。

这两颗心脏是本和彭尼的。

然后她取出一缕银色的头发，这显然出自雪兰，放到第三个角上。

接着是两根白骨，一根长一根短，薇拉把它们放到剩下两个角上。

索菲娅：“……”我真的很好奇她是怎么随身携带这么多东西的。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恐怖，”薇拉听起来很开心，她用唱歌般的声音说，“我要把这个阵毁了。”

索菲娅几人连忙站远了一些。

一道尖利的红光闪现，薇拉张开嘴，她在念动咒语，但其他人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密室在震动，沙土从顶上的各个缝隙落下来。

好像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要发生了。

然而几秒之后，一些归于平静。

“薇拉。”

原先薇拉站的地方立着一个人，同样是一身黑袍。

她掐着薇拉的脖子，把她高高的举起来。

“你竟敢用我女儿的尸骨侮辱我。”

薇拉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冷峻的脸。

是卡莉娅。

一阵低语响起，随后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

然后她看到麦琪从卡莉娅身后走出来，然后是她久未谋面的姨妈，姨夫，还有两个表姐。

麦琪一家从相机里逃出来了。

他们并排站在卡莉娅身后，眸子沉沉，盯着薇拉，口中吟诵着古老的语言。

“跑！”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亚当。

他拽着索菲娅和乔埃尔往外跑，麦琪发现了他们的动静，但没有理，家族咒语需要她专心致志。

她们的敌人只有薇拉。

细密的汗珠从薇拉额头冒出来，她的表情十分狰狞，双手无意识的撕扯着胸前的衣服，似乎这样能缓解她的窒息。

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整齐。女巫们炯炯有神的盯着她，阴鹜而快意的——

“卡莉娅母亲，”薇拉突然哼哼地笑起来，“我给您变个戏法吧。”

她已经把胸前的衣服剥干净了，露出赤果的匈。

她抚上胸口，指甲没入皮肤，接着指尖都插进了肉里。然后就像破开茧蛹一样，把自己的血肉撕开了。

数不清的，红色的蝴蝶从她胸口里振翅而出，甚至是嘴里，耳朵里。她的肉身像一层布料软在卡莉娅手里。

白光闪过，卡莉娅把所有蝴蝶砍成碎片。

“她跑了。”

……

“我们就把她留在那儿？”

“不要干涉女巫的事。”亚当说。

整个城堡在黑暗中寂静地可怕，似乎并未受到地下的冲击。

他们跑到宴会厅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两个绝对不会出现的人。

本和彭尼。

“你们？”索菲娅睁大眼睛。

“我从地板上醒过来的。”本此时很镇定，甚至有点兴奋。

“我刚从炉灰里爬出来。”彭尼拍着衣服上的灰烬，他看上去有点茫然。

“我感觉怪怪的，”彭尼说，“我好饿……等等，你们是谁？”

“先出去，”亚当催促，“再耽误下去我们都得死。”

一行人离开城堡大门，然后看见外面停着一辆车，雪兰正在和一个高个子老巫师交谈，老巫师靠在车门上。

“哦，我的小乔埃尔，你果然活着出来了。”老巫师笑眯眯的伸出双臂迎接他。

“斐尔南。”乔埃尔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示意他稍等。

雪兰正在和亚当说话，乔埃尔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察觉到有人靠近，雪兰礼貌的开口：“乔埃尔先生。”

乔埃尔点点头，然后朝他身边的亚当轻声说：“谢谢你。”

“薇拉。”

亚当露出一个深深的笑。

“再见，乔埃尔，”他说，“不会太久的。”

……

“城堡里发生了什么？”斐尔南开着车，瞄了一眼旁边的乔埃尔。

乔埃尔一边写日记，一边向这位巫师朋友讲述了这七天的旅程。

“黛西和那个狼人是最早出来的，然后我才看到你们。”斐尔南说，“看来这次大家都活下来了，至于卡莉娅的复活，估计接下来赫汀德姆该不太平了。”

乔埃尔看上去对这一切都不太关心。他在日记本上刷刷地写着，嘴角逸出几分笑意。

“你的日记本小姐又回信了？”斐尔南问。

“是的，”乔埃尔温柔地看着前一页的另一种字迹，然后继续在后面写，“她让我从城堡出来之后，告诉她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事。”

斐尔南耸耸肩。

车子在森林里奔驰。斐尔南渐渐皱起眉。

“怎么还没开出去？”他开着导航反复确认，“它显示我们已经到五号公路上了。”

乔埃尔还在忙活写他的回信：“唔，是吗？”

斐尔南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我的老天！”

一个深色头发的年轻女士正坐在后座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乔埃尔！”

然而来不及了。乔埃尔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托起来，扔到了后座。

“我的日记……”

日记稳稳地落在薇拉的手里。她显然对日记里的内容不感兴趣，于是把日记扔回了副驾驶座。她把乔埃尔推倒在后座，坐在他的腰上，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双眼。

同时朝斐尔南抬起手：“别停车，亲爱的。”

斐尔南被定在驾驶座上，此刻他的脚重重踩住油门。

“停下！”斐尔南咆哮，同时发疯一样转动方向盘，“速度太快了，我们会死的！”

薇拉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捏着乔埃尔的下巴，轻声说了一句“别闭眼”，然后从他眼睛里取出了一副黑色的镜片。

“原来是一只小兔子。”

她愉快的欣赏着乔埃尔眼睛，眸子因为失去了镜片的掩盖，暴露了原本的红宝石色泽。他因为脑袋撞在座位上，此刻眼里还有几点泪光，同时面颊上还泛着一团红晕，不知道是因为这番折腾，还是因为现在两个人糟糕的姿势。

“太美味了。”薇拉满意地评价，“司机先生，一直往前开，我们去寂静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