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血,惊飞一林宿鸟。
归莫离不言不语地系好衣服,突然寒光陡现,下一秒,已将刀锋指在他的颈上。
“贺,云,声……”
归莫离的每一个字都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再也顾不上伪装成男声,却嘶哑颤抖地不成调,“昨夜你竟对我下了药,是不是?你说!”
“我怎么会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莫离兄……”
贺云声很委屈会被那样误会,然而转眼望见铺上的血污狼藉,他立刻悔恨自责得想要杀了自己。“不,莫离……姑娘……我的确是禽兽不如……你杀了我吧!”
“就如你愿!”
归莫离向前推出刀刃,脑中却急速倒流着曾与他一起的回忆,一桩桩一幕幕,无比清晰,直到时间停在一个月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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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无风静好,昨夜的风雪过后,原野上一片素白。
归莫离静静躺在松林积雪中,意识渐渐冰冷远去,耳畔似幻似真的踏雪声仿佛隔着迷雾,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是眼前模糊的笑容,如晴冬暖阳。
“兄台?醒醒,兄台……”
书生轻轻扫开昏迷之人身上的雪,见他苍白的容颜在雪中仿佛透明。羽睫轻覆,衬着些许晶莹碎雪,美得犹如冰晶雕砌,一时间有些恍惚,却又见他身形颀长,眉峰如剑,身着黑衣剑袖,显然是个习武之人。
“兄台!”见此人眼睫翕动,又最终闭上,书生急忙将他从雪中抱起,却没料到武者比看上去体重要轻上许多。
武者腰侧受了伤,好在严寒之下出血并不多。书生抬头辩了辩方向,他记得不远处有间土庙,天色不早了,得找个地方生火才行。
睁开眼,却见一片混沌,像浓黑化不开的夜。
归莫离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却不觉得疼痛。
我,死了么?她这样想,慢慢站起身来。
“离儿,该起了。”浓黑中的一双身影渐渐清晰,男子高大冷峻,女子温婉宁静。
“爹?!娘?!”归莫离想走过去,却见场景忽然变幻,狂风夹着冰雪呼啸着,擦得皮肤生疼,她抬手遮挡风雪,看着父母的身影转身走向那片浓黑。
“爹!娘!”归莫离想向前追赶,忽然耳畔传来模糊的呼唤。
“醒醒……”
“是谁!”
“醒醒……”
语声的温暖包裹着整个混沌空间,衬托得风雪更加凶暴,空气越来越寒冷,归莫离禁不住蜷起身子……
“活过来,你一定要活过来,”见到原本发青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书生露出喜色,“醒醒,醒来!”
“冷……”
“冷?感觉到冷就好,感觉到冷你就不会死了。”
羽睫轻颤,双眼慢慢睁开,目光还未聚焦,显得十分孱弱。一张面孔映入眼帘,干干净净的脸,眸子像清泉,笑意如暖阳……
归莫离有些迷茫,茫然四顾,破庙、篝火、自己的佩刀和衣物……
衣物?她的视线再次回归自己,发现自己正蜷在书生的怀中,身上却只着了单薄的中衣。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正紧紧拥着她,甚至一只手还在她的肩背和臂膀上,来来回回地搓揉着。
“兄台,你醒……”书生刚开口就被击飞了出去,砸在一边稻草堆上,跌得七荤八素。他甩了甩头,好容易止住满眼的金星,又被刀刃逼上脖子。
“说!你是什么人!”归莫离已经披好外衣,虽然身形略有不稳,眼神却锐利逼人。此时她抚按了一下自己的喉头,原本在梦呓里似女子般柔弱却沙哑不明的语声,又变作冷峻森然的男声。
“我……”书生却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揉了揉刚刚被打到的肩窝,略有些委屈,“我叫贺云声。”
归莫离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朝堂与武林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她突然抓起贺云声的手腕,运力相试。
“啊,疼!”贺云声想解救自己的右手,却又被一把甩开。
“哼!”归莫离从鼻中哼出冷笑,原来是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无用书生。她详细环顾四周,发现这地方虽残破,门板却被仔细的挡紧,篝火也生得很旺,让这破庙里很是暖和。
手脚还有些发麻,腰侧传来的痛楚让归莫离慢慢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察看了一下自己伤处缠好的绷带,又想起刚醒来时,书生的举动,她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是你……救了我?”
贺云声拍了拍身子站起来,“我只是帮兄台包扎一下伤口,伤处有些深,等天亮还是得去镇上找个大夫重新处理一下比较稳妥。”
归莫离皱了皱眉头:“你……叫我兄台?”
“呃?”贺云声有些诧异,“我看兄台与我年纪相仿,难不成是前辈?”
归莫离暗自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绷带仍然一如既往地好好缠着。
看来他没发现……归莫离这样想着,还刀入鞘,默然系好外衣,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你为何不解释是在救我。”
贺云声揉着疼痛的肩窝笑道:“兄台冻僵了,方才虽是为了救人,但还是冒犯到兄台,挨你一拳也是应该。”
想起刚刚依偎在这书生怀里的情景,归莫离脸上浮起一丝难堪,她冷笑了。
“挨我一拳?凭你能挨得了我一拳么?我不过是推了你一下,否则你这弱书生还能站得起来么?”
“多谢兄台手下留情,”贺云声笑了笑,径直走到篝火边,把架在上面的铁钵小心取下来,倒出一碗热水,细心地吹了吹,“你刚清醒,身上还有伤,先喝点热水暖身吧。”
望着他递过来的热水,归莫离心里有些别扭,却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
见对方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贺云声笑得很开心:“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归莫离。”
“哦,归……呃……”贺云声挠了挠头,“叫归兄好像怪怪的,称莫离兄行吗?”
“随便。”归莫离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开庙门,她知道自己必须赶回恒王府复命,而且还得留心这一路上出现数次的暗袭。
庙门被打开,夜风卷来一片雪屑,归莫离想了想,丢下一锭银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等等,莫离兄,”贺云声急忙追过去,“你身上有伤啊……哎呀!”
话刚一半,只见归莫离突然止步,贺云声来不及停步,直接撞了上去,眼看着下巴就要磕上他的后脑,却幸好被一条手臂挡住。
“还好还好,”贺云声摸了摸下巴,拉住他,“莫离兄,天黑路滑,不如明日……”
“别说话。”
归莫离打断贺云声的话,然后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微微垂下的眸子里杀气斗现。
忽然四面纷纷劲射出苦无,刀未出鞘,只在半空里画出圆弧,苦无便随着叮叮响动落进雪地里。同一时间又有白练横空卷来,归莫离侧身避过时,陆苍刀已出鞘,斩断了白练。
碎裂的白绢纷舞,却像分裂一般变成了更多的白练,妖异的凭空舞动,归莫离的身形渐渐地淹没在白练中。
贺云声在战圈外,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眼见着归莫离的身影就要被白色吞没,他四处张望,飞来飞去的白练和雪地的颜色混在一起,看不清哪里是源头。
贺云声想了想,跑去抓住一条,像缠线团一样不断把它收起来。
“果然很长……”贺云声盯着自己怀里越来越大的布团这么想着,忽然手上一顿,白练拽不动了,有些迷惑的抬起头,赫然对上一张妖异的面具。
贺云声被惊了一吓,刚想后退就被面前的人卡住喉咙。
而另一边,白色的帐幕剧烈地鼓荡振动起来,然后猛然爆射出沛然刀气,白练终于碎成布屑纷纷坠落,现出归莫离的身影。
“是陆苍刀……”面具人的声音妖异听不出男女,他手上一卷,贺云声便被白练缠绕,再也挣不了半分。
“归莫离,我还在想,你怎么没困死在我设下的迷障千雪阵里,原来是有人帮你。”面具人把捆成白粽子的贺云声扔在自己脚下,“可惜他只是个没用的弱书生。”
“你是什么人。”归莫离冷冷的望着这一幕。
“你可记得月前你杀死的可怜乞儿?”
“妖女意图行刺,的确是死在我的刀下。”
“她是我的亲妹妹,”面具人咬了咬牙,“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冤冤……相报何时了……”贺云声躺在雪地里望着面具人,“逝者已矣,你就算杀了莫离兄,令妹也不会复活啊……”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面具人一脚踩在贺云声胸口,脚下微微用力,胸骨便喀喀作响。
望了望另一边皱起眉头的归莫离,面具人对贺云声冷笑道:“看来他不打算管你的死活啊,你若求求我,说不定我会饶你活命。”
贺云声强忍着胸口剧痛:“命本就是我自己的,为何要求你来饶。”
“好,倒是硬气。”面具人脚下一转,贺云声便忍不住呼痛出声,咳出血来。
“住手!”归莫离终于忍不住开口,“放了他!”
“你想救他?”
“说吧,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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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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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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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帐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