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是到手了,可人数这么多,若是秦大娘来施术的话,怕是没进行到一半就昏过去了。
这事儿还得夜灵自己来,长桌在院子里摆好,三炷高香点上,一把白米呈弧线洒出。
她无需如秦大娘一般念念有词的背诵咒语,只需摇响手上那平日里没有声响的铃铛,将写了人名和地址的大符纸点燃后添上一把普通的纸钱,静静坐着等候即可。
陆续来了几个鬼差,行礼结束后取出引魂牌对了名单后在一边等候,前后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七个鬼差就已到齐。
让人做事先给些甜头,做事的人就会更卖力一些,夜灵拿出特制的纸钱,在鬼差闪烁的目光中用冥火点燃,说:“据我所知,名单中的人都没去地府里报道,你们是都没引到魂吗?”
“哎,你们也是?”鬼差们惊讶地相互询问着。
地府人手不足,他们长期分散在人间四处奔波,鲜少又碰着脸的时候,自然也不知道对方也是遇到同样的情况。
其中一名明显是几人当中鬼力最深厚的陈姓鬼差说道:“回二小姐,这名单里头有三个人都是安排到我这里了,因为相隔的时间比较远,所以当时也就并无在意。现在看了下,居然全都是死在同一个地方的。”
他拿着手中案册翻动了几下,继续说道:“而且,全部都是魂牌上没了指引。可是……若此地有吸食新魂的恶鬼,我当初应该能发现才是,真是奇怪了。”
“我也是同样的情况,也是魂牌没了指引。”另一个鬼差拿出自己的案册来。
其他鬼差也凑上去一起比对,相继感到吃惊。
“二小姐,容小的先回去给判官大人汇报一下,此等情况并非寻常。要么是有我们能力不足以擦觉的古物,要么就是有力量强大的恶灵。”陈鬼差凝重地说道。
这新魂失踪有许多原因,多数是这人生前有什么古旧的宝物,机缘巧合之间让新魂藏了进去所以鬼差一时间没找到;还有少数的情况是有人施术阻挠等等,但是这些情况鬼差手上的魂牌还是有指引的,只是需要时间寻找。
还有比较特殊的是某一些年月运道不好,同一天里死的人太多又太分散,鬼差人手不足迟了过去,游魂清醒过后四处乱跑找香烛时被附近的恶灵吞噬掉了也有可能。这种情况的话,魂牌上就会失了指引。
但这样的特殊情况少之又少,因病身亡的基本都是在医院里头,会有鬼差在固定的时间一整批的引走;即使是在家中突然亡故的,其家人自会请一些做丧葬服务的人在家中举办仪式,新魂清醒过来也只会待在家中不会到处跑。
也只有那些死去多日又无人得知的,刚好又遇到恶灵才会出现这种魂牌没指引的情况,但同一个地点足足十二个人,这事儿可就蹊跷了。
夜灵思考了片刻,说:“还是我把他请过来好了,你走一趟花的时间更多。”
说话间她就动手画符召唤了,很快苏判官便来到了夜宅。
在了解了情况后苏判官也变了脸色,翻开生死簿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地府堆压的事情太多微臣也没能来得及处理,这事情生死簿上记载不多不好做判断,还是得先到那地方看看才行。”
……
青鸢市不是近的地方,目的地又是较为偏僻的地方,坐飞机两三个小时还得换乘两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夜灵在地府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要去汇合,自然得求助那个能穿梭人间任何地点的阎王爷。
于是乎,到达青鸢市的除了夜灵和苏判官,还有温子珣。
青鸢市不是什么大城市,郊区一带都是农田。当地为了帮助农民增加收入,寻了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设为自然保护点,建了一条徒步路线连接几条村落绕山而行,并且促进农民将自家房子改建成民宿。
这次的集合点就是村里头的一间民宿,一屋两层四间房,赵子豪把四间房都租下来,相当于包了整间屋子。
当然,钱不是他出的,所以他才这么豪气。
“哎哟,阳兄,让你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赵子豪一脸兄弟情深地拍了拍付海阳的肩膀,随即又对房东说道:“我哥大老远过来,今晚整桌丰富的农家菜。”
房东是个黝黑的中年男子,憨笑着说:“好咧,我们这的肉菜都很新鲜,四五百左右就有七八个菜了。”
“好,就这样吧。”赵子豪一口答应,又拍了拍付海阳的肩膀,说:“真是谢谢阳哥了,今晚兄弟敬你两杯。”
一旁的玉珊听不下去了,嚷嚷道:“喂,你这人还真不客气啊,这住房的钱我们给了,吃饭的钱该你们付吧。”
付海阳笑了笑,道:“没事儿,刚好我们目的是一样的,只要最终能破了这案子他们也是帮了我们大忙,这点儿费用我们应该出的。”
“还是阳哥懂些道理。”赵子豪瞥了玉珊一眼,道:“跟你上司多学学。”
玉珊哼了一声撇开脸,付海阳赶紧打圆场说:“二小姐何时过来?”
话音刚洛,一阵凉风自屋外吹进。
赵子豪与庄天佑同时说道:“来了。”
温子珣的到来,即便是赵子豪这样不知见过他多少次的都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唯独玉珊的目光紧紧停留着。
今日的温子珣穿着便装,依旧是墨黑色为主调的长袍,袖口与襟前用银红两色的绣线绘着延绵的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带着妖艳之姿,用作绣品鲜少有人驾驭得起。前任阎王身材较为魁梧,穿上身一次便从此拒绝此花出现在服饰之上,然而此时的温子珣的衣装看上去不但没有妖艳怪异的感觉,反而隐隐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夜灵。”玉珊难掩心中涌动的情绪,双手握紧了拳头,目光中透着坚定。
刚坐下的夜灵稍稍一愣,转头看过去便听见玉珊语出惊人地说道:“从今起,我要与你公平竞争,你的男人,我要定了。”
啊?
夜灵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消化到她所说的话,下意识地看了微微皱着眉头的温子珣一眼,道:“你有家人赶着投胎吗?”
“呸,你才赶着投胎。”玉珊气得跺脚。她威风凛凛地下战书,这家伙居然骂起她家人来了?她气鼓鼓的说:“要不是看在你和阳哥有交情,我还懒得把话挑明了说呢,反正现在丑话说在前,我若是抢走了你可别怨我。”
夜灵微微一叹:“年纪轻轻的别这么想不开。”
“怎么,你怕了?怕的话自己退出吧。”玉珊势在必得地抬着头。若夜灵肯退出她倒也省了不少事。
“我当然要退出啊。”夜灵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还不想死呢。”
玉珊听罢唰的一下脸色都白了。
赵子豪爆笑出声,道:“你要追求阎王爷,就得先去地府报到吧?”
“我……”玉珊心知赵子豪说得没错,但依旧不想放弃,鼓起勇气往前迈了几步,对温子珣道:“只要你愿意来阳间和我去约会,我保证你会喜欢上我。”
众人惊讶玉珊的大胆,就连刚刚笑话的赵子豪此时也默了声,与其他人一般看向了温子珣。
然而温子珣此时根本就没闲暇理会玉珊,他正为夜灵刚才所说的话而不满,大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带着危险地气息说道:“夜二小姐打算不战而降?”
自他大掌传来的冰冷感从腰部逐渐往上延伸,夜灵心里头敢肯定,若她答是,正生着气的他会毫不犹豫将她变成冰雕。如今她可没鬼力抵挡,为了她这独一无二娇贵的肉身,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怎么会?”夜灵转头回以含情脉脉的目光,说:“我这叫以退为进,让她知道跟我争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此话让温子珣很满意,嘴角不自觉地上弯,散去了身上的寒意,将她拥在怀中,低声说道:“她就是下了地府也见不到朕,你以为朕是大街上耍杂技的人人能看?”
把她抱在怀中的动作是越来越顺手了,仿佛她本就该好好待在他怀里似的,而且,刚才说他是她的男人,她并没有反驳,光这点,就让他感到很满意。
“好了好了,我们是来查案子的,这些事情之后再说罢。”付海阳抬了抬眼镜,给困窘的玉珊解围。
可玉珊被他们搂抱的举动刺激到了,不肯就着付海阳的台阶下,咬牙说道:“死就死,有什么好怕的?只是阎王也对我太不公平了……”
“太好了。”赵子豪一下子站了起来,热情地说道:“我家的棺材材料好花式多,保准能让你满意。”
这波强硬推销让夜灵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子珣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们提前过来,可有查到些什么?”
气氛因为他低沉的声音变得严肃,赵子豪立刻撇开玉珊,正色地回答:“我们已经跟委托人周一元联系上了,他没有露脸,只给了钥匙和录音,要我们自己进去。”
赵子豪领着众人走到民宿的门口,指着村尾处那座高山,说:“就是那栋别墅,差不多接近山顶的位置,咱们这里能看到露出的半座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