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才中学离老街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
车窗开着,林晰坐在副驾驶上,习惯性地侧头看窗外。
从驾驶座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一小半白皙的侧脸,微微凸起来的喉结,干净流畅的线条顺着修长的脖颈,隐没在白衬衣的领口下。
江邯收回目光,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方向盘,开口道,“林专家怎么看这个案子?”
视线被缓慢升起的黑色车窗遮住,外面的景色变得模糊而灰暗,林晰转过头来,思忖着道,“现在线索太少,分析不出什么,但是单从案发现场来看的话,我觉得凶手的行为有些矛盾。”
江邯单手随意扶着方向盘,侧头看他一眼,“暴力分尸和掩盖罪行的矛盾?”
“这是一方面,”林晰把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反复摩挲膝盖那一块的布料,这是他思考时的一个惯性动作,“凶手当街杀人,凶器却是一把早就准备好的菜刀;分尸却不带走尸块,还带走了一部分内脏……这些地方都很奇怪,杀人时暴戾,后面却十分冷静,分析他的犯罪逻辑恐怕会有些困难。”
江邯赞同地点点头,突然夹起嗓子道,“听林专家这么一分析,感觉一下就茅塞顿开了呢,林专家果然有实力~”
末尾的音调诡异地往上飘,一下子便钻破了车里严肃的氛围,一番话说出来只叫人毛骨悚然,林晰侧头看他一眼,礼貌地笑笑。
“开个玩笑,林专家别介意,虽然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江邯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凶手的犯罪逻辑确实有矛盾,但这肯定事出有因,每解开一个疑点,我们就离真相更近一步。”
“能在晚上约梁鑫出来见面的人,关系肯定不一般,"车子拐进街边的停车位,江邯利落挂档熄火,解开安全带,“现在,我们得从梁鑫的人际关系网中,排查出那天晚上有可能和他见面的人。”
他下车关门,绕到车子另一边,体贴地替林晰拉开车门,“走吧,林专家。”
林晰缩回正要去开门的手,低声道谢后便下了车,江邯在他身后关上门,两人一起往学校走。
瑞才中学在北荫街,是一所私立高中,招收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常清市的富家子弟。
虽然这里离老街不远,但建设面貌却大不一样——校外并没有普通高中边上常见的小吃路边摊,而是些放着婉转乐曲的咖啡馆和风格低调的清吧,整条街的建筑都以白色欧式风格为主。
瑞才中学管理森严,门口核查证件的中年保安似乎没想到只来了两个警察,来回检查了好几遍才给他们放行。
今天是周六,学生们昨天下午就已经放假回家。硕大的校园一片空荡,一些黑衣安保人员在学校里走动巡逻。
林晰看了眼校园地图,高二的班级都在学校白楼,在学校比较靠里面的位置。
学生们平日可以搭乘校园巴士,能省不少时间,但一路走过去能看到的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江邯显然也这么想,于是两人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往白楼走。
校园大路宽敞平整,两边是搭配合理且美观的绿化带,从主干道的每个拐弯延伸出去,就能看到一栋栋颇具设计感的建筑。教学楼外观颜色主要以白、灰为主,有的还连着玻璃长廊,一直通向远处的小型湖泊。
但林晰现在却无心观赏这些。
从刚才进入学校开始,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是心理。
这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盯着他们。这些“眼睛”无处不在,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个无形透明的笼子里,一举一动都被外界所捕捉,令人如芒在背。
是很熟悉的不适感。
他不经意瞥向某处角落,那里的摄像头正缓缓转动,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
这已经是他一路走来看到的第七个摄像头了,校园主干道上几乎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摄像头,整所学校似乎都被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着。
一队黑衣保安列队走来,面无表情地再次从身边擦肩而过。
江邯不声不响地走在他的侧后方,从进校开始后便没再说过话,甚至连脚步声都轻得像走猫步一般。
被窥探的感觉并不好受,林晰尽量忽略心理上的不适感,他转头去看教学楼的墙壁,果不其然又发现了一个。
这是第十一个,他想。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视野右侧突然闯进一个高大的人影,他下意识把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人身上,看着他不疾不徐地晃到自己面前,彻底隔绝了他看摄像头的视线。
“看什么呢,眼睛都不眨一下?”江邯双手松松地插在口袋里,挑了下眉,夸张道,“人家被这么盯着,得多瘆人哪。”
林晰没吭声,只是这下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看到江邯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了些。
但这时候盯着监控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的时间久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异常。
他眨眨眼,轻声道,“多谢江警官。”
— — —
白楼一共四层,一层两个班级,梁鑫在高二一班,也就是白楼顶层。
楼内配有学生电梯和教职工电梯,两人出了电梯,从前门走进一班。
教室非常宽敞,桌椅呈单行单列排布,地板和墙壁都刷成了护眼的暖色调,看着十分舒适。
每张课桌的桌面都很干净,林晰手边的这张也不例外,课本在抽屉里整齐地撂成一摞。桌子的右上角,刻着这张桌子主人的名字。
桌子上刻有名字,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两人开始分头搜寻梁鑫的名字,最后林晰在第三列第二行找到了他的桌椅。
不出他所料,梁鑫的座位与旁人无甚差异,桌面一层不染,教材摆放工整,俨然是一个好学生的座位。
林晰帮着江邯把抽屉里所有书都清了出来,这些书还得带回去做更详细的检查。
在江邯出去联系人过来的期间,林晰甚至连桌板背面都仔细摸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江邯站在后门打电话,教室里只能听到一点声音,林晰坐在梁鑫的位置上,直起身子,目光瞥过教室角落里无声转动的摄像头。
高二一班的学生可能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或许昨天早晨才同自己打过招呼的,成绩优异的同学,晚上便被人残忍地杀害、肢解,然后横尸街头,淋了一夜大雨。
挂断电话,林晰便和江邯一起下了楼。此时将近十点,天空中的阴云散去了一些,光线也好了许多。
高三的红楼在白楼后面,虽然没有相连的长廊,但两栋楼周边都种着许多绿植,直接把这两栋楼圈在了一起。
成片的绿植里修了条鹅卵石小路,两边有许多木制的圆桌圆凳,倒是个十分适合看书学习的幽静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石头小路上,此时已经是秋天,这里没有鸟叫,只能听到树叶微微晃动时发出的嚓嚓声,以及两人轻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
蓦地,林晰见江邯在前面停下来,然后缓缓转过身。他也停住脚步,但还未开口询问,就见江邯竖起一根手指,靠近唇边。
他适时噤声。
此时,风很轻很轻地吹了过来,轻到甚至无法吹动树叶,只有人的脸上能感受到空气在轻微地流动。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一动不动,像静止了一般。
林晰抬眼看着江邯,他仍保持着手放在唇边的姿势,眼睛却没有再看林晰,而是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红楼。
大约半分钟后,江邯放下手,收回目光,瞥了林晰一眼,开口:“动。”
“……”林晰仍然站在原地,他问,“有哪里不对劲吗?”
“嗯,”江邯含笑应了声,绕过他,往红楼的方向走去,“那边有人。”
有人?红楼?林晰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那边离他们这儿少说都有两百米,这么远的距离是怎么听到的?
江邯往前走了几步,活像背后长了双眼睛,亲眼看见林晰没跟上来一般,道,“愣着干什么?走了。”
一直到走过红楼,都没有看见江邯说的"人",林晰盯着前面这人的背影,心里难免生出一丝怀疑。
但他又莫名觉得江邯刚才的样子不像在唬人,况且这个时候开玩笑没有任何意义。
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
反倒是前面那人,没回头却像看到了林晰脸上的表情似的,他转过身看着林晰,道,“不相信我?”
林晰沉默数秒,然后摇了摇头。
“你这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好像突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依旧看着林晰,颇有耐心地问。
这是非要自己回答了,可是这里确确实实连人影子都没有,本来又想敷衍的林晰叹了口气,道,“江警官,想让我相信,总得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证据。”
证明有人来过这里,有人刚刚才在这里活动过。
良久都没听到江邯出声,林晰没等到他的表态,于是抬眸望去,却没想到江邯一直都在看着他。
两人视线交汇,江邯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林专家,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赌?为什么要赌?赌什么?
林晰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开口却问道,“赌什么?”
“就赌,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人,”江邯向他慢慢靠近,“输家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晰便猜到了这场赌局的答案。
如果真的要赌,自己必输无疑。
但输赢重要吗?
他不在乎。
他最想知道的,是这场赌局真正的意义。
林晰抬起头,看着江邯,认真道——
“好,我赌。”
听见满意的回答,江邯点点头,突然问道,“林专家会打架吗?”
“?”林晰懵了一瞬,答道,“不会。”
“这样啊,”江邯似乎早有预料,他闭上眼笑笑,“那就只能我辛苦一下了。”
话音刚落,林晰便觉身后有道劲风呼呼袭来,他脑袋里还在思考刚才的对话,下意识侧身想避,小臂却突然一紧。
而后,他整个人被拉着向前扑去!
那劲风恰好从耳边擦过,林晰狠狠撞在江邯的肩膀上,鼻梁泛起一阵酸意。江邯抓着他的胳膊,借着拉他过来的力道,侧身抬腿用力一踹!重物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发出一声摔在地上的闷响,整个地面都震了一震。
林晰忍着痛意,扭头望去——只见离他们几米远的地上,蜷缩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人。那人双手捂着腹部,面容扭曲,却意外的眼熟。
他盯着那张面孔看了会儿,反应过来,这竟是校门口给他和江邯检查证件的保安。
江邯这一脚踹得实在不算轻,那人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刚想撑着爬起来,江邯几步上前又是一脚,把他踢回地上。
“等等!等等嘶……”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咬牙举起双手,“警官,我没想到是你们,我以为是别人才出手的。”
江邯嗤笑一声,“我们前脚才走,你后脚就把我们忘了?就算真是不认识的,你上来就给人一棍,”他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警棍,“这一下不得直接骨折?”
那人没再作声,只是恨恨地瞪着给他拷上手铐的江邯,躺在地上装死不动了。
突如其来的赌约,莫名袭击的保安……一切简直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林晰揉了揉鼻梁,目光扫过那保安的脸,突然顿住。
不对,他在说谎。
明明是守着门口的保安,却在学校这么偏僻的位置突然冒出来袭击他们,学校里有巡逻的保安,那他绝不可能是来巡逻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人一直跟着他们。
他回忆起当初在保安室,那人来回翻着江邯和自己的证件,却根本没有仔细检查,现在想来,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证件的真假!
那他现在一直跟着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林晰脸色微变,转身往前走了几大步,绕过围着红楼的一圈绿植,走到红楼后方。
他视线下移,最终定在某处,瞳孔轻轻收缩了下。
——红楼的后方竟是一道向下的斜坡,终点颓立着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旧楼房。
非同于老式居民楼那样的老旧,这栋楼的墙面糊的是发黄发黑的泥巴,凹凸不平的窗口没有一片玻璃,像掉牙老人张大的嘴,光秃秃黑洞洞,看不清楼里的任何东西。
方才他站在江邯后面,因为角度问题,红楼挡住了这栋楼房,现在绕过了红楼的墙体,往下刚好能看见这栋楼的全部样貌。
却不容易被楼前走动的人发现。
大概有十几个人,都是身形彪悍的汉子,没有穿黑色保安制服。他们正来来回回把一些东西搬上旁边的大卡车,林晰稍微眯起眼睛,认出他们搬运的东西是学生的课桌椅。
这些人交流不多,偶尔会说一两句话,虽然站在这里林晰还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音调。
江邯说的人,应该就是他们。
只是,这些人已经不再上楼,开始进入一楼的房间搬运桌椅。
这竟然是一栋教学楼!
瑞才中学的学生非富即贵,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教室上课?
那些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有人坐上了卡车的驾驶座。
他果断地绕过红楼,往斜坡大步走去。
已经没有时间,他直觉这栋楼里有着什么秘密,一个由全校共同隐藏着的秘密。
所以,不能让车开走。
霎时间,身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从他身边飞掠过去!
“砰!”
巨大的爆破声轰然炸响,几乎要贯穿耳膜。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卡车的车头诡异地,缓慢地往左前方歪去,坐进驾驶座里的人意识到不对,立马下车检查,然后站在车下破口大骂,“□□**的,死车子**爆胎了!”
林晰在第一时间回头,果然看见了身后不远处的江邯,他卸下消音器,干脆利落地推动枪栓。
“咔哒”一声,空弹壳落在他的脚边,他低头看了眼,然后俯身捡起弹壳。
林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冷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此时,车边的汉字们已经停止了对卡车祖宗十八代的谩骂,他们从后面拖出备用轮胎,几人正合伙拆掉旧轮胎。
林晰盯着那群围着轮胎的人,问道,“是等人来,还是我们先去?”
“等人来不及,你待这,我去。”
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邯没什么表情地把枪塞进枪套,与林晰擦肩而过,往那些人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直径往旧楼走去的背影,林晰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到被铐住的保安那边,把人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摸出一个对讲机。
“你在和谁通话?”
保安闭眼装死,倒是对讲机的绿光闪了闪,随后“滋啦”一声,通话被切断了。
林晰拿着对讲机,站回那个能看到旧楼的位置,掏出手机,拨通了方程的电话。
— — —
此时江邯已经到了旧楼跟前,搬运工们老远见有人来,便留下几个人守在车前,其余人全部上前,警惕地盯着江邯。
江邯走得不慌不忙,一只手亮出证件,“搬东西的和修车的可以停了,人让开,警方办案,你们需要配合调查。”
中间的汉子留着寸头,一件灰色长袖,一身腱子肉把薄薄的布料撑得鼓起来,像极了闯南走北,一拳就能把人干废的□□大哥。
他用一种阴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邯,确认他没有什么威胁性后,粗声粗气道,“小兄弟,你也别为难我们,哥几个就是拿钱办事,等我们走了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碍不着你什么事。”
江邯歪了歪头,似乎没想到还有人和自己讲条件,唇边扬起一丝讥讽的笑。
见他这么不识抬举,汉子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的关节,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笑了一会儿后,江邯吐出一口气,用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道,“现在收手,去旁边站着乖乖配合调查,什么都好说,但再站这儿干扰警方办案,我就真不客气了。”
见没得谈了,汉子扭头示意其他人,后头几个人也放下轮胎走上前来,慢慢逼近江邯,围成一个圈。
“小子,哥们没读过几个书,”汉子狞笑着道,“但老子晓得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什么意思,今天老子就给你长长记性!”
话音未落,汉子便挥着拳头冲上去,江邯脸上还残存着一丝笑意,那铁球大小的拳头离他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也越发扩大,在拳头即将挥到他脸上的时候,汉子看见他微微张嘴,吐出一句话——
“不自量力。”
刹那间,挥出去的拳头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再不能往前分毫。
汉子瞪眼,发现竟是江邯抬手接住了这一拳,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揪起,整个人竟硬生生往前挪了两步!他咯咯咬地咬住牙齿,蓄力站稳脚跟,左手快速一个勾拳,直往江邯脸上招呼过去!
江邯迅速侧身躲过一记勾拳,他右手上移,抓住汉子胳膊,整条手臂肌肉紧绷蓄力,手腕青筋暴起,而后直接将人单手抡了出去!汉子身形庞大,撞飞了好几个此时冲上来的人,后背“砰”地砸在旧楼墙角,原本岌岌可危的楼房被撞得一晃,瞬间砸下来许多土块和石子。
其他人呼啸着一拥而上,江邯反应极快,甚至能准确判断出身后人出招的位置。他按住前面一人手臂,借力跃起,一脚踹翻后面冲上来的人,被按住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邯落地抬膝一顶击中腹部,没出两秒,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江邯下手分了轻重,倒下的人虽没伤到致命要害,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站起来。搬运的汉子只十几个,没过多久,这些人便都以江邯为中心被放倒,捂着伤处哀嚎不止。
林晰握着对讲机,站在坡上看完了全程。很显然,江邯并不需要人手,是自己低估了他的实力。
汉字们乱七八糟倒在地上,卡车病怏怏地歪着车头,旧楼前的整片空地上,真正站着的竟只有江邯一个人。他轻轻掸去袖子上的灰尘,揉了揉手腕,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抬眼,朝林晰的方向看来。
两人视线交汇,但又有些距离,林晰看不太清江邯的表情,直到他朝这边走来。
刚放倒十几个人,说一点气都不喘是不可能的,林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坡,然后走到自己面前。
此时坡下哀嚎依旧,有人大喊一声,“小兔崽子,□□*的老子*你**!”
林晰和江邯同时偏头看去,那人还倒在地上,见江邯真的转身看过来,便马上翻了个身,两只手死死捂住脑袋。
林晰侧头看了江邯一眼,听到这种话,这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挨骂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一样,脸皮厚度简直超乎想象。
感受到目光,江邯把视线从那些人移回林晰脸上。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轻松道,“林专家,愿赌服输?”
本来就做好了输的准备,林晰面上不动声色,他倒有些期待,这位“赢家”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林晰垂下目光,温声道,“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