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珍珠真是怎么说都不对,看着叶米走得有些远了,才小声地说:“没有没有,我觉得胡大哥你可能大概也许是做了善事的……”
胡和烈得到了没用的支持,鼻子哼出一股气,这才勉强作罢。
这一边,先走两步的叶米,经过刚刚的小事,敏锐地感到一丝古怪来,她看了看街边,瞧见许多成双成对的男女,年纪上至五六十,下到六七岁。
卖包子的男人有娘子擦汗,说书的老先生有娘子递水,擀面的女人有郎君在边上扇风,吃糖画的小女孩边上有小男孩在给她擦嘴……
虽说瞧见一些情侣也不是稀罕的事,但这数量多到好似这条街上只有她一妖是单身的,这不得不古怪了,但要她说哪里有古怪,又说不上来。
罢了,叶米想,相亲相爱总比打打杀杀好,只要不耽搁她的事就行。
三妖寻了一处普通的客栈打算住一晚,回各自房间里放了行囊后,下来大堂一起吃饭,大堂里坐了不少人,每一寸的空气里都有稀稀疏疏的说话声,叶米咬了一口白馒头,瞥了眼坐在她们左边的一对小情侣。
再瞥几眼,有一家三口,有二男二女,二男一女,二女一男……居然只有一桌是只有两个男人的。
叶米皱了皱眉,心想难道在这村里,男女忌讳不结伴出行?
不懂。
三妖正各怀心思地吃着东西,忽然听门外传来一阵惊慌的喧闹,叶米抬眼看了看门口,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真是犯懒得很,一点闲事都不想管,但是那卖桃老太太突然变成师父的恐怖画面时时刻刻在她脑子里回放着——
“出去看看。”她放下馒头,唰地起身。
谢珍珠本还想着自己要怎么说呢,见状喜出望外,连忙应声:“好!”
胡和烈:“啧。”
也是顶着张臭脸,老老实实地跟出去了。
出了客栈的门,挤开围观的围观的人群,就瞧见一个大娘拉着一个身穿白色孝服的年轻女子,两人脸上都是涕泗横流、满脸哀戚。那个大娘苦苦哀求道:“玉儿,你何苦哪,你何苦哪!你能不能为娘着想着想,娘只有你一个女儿——”
她女儿悲伤地摇摇头:“娘,是女儿不孝,可是我早已和伟郎许下海誓山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
叶米挑眉:“我以为这句只能在义结金兰的时候用。”
胡和烈吐槽:“反正就是要一起死呗。”
谢珍珠抹泪:“呜呜呜好感人啊……”
“不要啊,不要啊……”大娘直接拉着女子的手跪了下来,看着好不可怜,“你怎么狠心丢下娘啊,女儿!”
“娘!”她女儿想扯开她的手,但扯不开,“是女儿对不住你,但女儿又怎么忍心丢下伟郎呢?他都是为了我才……娘,你就让我去吧……”
除了看这出戏外,三人还听见边上的吃瓜百姓说的前言后语,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叫郝春玉的姑娘本有个青梅竹马的夫君叫张伟,此人与郝春玉约定,等他科举高中归来就娶她,结果中是中了,但他也被京城的某位宰相千金瞧上,指名要他做入赘女婿。
张伟誓死不从,说自己早已有了约定终身的人,宁可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也要回乡迎娶郝春玉,不料在回来途中遭人暗算,惨死于郝春玉的家门口,两人的最后一面隔着一扇门,还是没见上。
现在张伟死了,马上就要下土安葬,郝春玉得知他的死因后悲痛欲绝,决定自尽后和他同墓共葬,郝春玉她娘亲哪里愿意,于是就出现了如今挽留女儿的一幕。
“太可怜了。”谢珍珠抽抽鼻子,很是感伤,同叶米道,“叶米,我们帮帮她们吧?”
叶米也在心里盘算着这对母女由万妖堂夫子扮演的概率有多高,闻言便道:“怎么帮,是要帮郝春玉去死还是帮她娘不让她死?”
“啊?”谢珍珠一愣,“那、那自然是活着比死了好的。”
叶米秀眉微皱,打量着哭哭啼啼的两人说:“这可说不准,若郝春玉才是夫子的化身,那我们应帮她如愿才是。”
谢珍珠张了张嘴,她可没想过这两人会是夫子化身来考验她们的可能性,手指转了转辫子,不知道怎么说了。
胡和烈在后边发表意见:“不对,我看应该是帮她们找出杀了张伟的真凶,给他报仇才是。”
叶米头也不回道:“你有时间有本事就这么干吧。”
胡和烈:……
他想了想也确实麻烦,撇嘴道:“那你倒是说我们该帮谁?”
叶米看了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母女俩,双眼微眯,嘴角扯了个很浅的幅度:“若是帮人,最好是顺手而为,既不麻烦又能把好事做了。”
谢珍珠听着有点懵:“啊?什么意思?”
叶米起势法术手决:“我的意思是,救人哪有杀人容易?”
谢珍珠:……?!
“等等……”
可还未等她放出手决,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到那对母女边上说:“这位姑娘,不知你可否听在下一言?”
郝春玉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公子请说……”
那个男人道:“在下听说多情塔里藏有观音菩萨玉净瓶中的杨枝甘露,可治百病、甚至使人起死回生。实不相瞒,在下也正要去多情塔,为了取这杨枝甘露回去,救我久病不愈的娘子。”
多情塔?不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三妖交换了眼神,叶米将手放了下来,暂且按兵不动。
“当真有此事?!”郝春玉绝望的眼泪折射出希冀的光芒,她得到男人肯定的点头之后,又抱着自己的娘继续哭,“娘,我要去多情塔取杨枝甘露,我要救活伟郎,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她娘听她这样威胁般的恳求,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了。
叶米想了想,问边上和好友一起吃瓜看戏的群众道:“这位姑娘,不知那人说的什么多情塔和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是确有其事?”
“是有这回事。”路人姑娘点点头,不吝啬和她分享,“不过我先前听说,那多情塔中危险重重,还有恶鬼邪妖在此中徘徊不去,那塔在村外,好像隔壁村里的人进入塔中之后,出来都疯了,几乎是六亲不认……啧啧,反正知情的就没人敢去了。”
“原来如此,”叶米道,“多谢。”
谢珍珠听了也有些害怕,抱着胳膊道:“出来都疯了……怎么会这样?不知道我们这次去,是要解决塔里的恶鬼邪妖还是取得杨枝甘露呢,或者二者皆有?”
“怕什么?”胡和烈嫌弃她的胆小,“先前进去的都是些凡人,那能和小爷我相提并论?”
听他自信爆棚的发言,谢珍珠勉强感到一点安慰:“说、说的也是……”
她想到之前林圆圆安慰她的话,也这般安慰自己:叶米和胡和烈的实力在万妖堂里都是名列前茅的,要是她俩都解决不了的难题,那所有妖都不用考核算了。而她这只小螃蟹精,不如趁早打包行囊回海底去。
谢珍珠对两位同学充满了不安心的信心。
隔日一早,三妖就出发往多情塔去,没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塔前。
这是一座方形的阁楼式木塔,整个塔不算太高,但也得要人把脖子仰尽了才能看到塔顶,塔身灰扑扑的,木头腐朽破烂,上头彩色的生漆早已变色脱落,不见往日的模样。宝塔的上空笼罩着几片灰沉沉的乌云,明明周边还是晴天。
怎么看都是一座废弃的宝塔,看这破败的景况,周遭阴森森的氛围,说里头有鬼是正常的,有观音的杨枝甘露倒是奇怪了。
叶米走到门前,门上生锈的两个门环上结着蜘蛛丝,她不想碰,就使了法术想要破门,但手中的灵光飞出在门上一闪,不过是让两个门环受惊地敲了两下门,就了无动静了。
胡和烈走上来:“叶米,你这么没用,连这破门都开不了?”
叶米瞥他一眼,走到边上去:“你来。”
胡和烈也用法术一试,但依旧不行。
叶米不错过任何嘲讽他的机会:“脸疼吗?”
胡和烈又一试,还是不行:“啧,这门上有结界?”
谢珍珠见这俩都开不了门,觉得自己也不用不自量力了,眨巴着眼睛看看二妖,弱弱地问:“进不去诶,怎么办?”
叶米退后几步抬头看了看,眉头一挑:“那就从二楼破窗进去。”
这么说着,她腾空而起,眨眼间便到了塔的第二层,很快就有“噔噔噔”“铮铮铮”的砸窗声音传来,听得谢珍珠有些心惊,听了有一会也没停下来,就知道这窗户也是不好破的。
叶米站在塔檐上,思酌着要不施个威力大一些的炸裂术,可她又有些担心破了结界之后,不小心连塔身一起炸没了……
“喂,叶米!”胡和烈忽然在下面喊了一声,“有人来了。”
叶米站得高,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是昨天在街上给她们好戏看的郝春玉和劝说郝春玉来多情塔的男人,没想到这两人来得倒是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