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翡翠楼排在后头,可名气却是比桂花糕更盛,连周围镇子的人都乐于来此处厮混,只因翡翠楼里的姑娘都能歌善舞,柔情似水……
傅幼声音弱弱的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想去那种地方的师姐,我不晓得那是……是青楼。”
谢宁见傅幼跟个鹌鹑似的便摸摸她的头,道:“我晓得,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没能跟你提前说清楚。”
傅幼道:“师姐会否以为我是那种荒淫无耻、**熏心、纵情酒色之人,我……我……”
见她结结巴巴说不出口,谢宁便打断她答到:“阿幼是什样的人师姐再清楚不过了,师姐怎会断章取义的想你,你也莫要胡思乱想了。”
傅幼道:“我往后一定谨言慎行!”
谢宁道:“是,那现在我们去看傀儡戏可好?”
傅幼道:“好!看完戏我们便去赢彩头,有师姐在定然能夺魁!”
谢宁一笑,傅幼果真还是个孩子,方才才为自己的失言悔恨交加,只因要去看戏游艺,烦恼就都被抛却了,仿佛世间所有苦难只要一颗蜜糖便再不复……
看完戏,傅幼玩六博,谢宁便在一旁看着。
她把骰子递给谢宁,道:“师姐代我掷。”
对面那人已经落后了好多步,见傅幼要他人代掷便立即将骰子抢过来,接话道:“不可,这六博哪有叫人代掷的道理,你若不想玩,走了便是。”
谢宁摆摆手:“阿幼玩儿,我看着就好。”
谢宁并非不喜欢玩,相反,这类游戏她几乎是未尝一败,正因如此才不玩。若是她要玩,眼下这些人哪里是对手,所以干脆不玩了,免得招人非议,说她出千。
谢宁自以为运气不错,也确实不错。
一场比试结束,不出意料的是傅幼胜了,刚接过那人手里头的分契,突觉天空中忽的亮了。
原来是花灯,这漫天的花灯乘风而飞,照的天空亮如白昼,百姓心里的愿望,那些无法实现的梦,都托付给予老天。
傅幼拉着谢宁到了一块人少的地方,她道:“我们也把花灯放了吧师姐。”
谢宁道:“是,那阿幼来点灯。”
傅幼闻言摸了摸身上,发觉没带火折子,便朝谢宁嘿嘿一笑拿了张火符出来:“师姐我忘了带火折子了,用火符凑合一下可好?”
谢宁哭笑不得:“若把控不好不得把整个花灯都点着了,这如何能行。”
傅幼道:“放心吧师姐,我心里头有数。”
言毕傅幼左手掐诀念了个咒,那火符便燃气一条小火苗,灯芯一挨上就蹭的燃着了,着实恰到好处。
点好花灯,傅幼与谢宁一齐放手,春神冠花与武神点将一齐上了天。
傅幼道:“师姐快许愿!”
说罢傅幼双手合十:“我要与师姐永远永远在一起!”
谢宁听着傅幼的话忍俊不禁,她看着对方心里道了一句:“这孩子真是单纯云云。”
正想着傅幼突然睁开眼看过了:“师姐许了什么愿望?”
谢宁忙转过头去:“愿望说出来便……”
话没说完就听一位女子尖锐刺耳的声音传过来:“有妖怪!!!”
两人寻声望过去,就见一个高瘦男子一脸惊慌失措的站在街上,周围人皆是从他身边逃离。那男人灰黑色外衫敞开,露出的腹部不是软肉而是像个蜡烛一般散发着黄色光芒的一团气体。
谢宁和傅幼几乎同时追出去,男人却是拔腿就跑,远处街上的人还不知道出了妖怪,依旧安逸的赏着灯,他一路上横冲直撞,引得人群中骂声一片。
街上人多,使不得法术,为防止男人混入其中,两人只能加快速度紧追着,为此也被不少不明真相的人送了白眼。
兴许是腹部没有质量的原因,男人跑的快极了,不久两人便被落在后头。追着追着发觉身边人少了,已然是离了大街到了小巷,谢宁左手掐诀一挥,一道金光朝男人射出。
“定”
男人身形却是极灵活,哎呦一声便闪身避开了金光,而那打偏了的金光落在地上,发觉是个死物便散去了。
跑着他还不忘回过头喊:“你们别别别追了!”
哪能如他的意,谢宁再次抬手掐诀,可一连几道定身诀下去竟是一道没中……
男人消失在一座大院拐角处,谢宁与傅幼对视一眼便分头追去。
谢宁拐过弯时男人已经跑远,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谢宁翻身上马掀开帘子低低朝里面的人道了句:“姑娘,得罪了。”
再转过身来,谢宁拉起缰绳呵了一声:“驾!”
马车飞快,离男人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追上,那男人却是站着不跑了。
他转过身来,脸上泛着亮黄的光。两手上下并起旋转,然后慢慢分开,就见他手间凝了一团火光。
谢宁勒住马缰停下,此时离男人仅有一丈距离,可她看着那火光却是气定神闲,丝毫不惧。
男人道:“对对不住了。唔!!!”
话刚说完就觉一道力轻飘飘的落上来,手中的灯火顿时不受控制的熄了。
傅幼从拐角走过来,到那男人面前嘻嘻一笑,道:“你这妖怪莫不是忘了,我们有两个人。”
烛妖被定身诀定住,只能说不能动,他喊:“你你你们偷袭算什么本事!”
傅幼笑道:“那又如何,反正逮住你了,略略略。”
谢宁嘴角含笑对那烛妖道:“解释。”
烛妖自觉无路可逃,脸上的光渐渐熄了,一咬牙开口道:“修修修士,我我我我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啊啊!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几百年来从未害过人,修士饶命啊!”
这倒是实话,烛妖生性纯良,常生活在有人烟的地方,以人家的烛火为食,若非主动招惹是不会攻击人类的,这也是二人方才为何不用攻击法术,况且面前的烛妖不过四级。
傅幼道:“废话,你上镇子里来做什么,不说收了你!”
烛妖一听怕了,结结巴巴解释道:“别别别别呀!我只想趁着花灯节蹭些人间烛火,顺便再给孩子带些,我我没有恶意啊!”
谢宁问道:“尝够了?”
烛妖想用力点头却动不了,只能苦笑一下而后一脸真挚,道:“够了够了,修士……能否将小妖放了,小妖的家人还等着呢”
傅幼抬手将定身诀解了,谢宁道:“以后莫要轻易现身街坊,以免吓到百姓”
烛妖忙道:“多谢修士,小妖名唤炎火,往后二位修士若是遇见麻烦尽管来北山找我,小妖虽然灵力低微但能帮到的地方小妖必定全力以赴。”
语罢炎火扣上外衣扣,满腹亮黄色的光被尽数挡住,转身朝镇子外跑去。
这衣服竟是用阻色力最好的梵塔石制的,怪不得能在人群中藏那么久。
傅幼朝谢宁一歪脑袋,道:“师姐哪里来的马车?”
马车!谢宁这才反应过来,这马车是她劫来的,而且车里还有个姑娘!
谢宁踏上前茵,一手捏着帘子却不掀开,不知道里头的人吓坏了没有。
隔着帘子,谢宁朝里面道:“姑娘可还好?”
那姑娘开口:“还好……你是修士!”
听着对方兴奋又期待的语气,谢宁道:“我是修士。方才有个妖怪往这边逃来,迫不得已才劫了姑娘的马车,姑娘有何损失我照价赔偿。”
姑娘道:“不要你赔。”
听见里面的人起身,帘子摆动,谢宁马上伸手去扶她,可傅幼却是一脸不悦的把谢宁的手按下去。
她伸出自己的手道:“让我来师姐。”
姑娘探出帘子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搭了上去,那手肤若白雪,手指细长呈龙吞虎之势,隐约见她丰满红润的手掌,是双极有福气的手。
傅幼扶着,谢宁则帮忙掀开帘子,那动作像极了小厮在服侍主子,却不会有人真的这么觉得,因为两人气质实在出众,不能是屈居人下之人。
姑娘迈下马车,觉得一道目光幽幽盯着自己,抬眼望过去……正是傅幼。
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朝傅幼道:“多谢姑娘扶我。”
傅幼道:“不,谢。”
谢宁跳下马把傅幼拉到身后:“方才情况紧急劫了姑娘的车马实在抱歉。”
姑娘道:“无碍,你们捉妖是做善事,我不会追究的。”
谢宁道:“姑娘海纳百川之姿着实教人钦佩,在下佩服。”
傅幼抓着谢宁的袖子,语气不善对那姑娘道:“姑娘哪里的话,若是有什么损失尽管提就好了,不然叫人说我们修士闲话。”
姑娘听着傅幼的话,一笑道:“即如此那我便提一个吧。”
闻言,傅幼看了谢宁一眼好似在说“师姐瞧吧,她才不是什么‘海纳百川’之人!”
那姑娘道:“帮我打听一个人可行?”
两人沉默一阵刚准备说话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阵喊声:“一棠!一棠!哎呦怎么在这呢。”
而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侍卫跑了过来,男人显然缺乏运动,不过十数丈的距离,刚跑过来便是双手撑着双腿气喘吁吁,他道:“哎呦我的乖宝贝儿,你可吓死,你爹我了……”
那位叫一棠的姑娘走过去扶着她爹,道:“爹,我这不是没事吗,况且你来就来嘛,你带这么多侍卫是做什么。”
男人道:“听说妖怪朝宅子这边来了,我怕你受伤就多带几个侍卫过来了,这两位便是捉妖的修士吧。”他站直身子拱手朝谢宁和傅幼轻轻鞠了个躬,继续道:“鄙人徐裘,现任同归镇镇长,在此代表同归镇百姓谢过二位修士今夜出手相助,才让花灯节能顺利进行。”
谢宁摆摆手:“徐镇长言重了,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修士职责所在,哪里用得着谢。”
徐裘道:“修士高风亮节想必是青扬宗中人,不知修士名讳?”
方才瞧这徐裘吊儿郎当,不想对待他人倒是儒雅,话术也是了的,一句话即夸了谢宁又夸了青扬宗。厉害。
谢宁道:“在下姓谢,正是青扬宗的弟子。”
徐裘道:“谢修士年轻有为啊,不知能否赏脸来清风阁一聚,我好好答谢二位。”
清风阁是同归镇里最贵的酒楼,光顾一次至少要十几两银子,这徐裘也真是舍得。
谢宁拒绝道:“多谢徐镇长好意,不过我与师妹还有事要做,便不去了。”
徐裘道:“也好,改日我必登门拜谢。”
谢宁抬手行了个礼,道:“徐镇长不必了,告辞。”
见她们转身欲走,徐一棠突然开口叫住二人:“且慢,二位怕是忘了我方才提的赔偿。”
谢宁站住而后转过身,话没出口傅幼却是抢先道:“你想打听谁,就那么确定我们一定认识。”
徐裘一脸茫然:“打听甚?”
徐一棠道:“我师尊。”
徐裘闻言瞪大眼睛:“你,你这不是胡闹吗!”
徐一棠却是说:“爹我哪里胡闹了,自打我上次受了伤你便不叫我再去找她,可做修士哪里有不受伤的道理!”
徐裘道:“你又不是正经修士!”
他缓了一会语气温和下来,又继续道:“乖女儿啊,你也知道上次受了多重的伤,若不是爹爹请了京城的医师,恐怕爹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爹爹最开始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想着你玩两天就腻了,便由着你去了,谁知你这一练就是两载,还为你那自认的师尊差些把命丢了,可她来看过你一次吗?”
徐一棠无奈的甩甩袖子:“爹,你不要如此说她,她兴许只是太忙了!”
徐裘叹了口气道:“乖女儿啊,爹爹说的都是实话。”
徐一棠道:“可我就是要再见她!”
徐裘见状只能摇摇头:“来人,把小姐带回家去。”
语罢几个侍卫出列,道了一句“小姐对不住了”便准备过去抓她。
徐一棠大声道:“你们站住!爹!”
没有人听,徐一棠往后退了两步,可侍卫的手还是伸过来。
突然一柄剑鞘出现挡住了侍卫的手,那雪白的剑鞘上镶嵌一道深蓝色的玉带,玉带间隐约泛起金光,徐一棠顺着剑鞘往上打量,修长的剑鞘被一双有力的手握着,正是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