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长不尊 第10章 诡异赤瞳入梦魇3

一屋子残破，婵娟怯生生缩在谢宁身后。

谢宁盯着妖婵娟的眸子，看着对方表情狰狞的模样，道：“你叫婵娟，你爹是大夫，你跟着你爹学过几年医，后来你爹被人杀了，你也被卖到窑子里……”

妖婵娟听着，握紧拳头浑身颤抖，怀念、痛苦、厌恶，混乱的情绪交织下面色愈发难看，她突然暴怒吼道：“你闭嘴！我不需要过去！”

妖婵娟瞪着谢宁，发疯般便要冲过来。

慕斯寒与傅幼拦下她，盛怒下她什么也忘了，召唤小右忘了使妖力也忘了。

挣扎中就听“刺啦”一声，腰腹处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一个狰狞的伤口。

谢宁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继续道：“你万分抗拒却还是被迫**，后来你遇上一个男人，怀了他的孩子，本以为他能给你幸福结果并没有。如此情况，青楼将你赶了出去，露宿街头，后来你死了。”

谢宁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她转身看着婵娟抿唇不语。

她本以为婵娟会害怕会发狂，结果并没有，小姑娘平静的出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道：“我当真是她吗？”

“是。”

“我是坏人吗？”

谢宁不语，片刻道：“不是。”

婵娟越过谢宁看着往后的自己，恳求道：“可否不要杀她。”

“不杀，只收。”

妖婵娟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大吼道：“你闭嘴！我不需要你帮我求情！”

婵娟被她吼的一愣，盯着她的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步步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同样的脸，一个残破不堪，一个温暖美好。

妖婵娟盯着过去的自己眼神挣扎。在妓院日子久了，连从前的自己都遗忘了，那个纯洁的婵娟，快乐的婵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行尸走肉。

婵娟轻轻摸上她的脸，安抚般对她道：“没事了。”

她颤抖着手，一把抱住婵娟，眼泪尽数咽下，也不知是在向谁道歉，只是不断轻声念叨道：“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是这世界对她太坏了。

须臾，她放开婵娟抬眼看着谢宁，嘴唇蠕动片刻道：“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为什么变成妖怪。”

准确来说，她不是妖，而是异。神州大地，言万物吸收妖气为妖，却唯有人吸收妖气为异。

谢宁不知，按理来说以婵娟的怨气应该是不足以成异的，更别说成为八级异了，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想让她如此。

这时慕斯寒开口道：“翡翠楼里布了聚妖阵，而你应当知道阵眼在何处。”

语落，她似是思索，后又癫狂大笑道：“阵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婵娟逐渐消散，她将她扯进怀里，搂着她又在笑又在哭。

小楼轰然倒塌。

几人被一下砸晕了过去，再次睁眼已回到翡翠楼。

婵娟不在房里，三人对视一眼就朝楼下去了。

厅堂中的尸体横七竖八，婵娟拖着残破的身体爬上中央舞台，徒手劈开木板向下挖。

没一会儿挖下去几尺深，婵娟拽着一个婴儿死尸颤颤巍巍站起来，她轻轻把死婴搂在怀里，表情慈爱的真正是一个母亲。

婵娟抱着死婴轻轻晃着，像在哄一个睡着了的孩子。少顷，她道：“他对我说，等他说服他爹就来赎我，可我等从初秋等到隆冬他都没再来过。”

众人缄默听着，她继续道：“可我还是信他会来找我，直到我被妓院赶出来，露宿街头。”婵娟柔和的注视着怀中的孩子，一笑道：“生下熙儿时难产了，没有人帮我，我只能用瓷片一点一点划破肚子。不过熙儿是个死胎，我当时就把她埋在这里。”

婵娟看向那个深坑，似是陷入回忆，道：“我吊死后再醒来，已经几百年过去了。醒来后恰巧撞上强盗向翡翠楼售卖撸来的姑娘，当时小婵得了重病要死了，我就夺了她的身。”

“初始几年我很迷惘，离了窑子我不知道我还能做甚，便在翡翠楼安身了。后头有游客说他要赎我……可笑，让我想起那负心汉来，于是当夜我就把他杀了。谁喜欢□□，我就让谁嫖死，如了他们的意，怎么不算善事。”

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却没一个人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于是继续沉默。

婵娟接着道：“从我第一次杀人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谢宁方才一直垂眸听着，这会儿抬头惊觉婵娟怀中的死尸与初始时不同了。刚挖出来时分明是个初度婴儿，如今竟是有襁褓大小，这死婴，在长！

谢宁虽惊，却没有轻举妄动，听着婵娟继续道：“人命是天定的，要死要活都有数，你们要收我，我本不该如何，要怪只怪我命里有，天上神仙如此编排我。”

这下谢宁嚼着这句话，是嚼出不对劲了，“我本不该如何”意思是她要“如何”了。谢宁不觉握紧九天剑，神色警惕的盯着婵娟。

婵娟溺爱的看着怀中的孩提，目光变得坚定，道：“现在有了熙儿就不同了，我管他天怎么定，神怎么排，就是我死也要让熙儿好活。所以我今天不能给你们收了，我得给熙儿搏一个好出路。”

听到这里，众人都皱起眉头，谢宁道：“婵娟，你莫要乱来，有话好商量。”

众人对峙，楼里沉默片刻，突然一声孩童的啼哭响起。寻声望去，婵娟怀中的垂髫孩童睁开了眼睛放声哭泣，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婵娟连忙把她在怀里轻轻晃了晃，安抚哭泣的女儿，渐渐的孩子安静下来，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

熙儿的目光扫向谢宁她们，众人皆知屏息凝神，又一个八级异，小小同归镇里两个八级异！

这下好了，若婵娟突然发难，她们谁也不想活着离开。

婵娟抱紧怀中的熙儿，道：“怎么叫乱来，我只是想让熙儿好好的，她已经跟着我吃了太多苦了。”

谢宁劝道：“我明白，我们会帮你的，你这样逃不掉的。”

婵娟眸色突然赤红，袖中一道白影窜出，狰狞道：“逃不逃得掉，不试试如何知道！”

谢宁立刻警觉，提剑迎击。谁知小右不是来打她们的，而是来捆她们的！

三人本就站在一起，这一下直接被小右捆了个正着。见小右得逞，婵娟立马抱着熙儿往外逃。

谢宁眼看着婵娟快跑到门口，若是真让她逃出去不异于放虎归山，届时想要再抓她可就难了。可此时三人都被五花大绑，只能干着急，嘴里不住喊道：“婵娟，你冷静些！你若是真跑了就再无回头路了，即便你不在乎自己，难不成你也不在乎熙儿吗。”

喊着，婵娟已经半只脚踏出去了，谢宁心里一凉，结果瞬息间，她又被一道巨大的屏障弹了回来。

不止婵娟愣了，谢宁也愣了。婵娟不信邪的再次冲过去又再次被弹回来，往复几次依旧如此，谢宁一下猜到是谁干的了。

婵娟却不知道，她咬着牙恶狠狠瞪着谢宁，谢宁尴尬笑道：“并非我设的。”然后悄声对慕斯寒道：“师尊你说句话呀。”

慕斯寒不语，婵娟收回目光，开始尝试从不同方向逃跑，结果当然徒劳无功。

此时慕斯寒才淡淡开口，道：“别试了，你逃不出去。”

婵娟停下，怒目圆睁，崩溃大吼道：“为何不让我走！”

谢宁解释道：“并非不放你走，你的苦衷我们知晓，不过杀了人就是要偿命的，除妖是我们做修士的责任，今日不收你，明日就不该收别人，所以恕不能迁就，你还是把小右收了，我们好好谈谈。”

婵娟冷笑一声，道：“谈？缓兵之计吗？可惜我现在谁也不信。”

谢宁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片刻叹了口气道：“那你想怎样。”

婵娟语气强硬，道：“放我走！”

谢宁拧着眉不说话，就听傅幼突然开口道：“我们不可能放你走的。”婵娟不屑冷哼一声，还想说什么，傅幼直接打断她继续道：“你一个受伤的异带着孩子能走多远？外面修士如云，我们不收你多的是人收你，到时候别说谈条件了，连熙儿他们也不会放过的。遇上正气的人还好，收了你们就算了，若是遇上心术不正的，你觉得你们的下场是什么？”

婵娟听了傅幼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心底还是不信，道：“你放屁！我与熙儿都是八级妖怪，怎么可能随便落到别人手里！”

傅幼嗤笑道：“八级又如何，你现在满身伤痕，还能发挥多少本事。还有熙儿，她不过屁大点能懂什么，难不成你想让她也去杀人吗？”

熙儿仿佛知道两人在说自己一般，抬头看着婵娟嘿嘿一笑。婵娟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细想来傅幼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不会让熙儿杀人的。

见她动摇，傅幼就坡下驴，道：“你兴许不知道现在的修仙界，我师尊你看见了吧，像她这样的修士神州数都数不过来，一个你能对付，一打你依旧能对付吗？你不能，所以不要带着熙儿冒这个险，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

知道婵娟死了几百年，如今对修仙界肯定一无所知，所以傅幼故意夸大其词，为的就是让她怕。

傅幼一番话说出，婵娟终于妥协了，她一抬手小右钻回了袖子里。

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刚要开口，结果婵娟扑通一声跪下了。

谢宁连忙上前一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婵娟放下熙儿，垂眸真诚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诸位宽恕，可熙儿却从未做过坏事，恳请诸位放过熙儿。”语落，她朝三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谢宁神色复杂，熙儿正抓着婵娟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谢宁走过去，抓起熙儿的小手，她蹲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道：“熙儿乖，姐姐给你买糖吃可好。”

熙儿冲谢宁甜甜一笑，道：“妈妈受伤了，熙儿要照顾妈妈。”

谢宁一阵心疼，道：“妈妈受伤太重了，需要去很远的地方找最厉害的大夫疗伤，所以让姐姐暂时照顾熙儿，待妈妈的伤好了再来陪熙儿可好。”

熙儿似懂非懂的看着谢宁问道：“真的吗？”

婵娟点点头，道：“是真的，熙儿乖，跟着姐姐走。”

熙儿抱着婵娟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道：“熙儿会乖的，妈妈也要赶快好起来，然后来找熙儿。”

婵娟宠溺的摸了摸熙儿的脑袋，看着谢宁把她抱起来，却不舍得放开熙儿的手。

谢宁一愣，知道婵娟心里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们，但也无济于事，她朝婵娟露处一个温和的笑，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熙儿的，往后只要我谢宁还活着就不会让熙儿有事。”

有了这句话，婵娟才不舍的松开手。慕斯寒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块玉石捏在一手中，另一手凭空画动，道：“乾坤开，收妖来。”

咒语落下，婵娟身影淡去，她最后看了熙儿一眼，解脱般笑了笑，最后彻底消失。

慕斯寒手中的玉石正中央多出个数字八来，颜色也随之变的赤红。

玉石在修仙界用处纷繁，既可容纳妖物，亦可容纳法咒、法阵云云。有经验的修士身上基本都会备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慕斯寒将玉石重新装回袖中，方才婵娟在补妖阵里一通作乱让她的唇色更加苍白，手上乱七八糟掐诀将补妖阵收了，走路都是颤颤巍巍。

傅幼废了左臂，身上都是牙印，蛇毒已让她有些意识不清。谢宁伤痕累累抱着熙儿，俨然要支持不住。慕斯寒大肆消耗灵力，整个人都虚脱了。

一个八级异把三人整的如此狼狈……

婵娟一收，傅幼与谢宁一下躺到地上，掏出丹药疯狂往嘴里倒。

慕斯寒也盘腿坐下，下意识摸上胸口的吊坠，张口吞下丹药后开始调节灵力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