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兰的年,过得异常冷清,大街小巷上,没有一户人家敢挂一个红灯笼,连烟囱里都是好几月前的灰了。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家的霉头,落下个大不敬的罪名。
“大兄弟,你怎么从婼羌那块儿进来啊?”
说话的是个跑马车的,原本年关这时候生意好得很,从婼羌那一带进来的商户那是络绎不绝。
可现在就大不同往日了,谁都看得出来,婼羌和戎兰之间较着劲。
尤其是缙王逝了之后,明面上,两国往来倒也无异,可驻守在边疆的将士却是比往日还要多。
尤其是进出的人,比战时查得还严,要么没有通关文牒,就是给守门的将士塞多少银子,那都是进不来的。
边关的生意自然就停了,这车夫原本以为,今年的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谁知道今儿天没亮,就看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他住的门口附近溜达。
他起初以为是贼呢,抄起一根棒子都要打下去了。
“大哥,进的了城不?”
乍眼一看,还是个清秀的过于好看的青年,他就没见过那么乌漆黑亮的眼睛。
就像马厩里刚生下来的小马崽,又大又圆又亮。
“能!”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是男人都好面子,更何况在好看的人面前。
所以应下来后,车夫是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当真是求爷爷告姥姥,才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法子。
有一队送马草的车队要进城,能让人混在这些马草里混进城去。
原本以为,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应该不会同意,谁知道开了口,他就问马车在哪儿了。
一路上有惊无险,也因为是过了年,所以守城的士兵也稍微松懈了些。
只查了前面两车,没什么问题就放进来了。
这才有了刚才车夫问的话,这个节骨眼非得从婼羌进来,肯定是有非进不可的理由。
进了城后,那青年反倒更为小心了,躲在车厢里头不肯露面。
“年前去那边做生意,结果赔了,回来的路钱都没了。”
“能不赔么!但凡做两边买卖的,全都赔的倾家荡产,好些个就干脆留在婼羌那边不回来了,回来也觉得丢人。”
“是么?不是做两边买卖的,最赚钱么?”
“那是以前,”
别看车夫是个山野莽夫,可见多识广,来来往往的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现状。
“现在啊,就因为死了个王爷,弄得那叫一个鸡犬不宁。”
正好刮起一阵冷风,冻得马儿一哆嗦,一下停住了。
就听见里头猛地一声“咚!”
“呀,没事吧?”
车夫赶紧掀开布帘子往里头瞧,那青年一头就撞在了马车壁上,额头上起了个大红包。
“没事没事。”
车夫都是糙汉,一听没事,也就没放在心上,帘子一放就继续赶路,嘴皮子也不停。
“死了个王爷,就得全天下跟着陪葬,不知道多少人全部身家,就被这王爷一同给带去土里了。”
“所以家家户户都没个新年的样子?”
“哪敢啊,下了死令,三年冷食,谁家敢冒烟火。”
说完,就是小声的一句粗话,顺着布帘子窜到了车厢里头。
“前边停吧!”
“你不是说到了阮城再下么?”
“我车钱不够了。”
“没事儿,反正我也没活,顺道出来溜溜。”
“我就在这儿下!”
听出来,这声音有些急了。
车夫是个粗人,但人不傻,听得出来好赖话。
所以赶紧就把车停了,一掀帘子就瞧着青年脸色不太好。
“喲,这是怎么了?刚刚撞脑袋撞得不轻吧?赶紧找郎中去。”
避开那要搀扶自己的手,青年身子一缩,就赶紧从一边下了马车。
丢了些碎银给车夫,就七拐八拐地消失在小巷子里头了。
车夫掂量自己手里头这几两纹银,寻思着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躲进巷子里的人,被冷风吹的面部僵硬,连路都要看不清了。
“呼呼呼。”
纵然是冷得骨子里都在打着哆嗦的天,可身上却冒了汗,是冷汗。
头一回,觉得自己同皇兄开得这玩笑有些太大了。
靠在墙角喘气的人,正是得了应允混进来的承煜。
要说他为什么要混进来。
首先,他现在应该是个“死人”,就算同任何人说他是缙王,也只有一种下场,以冒充皇宫贵族的罪名立刻处死。
别说去都城了,就连边疆那儿都过不去。
再来,承煜隐约觉得这事不能同婼羌扯上关系。
所以他就选择了秘密入境,等见到了皇兄,其他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方才听车夫一说,才发现他这一“死”可“死”的确实有些过了。
待胸中如雷点般轰鸣的跳动冷静下来,承煜才伸直了身子。
他现在还在距离皇宫几千里远的地方,就算快马加鞭赶到皇宫都得要一个来月。
更别说这其中得过多少道关卡,必然是越近皇宫,关卡越多越严。
再想混过去,可就不容易了。
想明白了这个,承煜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低头就走进了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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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开骋从来没那么窝囊过,打从随夫出征来,哪次不是凯旋,赢得满堂喝彩。
可同图穷一战,虽死伤惨重,可好歹也是以少敌多的一役,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
谁知道,不奖反惩,将她放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小城来坐镇。
对于宋开骋来说,死了个王爷,还是个对江山社稷并无用处的王爷,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到了这地方,宋开骋就郁郁寡欢,底下人来报什么事都懒得搭理。
城中大小事务更是全都丢给太守料理,一门心思闷在房里看那些兵书。
打算再有战役的时候,靠着赫赫战功再拿回将牌。
可暑去寒来,边疆调了许多将领,也未有圣旨到她这儿来。
如此看来,她就算将兵书翻烂了,没有用武之地也是徒劳。
趁着今日晴空,宋开骋难得上了街,打算瞧瞧她到的这破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景倒是没看到几处,刚出府,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要不是她身手快,差点就被扑倒在了地上。
正欲发怒,结果撞她的人,又抱头鼠窜,眼看就要没影了。
正愁一肚子憋屈没地发,你偏偏要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宋开骋气沉丹田,足尖轻点,身子便出去了。
就见着一道倩影,从空中掠过,不过三两下,就到了那人跟前。
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肩膀,另只手掐着脖子就往墙上按。
“本将军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我再也不立FLAG了....一立就倒,一立就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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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都怪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