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都知道,近些日子圣上的心情不甚好,就连看着圣上长大的尚公公都挨了好几顿骂,就别提那些刚入宫的小太监,好几个都领了罚,这会儿还躺在屋里呢。
可圣上这火烧的莫名其妙,天下如今太平无事,百姓更是安居乐业。
按理来说,圣上应当是坐享这太平盛世才是,缘何发这么大火?
不仅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想不明白,连大臣们也是想破了脑袋。
谁不想猜准了圣上的心思,替圣上排忧解难,可东想西想,都觉得同圣上不悦没半点关系。
要说能扯上一星半点的事,那就是先前同圣上提过的,选秀女的事。
大臣们一看圣上成天都阴沉个脸,谁也不敢再提选秀女的事了。
又因为年关渐近,大伙也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臣们是能当做看不见,可塔萍儿自然不能。
尤其皇上隔三差五来她这儿坐着的时候,时常没吃几口便搁下筷子不动了。
不过几日的功夫,圣上的五官便瘦的越发硬朗了,倒少了些阴柔之气,只是看得人怪心疼的。
“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话,塔萍儿已经问过两回,一回是上次皇上来她这儿时,也是这般沉着脸,皱着眉,一言不发。
自然没问出来什么,这回她又大着胆子问了句。
“贵妃,朕问你,倘若有一日,朕有错于你,你可愿谅解朕?”
“皇上怎会有错,若是错了,也是臣妾的错。”
这话引得藏狄脸色更差了,“朕要你如实说!”
塔萍儿何其聪慧,自然知晓皇上这是借着问她,在探寻另一人的心思。
那若是想让皇上心情好些,自然得说些有用的,因此便将官话先放在一旁。
“若是皇上有错,臣妾自然是恼的。”
藏狄眉毛一动,眼睛望着塔萍儿,等着她往下说。
“皇上若想臣妾不恼,倒也好办。”
“如何?”
“自然是好生哄哄臣妾。”
“如何哄?”
两人竟像私塾里的先生和学生,一个问,一个答。
这问的,眉毛紧锁,看起来很是心急。
这答的,面容柔和,自然是胸有成竹。
“自然是挑臣妾喜欢的来哄,譬如若是皇上在臣妾这儿多坐片刻,臣妾的气自然便消了。”
“那……”
一想到那人的喜欢,藏狄便住了口,男子同女子自然不同。
可到底会喜欢什么呢?
塔萍儿见皇上凝眉深思,看起来是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一面觉得自己能帮到皇上有些欢喜。
一面又嫉妒着能让皇上如此上心牵挂的人。
待皇上用完膳后,不像平常一样坐片刻再走,而是急匆匆地就起身走了,塔萍儿心中疑惑很深,赶紧差了身边的侍女跟着。
她就是想知道,这宫里到底是谁能如此牵动皇上的心思。
藏狄出了凤鸾宫便赶紧往潋芳阁去。
自从同承煜起了争执后,他每回都只敢走到院子门口。
想起那日承煜悲痛欲绝,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的神情,便再不敢迈进院子一步。
只是偶尔叫潋芳阁的太监上他那儿去禀报情况。
可得来的全是些不好的消息,要么便是通宵无眠,要么便是一整天不吃东西。
藏狄自然是想起承煜在戎兰时的模样,底下的探子也是如此来报,叫他心如炙烤,自己也食不安夜不寐。
如今天气转凉,若承煜再这么折腾下去,势必会生场大病。
那本就羸弱的身子,不知道还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因而从塔萍儿那儿出来,便再也等不下去,径直便往潋芳阁去。
甚至连走暗道的时间也没有了,只想立即走到承煜跟前。
可真进了院子,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藏狄却再一次胆怯了。
两只手垂在身子两侧,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如小女子般既紧张又害怕。
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暗红色的床帐拉着,叫人看不真切里面人的动作。
但隐隐约约看着承煜是躺在床上的,藏狄将门关上,连门口都没派人站着。
他只想单独和承煜聊聊。
“承煜?”
尽管这名字已在心中滚了千百次,可真叫出了口,仍掀起一股热浪,让他恨不得掀起床帐来,看看那人。
但终究是按捺住了,他不想再伤到承煜。
床上的人自然没回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虽早已做了准备,可真到了这时候,心里仍旧像被一块石头堵着,外头还有波涛汹涌的洪水冲撞而来,撞得他生疼。
“承煜,马上就到年关了,我带你出宫好不好?”
说完后,是长久的寂静,静的藏狄怀疑自己刚才那句到底是说出口了,还是没有。
直到,一个细微的声响从床上传来,轻透的纱幔遮不住床上那人坐起来的身影。
藏狄心里一阵窃喜,总算对他的话有反应便是好的。
“你说的,是真的?”
问的小心翼翼,像根刺一样狠狠扎了藏狄的心一下。
“自然是,过几日便是腊月二十八,等那日带你出宫可好?”
“好。”
微扬的语调,就像一颗糖瞬间在藏狄的心里便化开来,甜的他都快找不着方向。
宫里的人发现,皇上的心情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如果说,前几日的皇上是阴天,那这两天的皇上可说得上是艳阳天。
往年年关的时候,皇上从来不插手宫里装饰得如何,可今年却特意吩咐了尚公公,要弄得再喜庆些。
就连今年宫里发的赏银都比往年多了半两,这可让宫里的人都喜笑颜开,越发加把劲捯饬这皇宫。
可有人欢喜,自然便有人愁。
这愁的便是宫里的皇贵妃,藏狄的发妻——塔萍儿了。
皇上的变化她自然是看在眼里,但就因为看在眼里,也因此才惊愕那小小的答应竟然有这般本事。
能叫皇上几日不悦,又能不过叫皇上到里头待上小半个时辰便像换了个人似的。
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这般玩弄皇上的心的人了。
她自然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狐媚胚子,竟能迷惑皇上至此。
可别说她了,就连任何一个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混不进去,潋芳阁门前还站着两个带刀侍卫,那可是没有皇上令牌,都调动不了的。
她越发对这小小的答应有些好奇,虽不能进去,但也派了人在潋芳阁门外盯着,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即刻回报。
一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的宫里比往常没什么不同。
若真要说点不同,便是皇上今年休朝给假的日子比往年提前了两天。
皇上勤于政务,往年给假也是到了腊月二十九,可今年却是腊月二十七便下令不必上朝了。
但大臣们只以为是今年国泰民安,皇上体恤官员,因此便多放了几日。
殊不知,这全拜一人所赐。
休朝后,藏狄便下旨让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不必到他寝宫来叨扰,饭菜也不必送,他只想好好休息一日。
自然没人敢反驳,藏狄便天还未亮,便走暗道到了承煜屋子里。
谁知道到的时候,承煜早就已经穿戴好衣裳等着了。
看来,是比他还要心急些。
见藏狄看着穿好衣裳的自己,承煜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实在是太想出去了,哪怕只是出去吃一串糖葫芦也好,所以几乎一夜未睡,隐约听到外头好似敲了梆子说是三更天,他便坐不住了。
麻溜地爬起来,连宫女都没叫,自己便将衣裳先穿好了,又给自己挽了个发髻。
中途还挨不住肚子饿,将桌上的糕点吃了些,这才等来了藏狄。
“走吧。”
藏狄自然不笑话承煜,甚至很是心疼,若不是他,承煜又怎么会这么想出去。
虽都是困在这皇宫之中,可他尚且能去各宫殿走走,偶尔还能上御花园那儿逛逛。
可承煜便是十二时辰都待在这潋芳阁,没病也能憋出病来。
这么想着,藏狄便下了决心,一会儿出了宫之后,承煜要做什么都依着他。
出宫的路自然是顺畅无阻的,藏狄特意挑了条不引人注目的路走。
但显然要避过所有眼线是不可能的,只能叫一些大臣们的眼线不知道便好了。
出了宫之后,承煜便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先前在房里还显得有些落寞的神情,这会儿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一双眼睛刹那间便亮了起来,看着街道上的摊贩便着急地要跑过去。
但却被藏狄牢牢拽着手,才跑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
承煜回过头,试探性地又摆了摆手,想让藏狄将手放开,可却换来了更牢的禁锢。
一下,眼里的光便黯淡下去。
藏狄一惊,顿时松开来,承煜自然没有片刻犹疑就跑远了去。
手心里迅速流失的温度,让藏狄有些恍惚,不安地用眼睛追随着那个流窜在人群中的身影。
也许在承煜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恩惠,但对藏狄来说,却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
出宫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在这人来人往又便于隐藏的街道上,这是个绝佳逃跑的好时机。
承煜不会放过的。
从他们出宫那一刻起,他便很清楚。
但他只能等着,等承煜逃离掉自己的那刻。
那时候的承煜,应该便是欢喜的吧。
久不写正剧,真是越写越别扭....(推一个韩漫:羞耻app应用程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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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讨你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