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 第4章 第4章

和林乐晗吃完火锅后，乔汐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

超出女儿睡觉的时间点太多，她压下去二楼儿童房看女儿一眼的念头，直接到三楼的卧室。

不曾想，床上躺着一大一小的身影。

大的是江怀行，小的是女儿。

她颇感意外地挑起眉，定定注视熟睡的两人。

未等她去洗漱，江怀行居然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眸，往她这边扫来。

江怀行缓缓皱眉：“你不是说加班加到十点吗？现在几点了，才回家？”

乔汐认识江怀行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废话多的人。

自从认识江怀行后，她废话好像变多了，对着他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即使他不回复她，她也能找到新话题，向他报备自己的行程，是她日常会做的行为。

她如实说：“后来和乐晗吃宵夜去了，所以晚点回家。”

“林乐晗找你谈我公司IPO的事？”江怀行起身，走到乔汐的面前，鼻尖闯入一股香辣的火锅味，“三更半夜吃什么火锅，一身的味。”

乔汐本想告诉江怀行，她和林乐晗没聊几句他公司的IPO。

听他言语中藏不住的嫌弃，她忽略他前面的问题，道：“天气冷，吃火锅舒服，我今晚会洗头，把火锅味洗掉。”

江怀行拿起乔汐的左手，目光掠过她戴着的手表：“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九分，等你洗漱完，还要吹头发，差不多两点睡觉。”

晚归，没得到一句关心，反倒被江怀行嫌弃身上有火锅味和睡觉迟，打扰到他休息，乔汐嘴角的弧度慢慢凝固：“我尽量快点，不吵你睡觉。”

说快点，但人是有惯性速度的，快不到哪里去。

一点半时，她全部弄好，捋着刚吹干的头发，从洗手间出来。

原先躺床上的女儿，抱到旁边的小床睡了，而江怀行居然没有继续睡觉，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看。

刹那间，乔汐怀疑自己洗漱发出的声音很大，以致于吵到江怀行不能入眠。

可是他们住的卧室，使用面积十分宽敞，隔音措施做得极好，她发出的那点声音，没到穿破洗浴间墙壁的程度吧？

迎上江怀行幽暗的目光，乔汐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和到他的身边。

她来到女儿专属的小床，仔细端详女儿的睡姿，顺便勾起右手食指，放到女儿的鼻子下面，感受女儿的呼吸气息。

也许是当了母亲后的通病吧，看到孩子睡得一动不动，下意识总想做这个动作，确定孩子是在正常睡觉。

短短几十秒，乔汐发觉江怀行看她的目光，变得如同海底般深不可测。

揣摩他的心情和想法，是她多年来一直养成的习惯。

他这个样子，她较为熟悉，大半是不高兴了。

还没消除他对她的冷淡，不想因为一次晚归，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更糟糕，她熟络地钻到他的怀里，语气比平时软不少地撒娇问：“老公，你这几天干嘛总不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江怀行合上手中的书：“睡觉。”

乔汐纹丝不动，甚至把右手搭在江怀行的肩膀：“我今天去你公司，我看到了，你有时间看手机。”

江怀行将书放回到床头柜上：“快两点了，再不睡，你七点半起得来吗？”

七点半是乔汐工作日定的起床闹钟时间，她望着强行转移话题的江怀行，明白了一点，他的避而不谈，侧面说明她最近肯定哪里惹他不满。

思来想去，她想到近期他唯一表露过他不高兴的事，问：“你是生气我不给你收购李文茵家里的产业吗？”

“既然你提这件事，我倒想问你，你知道我不收购李家产业，有什么损失吗？”江怀行垂眸俯视怀中的乔汐，“你和李文茵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乔汐坐直身体，离开江怀行的怀中。

果然是在为这件事生她的气，她早就应该猜到，而不是傻乎乎地追问。

她注视远方:“我不清楚你具体的损失，但是……”

说着说着，她大脑海里勾勒出封尘许久的记忆，停顿良久后，道：“这么跟你说吧，我希望李家破产。”

江怀行微抿唇角：“李家的企业负债率高达85%以上，稍有不慎，资不抵债，马上破产。我不收购李家的产业，多的是人收购，而且，企业破产和个人破产是两码事，李家不一定会破产。”

乔汐依稀听出江怀行刚才着重提到‘损失’，再听着他现在说的话，眼中忍不住溢满嘲弄。

是她高看自己，以为说明白，不希望他收购李家产业、和李家人有来往，他就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沉默片刻，她扭头看着江怀行：“那你收购，只需你不要不理我，还有不能和李家人来往，我讨厌他们家所有人。”

底线这种东西，面对江怀行时，她总是不自觉地一步一步降低。

“赵晨光也看中李家的产业，今天说要去收购，我不跟他争。”江怀行眸色微变，“你为什么讨厌李家所有人？”

乔汐很想自作多情地认为，江怀行把李家产业让给赵晨光收购，是听了她的话，特意照顾她的感受。

实际，一句‘我不跟他争’，使她做不了梦。

赵家和江家生意上有紧密的关联，又是世交，赵晨光和江怀行从小一起长大，加上，在江怀行的心里，她算个什么东西，竟妄想比利益重要。

至于为什么讨厌季家所有人？一瞬间，她有许多话想对江怀行说。

可惜，再多的话，在清晰的认知前，全被湮灭。

说什么呢？

说她高二下学期因何转学到他的学校，说……

他连她的当今都不在乎，她又怎奢望他在乎她的以前。

乔汐拉了拉被子，往身上一盖，带有点敷衍地道：“有时讨厌，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原因，睡觉吧。”

躺好后，她似是记起某件事，直直地盯着江怀行：“我们今晚说开了，我让你收购李家产业，是你不想跟赵晨光争，因此不收购的，从明天开始，你不准不理我。”

你不理我，我会很难受。

剩下的最后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或许是出于自尊心，又或许是展现脆弱的模样，在爱的人面前，大概率不会得到心疼，会惹来他的厌烦。

她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他何必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关心她难不难受。

***

半个月后。

乔汐收到一张请柬，上面写着邀请她参加江心雅的成人礼。

江心雅是江怀行的妹妹，举办成人礼，只邀请重要的亲朋好友，到了那天，她和江怀行带着女儿回江家老宅，给江心雅过生日。

一进屋子里，她就看见身穿Elie Saab高定礼服的江心雅，头戴闪闪发亮的王冠，被众人围在中间，十足一个傲气的公主。

发现乔汐来了，江心雅立马撇下众人，直奔她而去，然后抱起牵着她手的伊伊，略显激动地亲了两口伊伊白皙肉乎的小脸蛋：“哎呀，想死我们家伊伊了！叫姑姑！”

伊伊是不怕生的性格，和江心雅平时见得不多，但偶尔会和她视频见面，听到她的话后，笑容灿烂地叫了一声“姑姑”。

江心雅犹如吸猫地吸几口香香糯糯的小侄女，满足地对着自己哥哥和嫂子说：“姐姐，我们离上次见面，足足隔了一个月！你近段时间工作很忙吗？我想去你们家，找你和伊伊玩，我哥不让！”

乔汐刚想说话，江怀行就开口了：“高三时期，不好好学习，考上一家过得去的大学，净想着玩。”

江心雅翻个白眼：“哥，你小看人！以我的实力，稳上top2！”

“没考上前，一切都是虚的，你就吹吧你。”

“……”江心雅恨恨地跺脚，寻求乔汐的帮助，“姐姐，你看我哥这副死样！你当初有没有去医院看过眼科，怎么就喜欢上我哥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

乔汐刚认识江心雅那时，江心雅是一位不到十岁的小朋友，软萌可爱，每次和她见面，都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长大后，依然不改对她的称呼，也没改和江怀行的相处。

这俩兄妹，明面上谁看谁都不顺眼，经常斗嘴。

江心雅显然是找她‘主持公道’，顺便‘贬低’江怀行，她环扫四周，只见江家的一众长辈就在眼前，唯有不接江心雅的话，改小声地在江怀行耳边说：“你妹妹过生日呢，你不要说她不开心的话。”

江怀行从妹妹手里抱回女儿：“抱歉，刚刚一时说错话。”

江心雅呵一声：“我心情好，不跟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一般见识。”

说罢，江心雅挽着乔汐，边朝先前坐的地方走去，边跟她告自己哥哥的状。

江心雅所谓的告状，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意在和她聊天，其实不是告状，乔汐听得想笑，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当来到江父江母的不远处，她敛去些许笑意：“叔叔阿姨好。”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

作为江家的亲朋好友，他们听了两年多乔汐叫江父江母为‘叔叔阿姨’，一开始，的确好奇过乔汐为什么没改口，叫江父江母为‘爸妈’，可江家人没一个有意见，外人哪敢指手画脚，说她不符合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