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朔 第16章 夺生

早晨5点钟，武空岚准时到达了楼下，却发现凌烨早已在空地上等他了。

凌烨一身白衣长衫，头发用白绢束在身后，腰间别一柄木剑，衣摆随风翩然起舞。看到他的一瞬，武空岚好像看到了避世不出的仙人。

不过很快他就不这么觉得了，仙人训练的第一步，不是授剑，不是传功，而是——压韧带。他双腿垫在石头上，双手前抅，赫然是一副标准的测体前屈的方法，凌烨则悠然地坐在他的背上，掐着表开始给他计时。

饶是武空岚本就有些武学功底，韧带也撑不住一个大男人的重量，不多会他就疼得闷哼出声，忍不住开始问凌烨还剩多久。

凌烨满不在乎地又开了把游戏，和他闲聊起来：“你之前的功夫应该是从你爷爷那学的吧，他没让你练过柔韧性？”

武空岚的脸憋的通红，只觉得自己今天命都要搭在这里，解释道：“练过，只不过那是挺小的时候了，之后就是练力道练的比较多。老爷子他早些挺严格的，硬逼着我学了点武术，后来我上大学了就不怎么管我了，所以我虽然还有在健身，但这些基本功还是荒废了点。”

其实并没有，当练功成了习惯后，除了高中时功课太忙实在难以维续，他几乎是一天都没有荒废，所以在平胜路时才能较为轻松地应对那些怪物。

只是凌烨这样的训练强度，他实在是从未受过。

半个小时过后，凌烨轻松从武空岚背上跳下。武空岚就没那么轻松了，站起来时，只感觉腿都在打颤。

正当他想休息会时，凌烨给出了之后的方案。

莲花坐打坐一小时，背着凌烨做俯卧撑，计时5千米长跑……

做完这一切，武空岚终于承受不住，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凌烨施施然走来，一点不在意他浑身的汗，直接坐在了他的小腹上，语气平淡而自然地问：“感觉如何？”

武空岚感受到布料摩擦的触觉，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还能使劲，看来还是不太够。”凌烨轻笑着点了点武空岚的腹肌，引得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今天早上就先到这里吧，去泡个澡，你还有理论学习。”

有关入界者的理论学习，对一个刚入界的新生来说，庞大而冗杂。好在武空岚的大学过得非常充实，一周五天早八是常态，因此学习能力尚可。

洗完澡吃过饭后，他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打开了面前的第一本书——《入界者史.华国篇》。

这本书中粗略地记载了华国入界者的起源、发展、**和现代情况，与整个世界入界者势力的发展进程相吻合。

而华国历史的进展，称得上是群英荟萃，豪杰遍地。但有关一人，或者说一位神明的历史是极为重要的。

其实世界各国都有自己的神明，在被隐瞒的普通人眼中，他们多以皇帝、政客的形象出现。他们实力强大，性格迥异，对普通人几乎是压制性的存在，因此能连续不断地称霸世界几千年。

当今世界，被入界者承认的神明共七十二位，被称作“正神”。

在记载中，大多数神是生而为神，或是直接受前代神明传承。而这位华国的神明不同，他从芸芸众生中来，一生从未受上天恩赐，却凭借自身实力硬生生坐稳了神的宝座，因此被国人敬称“帝君”“帝圣”等。

传闻他年少时为某将军家中一独子，那时他所在的国家还名“舟幽”，舟幽一届边陲小国，饱受战火侵扰，国土内魔教横行，拿人献祭、以杀戮为乐的事屡见不鲜。将军一生为国征战，却独宠这一幼子，他不忍他接替自己位置，手染鲜血，便用了点手段将其送入仙山。

谁想这幼子争气，不过束发便学成归来，他本该接过将军之位，为国杀敌征战，为万民爱戴。奈何君王昏庸，猜忌心起，趁其在外求学之际，随便安了个谋反罪名，灭了将军满门。于是帝圣心灰意冷离开，舟幽无力抵挡外敌与晦物侵蚀，最终覆灭。

帝圣离开后去往“垕齐”国，他周游四方，见苍生悲苦，终究不忍冷眼旁观，于是将自身修行之法传于四方，引得众人拥护，然而这一举却触动仙家机密，帝圣被仙家追杀至深渊，生死不明。

近百年后，帝圣招兵马、敛英才，重新莅临这片土地，他的实力强大，做事公道，手下信服，很快就让几乎被魔教侵蚀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与此同时，他打压仙家，怒斥其弃苍生于不顾之举，广推修行之法，意在将魔物（晦物）彻底驱逐。终于公元元年，帝圣登基，改国家名为“阖”。

然天不遂人愿，华国成立不过百年魔物席卷规模空前强大，传闻魔物与魔教勾结，迫害忠臣，谋杀将士，华国以极其惨重的代价，终于压下此次暴乱（此历史暂不可考，真实情况待定）。暴乱平息后，帝圣自觉愧疚，退位让贤，其养女连珠继位，改国号为“棠”。

国主更替几轮后，深渊再次卷土重来，待国人不敌时，帝圣再临，一剑动乾坤。魔物（晦物）丢盔弃甲，此战过后，帝圣荣登神位，改国名为“华”，沿用至今。

距今约300年，第三次魔物潮席卷，帝圣以身试法，杀敌卫国，最终虽平息魔潮，却于此战中陨落。国人为纪念其功绩，沿用“华”为国名至今。

帝圣丰功伟绩众多，修道一途便源于其手，如今青云宗、太乙宫、周家、齐家等皆受过其恩赐……

武空岚读完一本，只觉得震撼，在他未接触“入界”这一概念时，一直以为这位帝王的功绩只是艺术加工后的结果，不想竟是位真正伟大的人物。

随后再打开的书中，还详细讲了关于修者的实力划分，即见知、契灵、踏破、天鉴、渡劫五个境界，如今公认修真一途的最强者为帝圣，也就是渡劫境的最高点，渡劫飞升。

与之对应的，是异能者的分级：d、c、b、a、s，其中s级多指涉及概念级别的异能，与渡劫境类似，都是可以被称为伪神的存在。

武空岚合上书，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还能再看点其它的。凌烨见他孜孜不倦，便将一本《空想者心得》递给他，作者标注为座谈会。

这本书薄的像一本练习册，武空岚怀揣着疑惑打开了它。

凌烨在一旁解释：“这是关于‘空想’这一途唯一的指导书籍，也就是那群只会说大话的座谈家们写的，凑合着看吧。”

武空岚打开这本薄书，里面的内容确实是技术指导内容，只不过十句里面九句在说自己心得体会，综合看下来，只有一句是正儿八经的提升方法。总结下来：打坐、思考、多批评、多幻想，以及欢迎加入座谈会云云。

看完后武空岚只觉得自己浪费了人生中的半个小时，这一本书的废话当真比不过凌烨昨天晚上的几句话。

下午又是新一轮的训练，很快，武空岚再次被累地身心交瘁，他本以为晚上又会是平静的一晚，却不想，平静很快被一个女人的到来打破了。

临近饭点时，有人敲响了别墅门。

武空岚看向凌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便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中年妇女，脸上爬满了过度操劳生出的皱纹与疲倦感，她莫约有40来岁，身着一身讲究的黑衣长裙，但脖子上的领巾颜色鲜艳，与她的裙子格格不入，反而显得她这一身有点滑稽。

夏瑾一见到她就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语气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吗？”

女人见到屋内两个大男人和语气不善的夏瑾，显得有点唯唯诺诺：“夏小姐，打扰您了，见到您十分高兴……”

“有事说事，不用寒暄。”夏瑾皱眉道，驱逐之意溢于言表。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忿，不过马上被她压了下去，她昂起头，努力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试图端起长辈的架子。

不过她的声音仍没有什么压迫感，反而透着一股畏缩。

“夏小姐，您至少应当尊敬您的长辈……”

武空岚觉得在这个年代还能见到封建余孽着实有趣，没忍住在一旁小声笑了一下。

看到夏瑾的表情后，他就立刻联想到周明扬曾经提过的夏家那些烦人的旁支，于是他好心提醒道：“这位……阿姨，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有求于人，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放下那些繁文缛节，直接说如何？”

谁知这一言竟直接点着了女人的怒火，她一跺脚，直接指着武空岚的鼻子骂道：“你又是哪来的下等人，敢这样与我……”

一只黑色的巨手从夏瑾的影子里突然伸出，一把握住了女人瘦削的身形。

黑手之后，女孩脚步微踱，几乎是瞬间闪现至女人面前。

她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就那样近距离面对面盯着女人，表情几乎称得上是恐怖。

女人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嘴里，满目骇然地看着夏瑾。

夏瑾冷冰冰道：“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那就这么说吧。”

“我说！我说……还请夏小姐把‘那位’收回去吧。”女人急忙认怂，颤抖地回答道，模样和刚刚指责武空岚的样子判若两人。

夏瑾哼了一声，挥手收回了黑影，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沙发上，没有半分请客人坐下的意思。

女人惊魂未定，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说：“这不是官网上发布了新的特殊区域探索任务嘛，我看每个组织分到的名额有限，夏家分到了四个名额，正好咱们有几个小辈需要历练，我看夏玲和夏辉他们就挺适合，实力也很强，不如让他俩带队，再带两个孩子去参加？”

夏瑾哼笑：“你这决定是完全没将我这家主放在眼里啊，怎么，看梅国给的报酬高，就这么迫不及待去捞点汤水？”

女人被点到心中所想，一下子急了起来：“夏小姐你实力这么强，又是家主，为什么就不能让家中小辈借此历练历练，这不正是，正是提升夏家实力和威望的好机会？”

夏瑾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伸手在空中一划道：“这样，我主家两个名额，你旁支两个随意分，很公平吧？”

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刚刚的恐惧又被女人丢到了脑后，她几乎是吼出来：“你们主家只有三个人，还有两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路子，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夏氏血脉，凭什么对半分！”

夏瑾漫不经心地品了口茶，这动作在武空岚眼中，只是对凌烨拙劣的模仿，在女人眼中却是端满了家主的架子。

她淡淡道：“带上刚刚你说的‘下等人’，是四个人，现在他在身份上高你一等。”

女人听她这么说，脸上青紫交错，好不精彩，她又想发作，却感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凌烨。

某一瞬，女人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恐怖的存在注视，须臾间便被凝为实质的视线杀死了千百次，冰锥一样的恐惧直搅大脑，将她冻在原地。缓过神时，那种可怖的感觉又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像是幻觉一样。

凌烨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温柔：“既然家主已经做出决定，那就这么定了吧。”

语毕，女人竟缓缓跪倒下去，被凌烨顺手托住，没让她行完这个大礼。

好一会，她才从惊恐中缓过来，木讷地说：“好……好。”

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只得默默离开，在快到门口时，武空岚正好与她对视了一眼。

她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嫉妒与仇恨。

嫉妒、憎恨、被重视的渴望、仰慕……还有什么？

武空岚仔细地分辨着她表现出的情感，与她擦肩而过时，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果然，对女人来说，这样的无视算得上是一种挑衅。在武空岚的余光中，他看到了女人暗暗掐紧了拳头。

关上门后，屋内气氛随之一松。

凌烨一点夏瑾的头，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她说的特殊区域的具体信息吗？知道危险性吗？直接揽走两个名额，真是……哪天死在那些区域里都不知道。”

被这么一训斥，夏瑾一下蔫了下来，刚刚盛气凌人的模样荡然无存，她摸了摸被点过的额头说：“我就是看她不爽，再说那个委托我看了，又没生命危险报酬又高，去试试也不亏啊。”

训练了一整天，武空岚这会完全在状况外，他一脸疑惑，问道：“什么区域需要我们去处理？”

夏瑾将她的笔记本打开，把网页转给了武空岚——正是之前凌烨与宁墨讨论过的事件。

在网页的描述中，整个小镇事件看上去正常无比，却总让武空岚觉得不太对劲。

依网站上所言，想要进入梦境，需要先带上梅国特制的手表进入小镇，于半夜三点零一刻站在小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处，闭上眼睛随便选择一个方向走入，行走一百步后停下。如果成功，眼前会出现一辆老式火车，搭乘它即可进入梦境，若没有出现火车，就蒙上眼睛回到原来的位置，等待至四点一刻，重复之前的步骤，直到进入为止。

且不说这么复杂的方式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就凭这一句死亡率0%，也足以让人怀疑。

毕竟那些昏迷不醒的小镇居民也算活着。

网站中也并未提到从梦中出来人的现状，这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这件事有关梦境，武空岚想到之前那些杂乱无章的梦，压不住的好奇心和不怕死的冒险欲便偷偷从心底冒了出来，让他有些蠢蠢欲动。于是他看向凌烨，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想分走一个名额的意愿。

凌烨也拒绝得直截了当：“不行，以你现在的实力去等于送死。”

武空岚倒也没放弃，义正言辞地说：“宁墨在上学，我又不了解夏家那些关系，你们俩总要留一个看家。况且我的能力偏向也挺适合解决这次的事件，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拖后腿。咱们有两个名额，我怎么说也要占一个不是吗？”

身边的凌烨无言起身，眼中有些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他说：“梦中与现实不同，在某些情况下，入界者的力量会被大大削弱，届时我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诶等等，”夏瑾也插了进来，“这么快就确定人选了吗？我呢我呢？”

武空岚没回答她，就这么认真地盯着凌烨，一字一句道：“或许现在的我并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一定会对自己的安全负责，绝不逞强，绝不连累他人，可以吗？”

凌烨看着他，不觉有些恍惚。

眼前人仍是眼前人。

结合起武空岚如今的性情和实力，他思虑良久，终于踌躇着开口。

两人一喜，都以为他终于要答应了，谁知凌烨口风一转，说：“三天时间，如果你能打过夏瑾，我就允许你和我一块去。”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挥袖而去，余下两人呆若木鸡。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几天武空岚实实在在地好好睡了几个好觉，累的。

自从凌烨那天给他提出目标后，他本还想在凌烨的训练基础上再给自己加点量，以应对和夏瑾的切磋，奈何凌烨永远卡着他的极限训练他，理论与实践同时进行，压榨着他的时间，一点余量都不留。

现如今，他郁闷地坐在桃花树下，揉了揉今天刚承担了负重十公里跑和各种其它训练的双腿，看着蹦蹦跳跳、活力满满跑来的夏瑾，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桃树下一片大空地形成了天然的演武场，粉嫩的花瓣旋转着落下，飘飘悠悠地落入凌烨的手心，他站在一旁，姿态随意，见两人都准备完毕，便宣布道：“决定你是否有足够资格进入梦境的比武，现在可以开始了。”

闻言，夏瑾笑嘻嘻地朝武空岚比了个抱拳的手势。

随后她周身气质猛地一变，在她脚下那抹阴暗的影子中，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随她心意浮现，安静地守在她的身旁。

夏瑾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对武空岚说：“承让了，新人武空岚先生。”

武空岚看向她身后的黑影，想起了自己查到的资料。

“极尽哀乐，半生飘零”，站在夏瑾背后的正是夏家祖传的晦物“泪柳”，当然，现在应该尊称它为守护灵。它被入界者称为“予人往生的送葬者”，强度不言而喻。至于它到底是个什么等级，他马上就能领教到了。

借助双腿的力量，武空岚从盘腿坐转为站立，他学着夏瑾的样子，同样抱拳道：“请多指教，夏瑾前辈。”

凌烨在一旁忍俊不禁，夏瑾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站在原地调侃：“诶呀，哪有那么多规矩，不过我还没被人叫过前辈呢，嘿嘿。”

只是泪柳的攻势却和她轻松的语气截然不同，趁武空岚分神之际，无数黑色的手一刹间借助桃花的影子伸出，它们指甲锋利，与刀刃比不遑多让，很快，满地的影子边将武空岚包围的无处可逃。

一条锁链从武空岚手中飞出，精准地勾住他头上的树枝，一下将他带离脚下的土地，逃离了夏瑾的包围圈。

锁链——这正是武空岚几天训练时间为自己选择的武器。

见他这样干，夏瑾哼笑一声，手臂发力往地上一砸，影子中的手立刻伸长数米，层层叠叠，几乎片刻就封锁了武空岚的所有退路。

然而在黑手即将抓住武空岚时，他的身影却一下子如镜花水月般消散，无影无踪，下一秒，夏瑾甚至连武空岚的身影都没找到之时，带就见着劲风的锁链破空而至，直朝她脖颈而来！

不过，这三天内，在武空岚对“泪柳”做了研究的同时，夏瑾也去详细地了解了“空想域”。

脑中所想，即为所得，当“空想”的力量足够强大时，可以在周身一定范围内展开空想域，以自己的想法影响周身的一部分现实。但由于空想本身依靠思维强度，具有很大局限性，所以若想要在周围造成巨大的影响是很困难的。

虽然不太敢相信武空岚仅仅三天就能做到在空想域中瞬移，但夏瑾早已对这些类似幻术的东西有了防备。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将食指与中指并拢，双手比为抢形，左手后指对准心中猜想的武空岚所在位置，右手压在左臂上，轻呵一声：“啪。”

不讲一点物理原则的攻击瞬间杀至面前，身后的人来不及反应，几只泪柳的手臂扭曲成电钻的形状，直冲武空岚面门！

武空岚瞳孔骤缩，从四面八方飞出的锁链瞬间拦在他面前，试图挡下这一击，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根本是天方夜谭，锁链在触碰到泪柳时就根根寸断，不堪一击。他躲闪不急，一只胳膊被击中，并将他狠狠向后带了几米，直至撞到别墅的墙壁才停止。

他的左臂立刻血流如注。

夏瑾见此叹了口气，泪柳依旧尽职尽责地守在她身边，不留一点破绽，她把玩着自己的辫子，语气里自信中带着些安慰：“哎呀后辈，看来你离先生的要求还是差了不少距离嘛，要不还是让前辈我再指导一下你的战斗技巧？”

武空岚捂着左臂的伤口站了起来，语气不明地回应了她：“你猜猜……我的武器是什么？”

夏瑾原本有些得意的神色一刹，浑身瞬间紧绷起来，几乎是武空岚说完话瞬间，她就立刻指挥泪柳分裂成八个，分别向四周袭去。但这回轮武空岚出招了，他猛甩了一下左手，血液被甩出、沾染，让空气中透明的丝线现出了一点原型，把向他袭来的泪柳被他拽的偏离了一点角度，正好给了他接近夏瑾的空隙，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右手一把扣住夏瑾的脖子，力道大地足以将她摁倒在地。

夏瑾一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臂试图防御，一手换作食指大指翘起，剩下三指以不同角度弯曲的手势，借倒下的间隙指向武空岚，一只巨大的手霎时从两人身下升起，眼看就要抓住两人。

不对……这感觉不对！无力的感觉席卷而来，夏瑾扭头看向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被武空岚的血液染红的丝线摆成了一个阵法的样子，悄无声息地布在了她的身下。

夏瑾看着武空岚，此时的他一双眼睛如深不见底的黑色潭水一般紧盯着她，嘴角上扬，在这张俊俏的脸上勾勒出了浅淡的笑容。

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她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泪柳的手一瞬间被绞杀成了千万片，透明的丝线从空中浮现，根根削铁如泥，数量多的几乎将两人包成一个茧。而分成八个的泪柳也被齐齐斩断了脖子，咕噜噜地滚的满地都是，正一起委屈而恐惧地盯着中间的两人。

武空岚收手收的很快，右手瞬间从掐脖子的动作转为托扶，没让夏瑾砸到地上，很明显，胜负已分。

这一场战斗只用了五分钟，凌烨将这一场比武尽收眼底，手中的茶都还未凉，轻抿一口茶后，他抬眼望向正闭目收回武器的武空岚。

“以想化丝，以之为武，做的不错。”

武空岚这会已经回到了平时的状态，难得听到凌烨一句称赞，有些害羞地揉了揉鼻子，以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

“不过……”凌烨声音渐冷，“你为何会使用‘夺生’？”

武空岚有点心虚：“我查了泪柳的资料，发现它力大无穷，不死不灭，被它触碰的人会立刻陷入恐惧与悲伤的负面情绪中，所以我想硬碰硬打不过的话，能不能使用其它方式。”

“所以你就用了‘夺生’，那个曾在平胜路里出现过的，夺人生机的邪阵法？”

武空岚更心虚了：“上次进佛堂的时候看到了凌烨你改过的夺生，我有点好奇就记了下来……”

“你真是什么邪阵法都敢用，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用了会损你寿命！”凌烨被他气的头疼，刚以为这人对自己有点谱，没想到转头就给他搞出来这么个阵法。

“先生，他没有，”夏瑾在后面弱弱地发了言，碎成片的泪柳逐渐在她背后拼凑起来，恢复成本来的模样，它低弯着腰，缩在夏瑾身后，委屈的样子更甚。

“他刚刚的阵法耗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将丝线缠在泪柳身上摆出的阵法，泪柳一动，溢散的力量就开始驱动法阵运转，所以其实消耗的是泪柳的寿命。泪柳说还好它寿命长……”

凌烨这次是真的气笑了。三天之内做到在领域中瞬移，锁链和丝线随心所动，还能借他人之手布反阵，这人……还真是个战斗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