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书卿 第6章 有光

晚上吃饭时，白一风见白星眼睛红肿，旁敲侧击道：“星星，听说你换班主任了，还适应吗？”

“适应，新老师很好。”

白一风放下筷子，边摸下巴边思考，既然不是因为学习，那是因为什么呢，他给齐雨使眼色，齐雨换了个方向问：“星星，这几天颜颜怎么没来家里玩啊？”

“刚开学哪有时间玩啊。”白星知道父母是担心她，连忙又说：“我们约好中秋假期要去看展的。”

白一风：“但是若希回来了，中秋节我们两家打算聚聚。”

听见这个名字，白星有片刻恍惚，“这个展我想看很久了，你们聚就行，我就不去了吧。”

白一风商量道：“就在咱家小聚一下，你不是很久没见若希了吗，而且你姑姑说她男朋友也会来，大家聚在一起多热闹啊。”

白星表情一僵，问道：“她有男朋友了？”

白一风：“是啊，若希都快三十了，是该成家的年纪了。”

白星心不在焉道：“是啊。”

白一风不想白星缺席，便劝她说：“星星，就一起吃个饭，行吗？”

白星吃光碗中最后一粒米，放下筷子说：“好。”

回到卧室，白星坐在书桌前，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以前她总害怕白若希会有男朋友，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释怀了吗？

秋风起，白星默默将抽屉里的画锁上，等寻个枯树林，把那些画连同那些年的荒唐事一并烧掉，或化作青烟，或变成尘灰，都随便吧。

我这颗星星，不会再为你而亮了。

白星不愿再浪费心力去想这些事，她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和那本珍贵的笔记，今晚月光温柔，她不想辜负月亮，她开始偏向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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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号。

昨晚学习到深夜，早上白星起得有点晚了，收拾完毕后，她拿起一袋牛奶打算在上学路上喝。

出门前，白星瞥见了一眼日历：教师节。

这是属于江书卿的节日，白星想都没想就折回了房间。

那天看月亮很温柔，她便把月亮画了下来，但她总觉得画中少了什么，于是她让月亮旁边伴了一颗星星。

这是要送给江书卿的月亮，白星想了想，还是将星星擦掉了，再看总感觉缺了什么，她却轻笑道：“凡事不必十全十美，缺陷亦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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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过后，许颜收好作业，刚准备送去语文组，白星从她手里接过这摞作业，“我去吧。”

许颜巴不得，但还是询问道：“今天这么勤快，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星说：“是呗。”一眨眼，她人就闪出去了，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来到语文组却不见江书卿，白星就问了一嘴，“老师，麻烦问一下，江老师没来吗？”

张丹记得白星，她笑眯眯道：“来了，又出去了。”

白星说：“好的，老师。”她将那摞作业本放好后，又取出藏在袖子里的画放在作业本旁边，临走时还跟张丹说了声“教师节快乐”。

走廊里有风，白星走得很慢，风吹向她，她满脸都是笑。

老师，祝你教师节快乐。

十分钟后，江书卿回到办公室，看见作业本旁边的那副画她正要问，张丹便说了，“你课代表来过。”

江书卿：“哪个？”

张丹：“挺可爱的那个。”

江书卿无声地笑了，她将画展开，一眼就被这幅画惊艳到了，她感慨道：“白星除了学习不好，其他方面倒是都很优秀。”

张丹：“我看这小孩有潜力，我的学生里就没有这样的潜力股。”

别人家的小孩，江书卿的白星。

江书卿笑着说：“是，她的确很有潜力。”

江书卿盯着画看了很久，感觉一个月亮有点单调了，她想往画上添几颗星星，将要提笔时想到不能轻易破坏别人的作品，她果断地弃了这个想法。

多年后，当江书卿对着这幅画睹物思人时，她哽咽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需要星星了，不是几颗，而是一颗。”

现在，江书卿拿起一张便利贴写下一句话，等批到白星作业时，顺手夹了进去。

画很珍贵，心意更珍贵，谢谢你，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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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假期前一天，上周周考成绩公布，白星还是倒数第一，可她的语文竟然考了131分，是仅次于许颜的第二名，最惊艳的应属她的作文，是全校唯一一个满分。

白星在文中写了这样一段话：天上有几缕光，红色，黑色，白色，等看到粉色时，天就亮了。

粉色象征希冀。

这篇文章，江书卿看过三遍不止，即使描写得隐晦，可字里行间的忧郁劲儿还是没逃过江书卿的眼。

江书卿往窗边走，阳光照进来时，她用试卷挡住那缕光，然后看见了干涸在试卷上的两道泪，阳光是那么温暖，却还是无法吻去那心酸的泪水。

江书卿提笔在试卷上写下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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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学时，江书卿简单交代完几句假期相关事宜后，径直走到白星课桌前。

白星是看着江书卿走过来的，她问道：“怎么了呀，老师？”

江书卿弯腰，几乎是头抵头地对白星说：“放学后去语文组找我。”

白星说：“好。”想了想，她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嘴，“老师，我这几天应该没犯什么错误吧？”

江书卿直起身，眉头轻挑，“怎么，我找你还需要理由了？”

白星连忙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这还差不多。”见白星头发毛茸茸的，江书卿没忍住摸了一下才离开。

明眼人都看得出江书卿有多喜欢白星，大部分人是羡慕，只有刘一霖是嫉妒，因为他喜欢江书卿，可江书卿从不给他好脸色。

刘一霖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好，此刻他紧咬牙，已经在暗中计划日后该给白星使什么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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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白星来到语文组门口，敲了三声门才推门进去。

其他老师都走了，江书卿正在穿外套，白星一眼认出这件外套，她笑道：“老师，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是吗？”江书卿走到白星面前，她向前一步，白星便往后退一步，直到被逼至墙角，白星才紧张地咳了一声。

江书卿单手扶门，“白星，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白星强装镇定，“一点点。”不自在地晃动了一下身体，她又说：“一开始是挺害怕的。”

“现在不害怕了？”

白星既点头又摇头，“现在还是有点怕，不过没以前那么怕了。”

“其实你用不着害怕。”

“为什么？”

江书卿慢吞吞道：“因为……以后我会越来越可怕。”

白星在心中直呼：完蛋了！

江书卿笑了笑，不打算再逗白星了，她往后退两步，开始说正事，“白星，我叫你来其实是有话要讲。”

“老师，你说。”

江书卿开门见山道：“前阵子我希望你能学好语文，还有上课不睡觉，你都做到了，你的努力我有看在眼里，我很欣慰。”

白星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可是我没考上倒数第二，我还是倒数第一。”

江书卿戳了戳白星的脑袋，“你还知道呀，那你跟我说说，下次想考第几？”

白星一脸为难道：“老师，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这次语文考得不错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江书卿反驳道：“白星，你很有学习的天赋。”

“可我觉得我不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为什么不试着去努力呢，白星，我很看好你。”

白星沉默着，江书卿也沉默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过去很久，白星终于在慎重思考后点了头，“老师，我会努力的，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能再给我一段调整状态的时间吗？”

“没问题。”

她们算是在这件事上达成默契了，天渐渐开始黑了，江书卿问道：“你家住哪？”

“金华公馆。”

“这么巧，我住在你家隔壁。”江书卿揽了下白星的胳膊，“走吧，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家。”

白星心里美极了，但还是佯装镇定道：“那就谢谢老师喽。”

江书卿笑着走出去，白星跟在她身后，半天不见白星跟上，江书卿便停下来等她，等肩并肩，她们的背影才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命运就将她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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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白星和往常一样刷了很多道数学题，其实她有在努力了，可她没告诉江书卿，她想等付出过很多很多努力且看到些许回报时，再把成功的喜悦和她的努力一并告诉江书卿。

江书卿管她叫“笨蛋”时的声音很好听，可白星不想再做笨蛋了。

白星翻开试卷，再看一遍江书卿写给她的话：祝你的生命里一直有光。

白星突然又想画月亮了，但她生生克制住了，因为她还有很多题不会解，她还不配画月亮。

凌晨一点，白星还在埋头苦学，桌上堆满凌乱的草稿纸，只有那本数学笔记和那张试卷，被呵护在一个干净的角落。

因为有江书卿，所以白星相信，一定会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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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