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书卿 第4章 偏爱

走在回家路上，白星强忍着不哭，眼泪却不争气地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她一直在擦，她不想让自己难堪。

她要自尊，可落灰的过往，偏偏不肯放过她。

白若希是白星的表姐，白星自小就黏她，白星常说“我最喜欢的人就是若希姐姐了”，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喜欢变质了。

那晚，白星躺在床上，白若希在她身旁，夜越深，白星头脑越不清醒，天黑到没有边际时，白星在白若希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

深黑里，白若希睫毛颤动，很多过往解释不通的瞬间，在这一刻，答案呼之欲出了。

大二那年，白若希带着当时的男朋友参加家宴，白星也在场，但那天她很古怪，只低头吃饭，吃完饭，连招呼不打就离开了。

大三那年，白若希和男朋友分手了。

白星异常兴奋，“若希姐姐，分手快乐。”

“你啊你。”白若希宠溺道：“哪有人分手还快乐的，你不应该让我别伤心吗？”

白星眨眼，“没必要为了男人伤心。”

白若希想都没想就接话，“不为男人伤心，难不成我还要为了女人伤心吗？”

白星：“对啊。”

白若希：“……”

自此，白星便格外关心白若希的感情问题。

前阵子，白星又问：“若希姐姐，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

白若希如实答：“没有。”

下秒，白星就窃喜。

白星的古怪，白若希一直有所察觉，可她就是不愿深想，她也弄不懂自己，也许潜意识里，她是希望看见白星这种‘窃喜’的。

白若希抚上白星脸颊，试探性说道：“不想再谈了，大不了等我老了，走不动了，你来照顾我。”

当白星眼睛渐渐发亮时，白若希缓缓放下手，语气生硬，“我是开玩笑的，以后你终归是要结婚生子的。”

白星心酸地附和说：“是啊。”

白若希总以为只要她足够坚定，那些她不敢想的，能躲避的，就不会发生，可现在……

白若希不着痕迹地叹气，她脸色苍白，越看夜色眼神越黯淡，直到天边泛起黎明初光时，她双唇发抖，“对不起，白星。”

对不起，我不敢。

后来，白星找不到白若希了，再就是听说她出国的消息了，她给白星留下一封信，只有简短几个字：

那晚我没睡。

白若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联系方式也全部被删掉了，这一场单恋，就这样被判了死刑。

白星已经渐渐从这场噩梦中走出来，可今天，她感觉又被判了一次刑，不过也还好，除了鼻酸眼疼，倒也没别的感觉了。

再哭一次吧，为总是被抛弃的可怜鬼哭一场，哭哭从前，哭哭现在，哭完了就死心吧。

玫瑰漫山遍野，我想捡起一片花瓣送给你，可我没有玫瑰，也没有你。

抬头看，天上出现月亮，白星伸手描绘形状，她眼中的月亮越来越漂亮了。

.

翌日早上，白星头昏脑涨地睁开眼，赖了会儿床，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刺进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看闹钟，已经八点了，正是早自习时间，糟了，迟到了，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后，往学校赶。

二十分钟后，白星出现在教室门口，看见江书卿正坐在前面看自习，她轻敲门，“老师。”

众人一齐看向白星，只见她头发乱糟糟，眼睛红肿，最抢眼的是校服领子，一半往里扣，一半向外翻。

以江书卿的性格，白星肯定得遭殃，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江书卿非但没有指责她，反而语气柔和道：“杵在那干嘛，进来。”

白星也没料到江书卿会是这反应，她闷头往里走，经过讲台时，却被江书卿叫住，“你等一下。”

白星无措，“嗯？”

江书卿把身体侧向白星那边，放下笔，“过来。”

白星还在犯懵，微微往前挪动两步，江书卿勾手，“再过来点。”

这次，白星迈了一大步，直接迈到江书卿身边，她们离得很近，近到白星能闻见清新的花香味道，好香，好想脸红。

下秒，脸红成真。

江书卿身体微倾，仰头替白星整理衣领，轻笑，“生活不能自理吗？”声音很小，小到只有白星能听见。

“能。”白星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想自己来，却不小心碰到江书卿的手，她毛毛躁躁地缩回去，“对不起。”

江书卿毫不在意，整理好衣领后，她放下手，“以后你要是再迟到，我就罚你。”

白星：“罚什么？”

高跟鞋鞋尖故意蹭了蹭运动鞋，江书卿唇上扬，“罚你做一百道数学题。”

白星倒吸一口凉气，假笑说：“知道了，老师。”

随后，江书卿递个眼神，白星就回到座位坐好，许颜用笔戳她后背，“眼睛怎么那么红，昨晚没睡好？”

白星微偏身，小声解释，“没事，昨晚熬夜了，早上闹钟响都没听见。”

许颜这才放下心，“哦。”

为了不犯困，白星坐得很直，可有意无意间，她总感觉江书卿在看她，便大胆看过去，视线相交时，江书卿唇角向上勾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冷淡模样，她用口型说“看书”。

白星立刻低下头去，轻轻蹭了蹭脚底的运动鞋，再偷偷看了眼江书卿，她的心突然狠狠地烫了一下。

·

第一、二节课是语文，熬过一节课，第二节课时，白星非常困，可她答应过江书卿，不会上课时再睡觉，所以就算眼睛瞪得生疼，她都不闭眼。

江书卿一手捏粉笔，侧身在黑板写诗句，往讲台底下看，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一脸呆滞的白星，江书卿突然很想笑，但她忍住了，她继续讲课，“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这句中的……”

白星越听越困，渐渐撑不住了，头缓慢地往下耷拉时，一根粉笔准确地扔到她桌上，在桌面弹了两下，又滚落到地面，白星腾地站起身，奇怪的是，江书卿根本没理她，白星松了口气，可她刚一低头，又收到一根粉笔。

这回，江书卿严肃开口说：“白星，出来。”

白星似乎很熟悉流程，拿起书和笔，往门口走，正要推门出去，第三根粉笔落在她脚下，她诧异地看向江书卿。

江书卿面无表情道：“就站在这听。”

白星：“哦。” 站在这里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课，可她的目光却不曾离开江书卿。

江书卿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中长裙，上身搭了件棉质衬衫，头发随意扎起来，额前碎发为她增添几分扑朔迷离的美。

白星一直看她，看到脖子酸痛都不自知。

下课后，江书卿也不压课，她洗完手，拿起外套和教案，越过白星便走出教室，看都没看白星一眼。

按理说，白星应该开心的，可当她回到座位，看到那两根粉笔时，竟感觉有点失落，因为江书卿没理她。

白星软绵绵地趴到桌上，将这份失落延续到梦中，念着江书卿睡着的，所以这是一场不开心的梦。

·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白星又装猪，立刻趴桌子睡觉，许颜拽她两下，“还没睡够呢，该吃饭了。”

白星摆摆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颜颜，我不去了，你回来给我带两口吃的就行。”

许颜见怪不怪，“祖宗。”

白星上秒还在笑，下秒就睡着了，许颜直接无语，但她还是飞快地往食堂跑去，心里想着一定要抢到锅包肉，白星最爱吃这口了。

走廊里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

江书卿不想跟人挤，在八班停留片刻，听见外面安静了她才走，经过七班时，她往里望了一眼，果断停下步子，因为她看见了白星，她轻推开门，本想问问白星为什么不去吃饭，但见她睡得香，便作罢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江书卿把窗户关上，然后脱下外套给白星披上，做完这一切，江书卿悄悄走出去，把门关上后，她愣住了。

以前不是一直说只教书吗，那现在是在干嘛。

可能是因为白星很像十七岁的她吧，自己那时候过得太苦，她不想让白星把她经历的再经历一遍，她想给白星冲破内心束缚的力量，这是她这些年来竭尽全力寻找却无果的东西，所以她才给了白星多一点偏爱。

江书卿往教学楼外走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联系人是梁寒文，她直接掐断了电话。

外人看来，他们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再加上两家是世交，若是能亲上加亲，岂不是锦上添花。

梁寒文追了江书卿很多年，奈何用尽法子，也不见江书卿有笑脸，后来，江书卿不待见梁寒文这件事就人尽皆知了。

办公室里的老教师，闲来无事最喜欢给单身男女相互牵线了，江书卿对外宣称有男朋友，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走出教学楼，江书卿拨出去一通电话，“若希，在忙吗？”

白若希：“不忙。”

江书卿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你也知道白星是我的学生，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聊聊她的事。”

“我们没什么事。”白若希语气慌乱，“她是我表妹，我们能有什么事。”

江书卿摇头，“若希，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了解你，况且，我没有说你们的事，我说的是白星的事。”

沉默很久，白若希叹气，“瞒不过你，电话里说不明白，见面聊吧，老地方。”

江书卿：“好。”

她迈开步子，一步又一步走向离白星的故事越来越近的地方，同时，也一步又一步地走入白星梦里。

半梦半醒中，白星笑靥如花，玫瑰就在月亮上，而她，摘到玫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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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