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七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靠着椅背舒服地揉肚子,问身旁从未动过筷子的青年,“你怎么不吃,不饿吗?”
指尖轻抚杯盏,青年回头看她,“我尚且没有肉身,无需进食,也无法进食。”
“那这是什么?”握住他手腕,触感切切实实,七方反问,“我碰得到。”
“那是因为你现在同样只是意识,没有实体。”抽手站起来,青年拍拍她肩膀嘱咐道:“一会醒后记得多吃些东西,但不要再吃花种了,那是九叶留给你种的。”
“花种,我没吃过花种。”坐直身体,七方正打算追问,却见眼前世界剧烈震颤,好似梦境般寸寸剥离逐渐远去。
抬手想抓住什么却徒留一手空无,再抬头,青年正温和笑着,摆手示意她不要惊慌。意识消散前,她才明白方才的话,原来这是该醒了。
不过他不是说不知道怎么离开吗?现在竟然能预判,原来是骗人的!
*
午后的沙漠依旧炙热,阳光灼灼,烤得大地热气蒸腾,放眼望去只有微风还不知疲倦,一如既往地吹拂细小砂砾向前翻滚。
卧躺在树荫下休息,大虎用尾巴轻扫空气,扫去时不时飞来的蚊虫,让身旁打着哈欠的姐弟安心睡觉。至于一直昏迷不醒的七方,以她的身体硬度这些小虫子不蹦碎牙都是好的,根本不需要担心。
优雅地舔着爪子,大虎看着陷入梦香的姐弟静静思考。
今年雨季已经走到末尾,之后是长达九个月的旱季,它们若想安然活到到下个雨季,就必须在旱季真正到来前赶到东部河谷,河谷即便在漫长旱季依旧有丰富水源。
不过到底面积有限,无法供养整片沙漠的动物,因此动物之间因为水源地的斗争和厮杀在所难免,胜者生,败者亡。
天气越来越干燥,水源一点点干涸,绿意也在缓慢消失,它得抓紧时间赶路,还要把训练姐弟的计划提上日程,不然到达河谷后直面惨烈搏杀,它们就是最沉重的负累。
烦躁地甩着尾巴,大虎眸色沉重,最近迁徙的动物越来越多,沿途遇上成群结队者更加频繁,它该选什么作为姐弟俩的训练对象呢?
回想自己年少时的训练,好像是被妈妈直接甩去捕猎,没什么特别之处。
就地滚了一圈,它细细思索着可能性,突然晃动的尾巴感到一股湿润的凉气,在燥热的午后很是舒服。
爬起来寻找源头,竟是熟睡的七方,低头看,发现她脖颈处闪烁着柔和的微光,一层层朦胧的雾气围着光滑流动,有种乌云罩顶的趋势,像雨季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凑近些,凉爽水汽蹭到鼻尖,沁凉的感觉顺着皮毛快速划过全身,将燥热一扫而空,舒服得大虎当场伸了个懒腰。
感觉到水汽的好处,它伸出舌头轻舔一口,连日赶路的疲惫瞬间消失,只觉自己此刻浑身使不完的劲,忍不住在空旷处冲刺跑。
来回跑了几十遍发泄精力,大虎终于能消停一会,突然感觉尾椎骨传来熟悉的麻痒,三条尾巴不自在地甩动,甩着甩着就听噗一声,一条全新的尾巴长了出来。
转头看着第四条尾巴,大虎一时无言,又默默转头看向七方,见她脖颈处的微光上下蔓延包裹全身,缓缓下沉后融入身体直至消失,她便长大许多,看起来有十一二岁。
猛然睁眼,七方意识还停留在青年的微笑上,眼前却是大虎琥珀色的清透瞳仁。
傻傻坐起身,感受着空气中的炎热,她喃喃道:“这就醒了?”
站起来走到大虎面前,以前只能仰视的高度现在却可以平视,对方透亮的瞳孔里能清晰映照出自己的样子,她真得长大不少!
高兴地原地蹦跳,嘴巴下意识咀嚼,醇香在味蕾间弥漫,她想起睡前吃的“杏仁”,恍然明白过来,“他说的花种不会是这个杏仁味坚果吧?”
想吐出来又考虑到嚼碎了不能种植,她只能嚼吧嚼吧咽下去,然后在自己衣服里摸索,之前睡着了没注意,不知道荷包里还有没有种子剩下。
从怀里拿出荷包,七方打开抽绳倒了倒,书本和仅剩的几粒种子掉出来,“还好还好,当时睡得快,没来得及吃光”。
捡起书拍拍沙子重新放回荷包,种子则放在掌心仔细观察,上辈子只种过多肉,实在没什么种植经验,她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
虎狰妈妈看她醒来后对着种子发呆,凑过去看,还用鼻子闻闻,七方见此连忙攥起手护在身后,“这个不能吃,得拿来种。”
斜撇她一眼,大虎不在意地往回走,趴在两小只旁边闭眼休息。
收起种子,七方走到大虎身边坐下,伸手替它梳毛,“谢谢你没丢下我。”
能在这里醒来,身边还是熟悉的虎狰一家,她明白是为什么,说起感谢来很是真诚,圆润的指尖挠完下巴又挠额头,很是卖力。
享受地抬起下巴,又转着脑袋被揉,大虎很满意这服务,用尾巴鼓励地拍拍她脑袋。挠了一会,大虎重新趴下,七方识趣地收回手退到旁边,开始考虑起自己的事。
青年说她醒,她真的醒了,说她吃饱后会长大,现在真的长大了,那其他事情就有一定可信度,包括那些仙山和灵族介绍。
至于全部相信,被社会毒打过又被教训过,她怎会轻易交付信任,尤其现在变成小孩子就更要保持警惕。所以什么四方观,什么龙鳞门,她只当听个故事,半信半疑。
自己现在一无所知,保持天真模样既是伪装也是事实,不过抛开那些无法证实的讯息,她现在确实需要吃饱,只有吃饱才能长大,只有长大才能学习所谓的仙术道法,才能更进一步检验青年的话是否真实。
碾着种子在掌心转圈,七方认真思考,“这里是沙地,即便有土营养也不够,还找不到水源浇灌,种子种下大概率也活不成,等以后走到环境好的地方再找机会种。”
轻声说着,既是告诉自己,也是告诉此刻处在门后世界的青年,尽管不知道这种情况对方能否听见,但做事周全总不会有错。
重新装起种子,七方找了棵最高的树爬到顶端远眺,视线扫过宽阔的荒原,看到好几处聚集着动物,以族群数量来看应是草食动物。
在树干上坐下,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想来食物已经全部消化,需要继续找吃的。
摸着肚子,她苦恼地皱着眉头,“吃草肯定吃不饱,可吃肉味道又很难保证,毕竟纯天然的环境单是烤熟就很很难,何况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