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回忆录 第19章 从前

虽然事情两人最后就此翻过了，但江延心中仍是非常的不安。

本来老师们对他报名高考就不置可否，现在江延坐前面了还天天上课走神，老师就越来越觉得他就是觉得好玩才报名的高考，也都不再管他。

“你这围巾我之前从没见你戴过，最近出的新品？”邵时想伸手摸摸围巾被江延躲过了。

“宋年织的。”语调平平。

坐在一起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他。

要换平时江延可得抱着这条围巾跟他们讲讲宋年如何如何给他织的，宋年多么多么喜欢，而今天就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你们吵架了？”邵时开口问。

“没有。”江延回。

江延走了。

“你看他那黑眼圈，两人怎么了？”邵时问剩下的两人。

“谈恋爱的人最莫名其妙的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李夜道。

在这里，没有人能理解他，他不能跟任何人倾诉他心中的不安。

他只是个偷走时间的小偷。

当天晚上江延又做梦了。

他走在一个由光影铺成的道路上，四周的光线变幻最后交织成了他和宋年这九年来的点点滴滴。

宋年车祸，他在喝酒。

宋年抑郁症在家割腕，他在跟朋友在马场骑马。

宋年生病发烧烧的不省人事，他因为朋友一个电话把他一人丢在家里。

宋年冒雨为他出去买馄饨，他在浴缸里睡觉不给宋年开门。

宋年生日，他在外面应酬最后带回来一个酒店送的蛋糕。

宋年给他熬粥汤，他喝醉了一手打翻了粥，滚烫的粥溅了宋年满身。

宋年开车去接醉酒的他，他一推把宋年推倒了，后腰磕上了茶几，淤青好几天不消。

宋年因为他胃疼急得团团转，他疼的冲宋年撒气。

宋年冬至日起来包饺子，他说：冬至日吃饺子不掉耳朵，他说他幼稚草草吃了两口就坐着打游戏。

宋年在家守着时间等他回来吃饭，他在外面跟别人亲嘴。

……

江延走着走着他就不想走了，他太害怕看到这些过往了，他太害怕看到宋年落寞的背影，他太害怕看到宋年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了。

他也太害怕看到自己冷漠的脸了。

“不，不！”江延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不要再推着我向向前走了！不要！”

宋年觉得天气太热了，他跑了两条街买了绿豆汤。

宋年跑步摔倒了，他天天看着宋年换药。

宋年胃口不好，他在网上搜开胃的东西。

宋年觉得冷，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宋年穿。

宋年的脚踩进水里了，他蹲下给宋年卷裤脚给他擦脚。

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向前走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年少时。

明明他们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他们开始时是很美好的。江延是从来不会对他恶语相向的，宋年也不会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江延伸手去触碰那张脸，一触即碎。

无形的力量还在推着他向前走，远处的光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十七岁时江延的脸出现了。

推着他的力量消失，江延停在了原地。

“你是我？”二十多岁的江延问。

“我在等你。”十七岁的江延说。

两人同时开口。

“等我？”

“对，等你。”说完便一拳挥在了江延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宋年？”十七岁的江延抓住二十多岁的江延的领口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江延一时间无法开口说话。

他无法回答这个十七岁的他的问题。

“他跟你生活这么久他行为反常你看不出来吗？他都准得割腕了可是又叫救护车，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江延说不出话来，他根本不能思考这个十七岁江延说的任何话。

“因为你出去喝酒了，他放不下你，因为他放不下你，他爱你！你知道吗？”

“因为他爱你。”十七岁的江延在说这句话时就只剩了浅浅的叹息和深深的无奈。

因为他爱你，所以即使自己再怎么痛苦也会想着你喝醉了是不是有人会去接你，你难受了是不是会有人给你熬一碗粥。

“你不是说过会一直爱他吗？”

“你不是说他在你心里是唯一吗？”

“你不是说……”说到最后十七岁的江延也无法再说下去，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以后，这是以后的他对宋年做的所有的事，最后他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我不是说要好好珍惜他一辈子的吗。”

十七岁的江延不懂二十多岁的江延为什么不爱了。

二十多岁的江延不懂十七岁的江延怎么就这么爱了。

“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十七岁的江延开口。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江延的脸上，可他却感觉不到半分的温暖，他的眼角挂满了泪痕。

没有寒冬不会过去，宋年经历了三次模考，如今已经入夏，离高考仅剩一个月。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宋年用手掌遮挡太阳，丝丝阳光从指缝泻下。

“还真有点舍不得。”宋年微微摇头。

“是啊。”江延递了一瓶可乐给他。

“你不是最讨厌学校了？你也舍不得？”

“那当然了，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说不定你还要在上一年呢。”宋年笑道。

“你别咒我啊，我可是认真学了好久呢。”江延拿可乐冰他的脸。

“嗯，你最厉害。”宋年哄她。

江延这两百天专门找了一个老师帮他补习上课，再加上他还有点之前的记忆，他觉得考个一本线肯定不成问题，他也不要多差不多就行，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多考几分，一分可是两千五百人啊。

蝉鸣悠长终于叫来了夏天，此时距离高考也就仅剩最后一天了，南宜中学给高三的学生放了高三的最后一次假。

江延和宋年十分的巧，两人都在南宜考试。

“最后一天了，逛逛？”江延向宋年发出邀请。

“好啊。”宋年欣然接受。

“这条楼梯我从前常常在这里等你。”那时他还没有追到宋年呢，天天在这条楼梯等着，等到了也不跟宋年说话就跟着宋年走。

“我当时以为你是变态。”宋年回想当时的情景，一个人天天跟在你身后，你说吓不吓人。

“我也这么觉得，于是我换策略了啊。”江延说的换策略就是继续跟着宋年，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坐到宋年的对面再给一个牛奶给宋年。

“更吓人了好吗。”宋年笑起来的眼睛像两个微微弯着的月牙。

“那你还不是跟我在一起了。”江延十分得意的昂了昂头。

“是啊，还是选了你。”

夏天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蓝那么悠远。

那天宋年胃疼，但他想着过会就放学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正好又遇上老师下课让他去送作业，下楼梯时正好看见了刚上完体育课回来的江延，书叠的太高，宋年没注意看，江延又在跟别人说话，两人一撞，书撒了满地。

江延正想骂人呢，看到是宋年到嘴的话又生生的憋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没事，我帮你。”江延弯腰捡书，“你一个人搬这么多书啊，要不要我帮帮你。”

宋年胃疼的要死，半句话都不想说，他摇摇头，搬起书就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的那个人啊。”邵时手指间转着篮球，幸灾乐祸道：“不怎么想理你呢。”

江延不理他，仔细回忆宋年刚刚的样子，嘴唇发白，眉头紧皱。

“我去看看。”

他跟在宋年身后跟到了老师办公室，宋年从里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江延有些尴尬的，“你好。”

宋年只掀眼皮看了他一下，“你怎么又跟着我。”然后越过江延走了没几步就摇摇晃晃的倒下了，幸好江延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不然宋年这样直直的倒下，脑袋不得肿起来？

“宋年你怎么了！”江延的声音有些着急。

宋年努力睁开眼，声音微弱道：“胃疼......”

“胃疼？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去医务室。”江延一手穿过宋年的腋下一手穿过他的腿弯，一路狂奔到医务室，将宋年放下后才大口喘气。

“他胃疼你看看。”

校医检查了一会然后道：“应该是今天没怎么吃饭导致的低血糖和胃疼，我给他打了一针，过会应该就醒了。”

校医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宋年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撑着床坐起身，动静太大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你先休息休息吧，等会再去上课。”校医走后只剩宋年与江延独处。

宋年双手紧张的搅在一起，“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江延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今天谢谢你。”宋年开口那声音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一下就给江延听愣住了。

“没事。”

“嗯。”

“你。”

“你。”

两人又同时开口。

两人的眼睛对上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宋年这会放松了下来，坐在了床沿。

“你今天没怎么吃饭啊。”

一句话问到宋年心里去了，“嗯，胃口不好。”

“哦，不吃饭就扛着啊。”

宋年觉得这话有点拧巴，好像想关心他，但又不好意思说？

宋年：“嗯。”

江延有点火大，他怎么就说一个字？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怎么总跟着我？”宋年终于把积攒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上次宋年已经知道江延想跟他做朋友，但是他天天跟着他也不跟他说话，让他有点害怕。

江延：“不行吗？”

没想到江延这么理直气壮的问，宋年有点气。

“我会把你当成变态。”宋年毫不留面子。

“你…你把我当变态？”江延真的气的要死，竟然有人会这么看他，他站起身推开门就走。

宋年还想挽留他呢，他就自己气冲冲的跑出去了。

宋年休息了一会准备回去上课，一拉开门就看到江延现在门口。

又是四目相对。

“你还没走呢。”

“刚准备走。”江延道。

“那一起？”宋年斟酌了许久才问出口。

这话正合江延的心意，他张开金口，“好吧。”

走了一会，宋年觉得两人的氛围有点尴尬，“你是不是一直想跟我说话，但是不好意思说？”

江延本想为了自己的面子反驳，但是他转念一想，一反驳他不是跟宋年又没话题了？

所以他很别扭的“嗯”了一声。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不要总是跟着我。”

“好。”就是不想说才跟着你的。

因为这事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后来江延也不拧巴了对宋年那是什么都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有时候宋年真想让他闭嘴。宋年在江延无微不至的关心中渐渐对他动了心。在知道自己喜欢江延后他一度不能理解自己，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会喜欢上男人，但是这又是事实，他看到江延就会心跳加速，看到有人跟他走的近他心里又会有点小生气。他觉得他一定不能让江延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两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他知道这份感情注定不会得到幸福，不会得到世人的认可，于是他便决定把这份感情永远的藏在心里。于是他开始处处躲着江延，可他越是躲江延就越是要找他。

可是宋年不知道江延一开始想要接近他就是喜欢他，江延时不会任凭宋年这样逃避下去的，他把宋年从包裹着的茧里拉出来并且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你。

是我先接近你。

是我先动心的。

是我在追你。

他让宋年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他让宋年勇敢面对。于是宋年终于从那层厚厚的茧里出来了，他终于看到阳光，感受到了微风。

“当时没谈的时候还能大大方方的坐在你对面吃饭呢，现在谈了倒是鬼鬼祟祟的了。”江延长长的叹了口气。

“谈了跟没谈那氛围是不一样的啊，人家一看就看出来了，还是要避嫌的。”

“那等考完上了大学就不用避嫌了吧，我想天天牵着你的手。”江延说着又去勾宋年的手。

“那也是要稍微避一避的。”宋年也悄悄的把手送给江延。

江延知道宋年一时还无法真正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好，听你的。”

宝宝们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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