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在飞升之前,就留下了遗言,被第二任掌门放在他空白的衣冠冢内”,赵华德眺望远方蜀山的方向,“这件事只有历代的掌门才知道”
梁衍觉得自己有了点头绪,他询问,“我可以去蜀山魏掌门的衣冠冢里看查看一下吗?”
“可以”,赵华德拿出掌门令牌递给梁衍,“只有持有此令才能进去”
“多谢”梁衍接过令牌,一道瞬移咒,就消失在原地。
蜀山依旧风光迤逦,像个独立于世的桃源,因为大多数弟子都被外派,此刻的蜀山空旷寂寥,只有零星几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急匆匆的走过。
梁衍依照赵华德的提示,一路来到后山。
蜀山衣冠冢在山腹最深处,人烟罕见,长满了苍天大树和杂草。一条湍急的瀑布从上而下倾倒在碧潭中,顽皮的野猴在林间游荡,看见生人也不怕,甚至胆大的拿着野果子砸向梁衍,发出嗤嗤的嘲笑。
梁衍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反弹咒,砸来的果子又按照原路弹向野猴。响起一片气急败坏的惊呼。一瞬间,猴子跑了个没影。
瀑布正中有一个供一人穿行的山洞,正是赵华德所说的衣冠冢的入口。
梁衍走进时,才发现碧谭边站着一个长身玉立,气质不凡,身着黑衣绸缎,头带金冠,衣裳边角处用金线绣着腾飞祥云仙鹤的男子。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梁衍刚开始甚至没有发现他的气息。一瞬间梁衍警惕性拉满,戒备的看着男人,随时准备出手。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高祖,或者叫他高蛮。
男子转过身看向梁衍,轻微的颔首,道“你放心,在他的墓前,我不会动手”
不等梁衍回答,他有自顾自的说“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来这里”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微笑着问梁衍。
梁衍冷静道,“因为近乡情怯,更何况你已经不再是魏掌门记忆中的高蛮了”
高蛮似是被梁衍给说笑了,他轻晃脑袋,否认道,“非也”
“我只是不想对着一个空荡的墓穴,总有一天,我会站在魏成峰当前”
他一字一句,似是咬牙切齿,又似情人低语,“质问他为何言而无信,仙途和长生真就那么重要吗!”
一瞬间,高蛮似是疯癫,“他不是已经放心整个人族大地吗?哈哈哈,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放心太早了,实在是太早了!”
“你辜负了魏掌门的心意”,梁衍开口。
“心意,什么心意?河清海晏,人族大兴的心意吗?”,高蛮血红着双眼,毫无感情的看着梁衍,“没有妖魔,我就是最大的妖魔!”
梁衍拿出了魔杖,面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好在高蛮说过不会在魏成峰的墓前动手,他遵守诺言飞身远去,走前他对梁衍道,“我等着你来阻止我”
等高蛮走远,梁衍仍出一个探查术,确定周围已经没人,相同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用避水咒穿越瀑布来到洞口前,他拿出赵华德给他的掌门令牌镶嵌在墙上的凹槽处,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里面是一片漆黑的空间。
梁衍发出照明术,如同一轮小号太阳,悬挂着空中,把黑暗的山洞照亮。
他环顾四周,洞内的布置十分简单,一个陈旧的蒲团,一个漆黑入墨的木盒,正前方是一座祭坛,祭坛上摆放着魏成峰的木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拿出早已买好的香烛,梁衍尊敬的上了一炷香,这才动手拿起地上的木盒,木箱被施了法,可以完好的保存里面的物件。
木盒和魏成峰的手册一样,铺满了灰尘,显示着很久没有人打开过它。梁衍小心翼翼打开木箱,放置悠久的木箱发出脆弱声响。
木盒内,是一本魏成亲手书写的手记,记录了他和高蛮的过往,除了手记还放着一块雕刻着祭祀纹路的木牌,和燕赤霞画出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这块木牌只刻画到一半,成为了半成品。
木牌的两侧光滑细腻,他的主人一定很是喜爱这块木牌,时常端详摩擦,才能有这个光洁度。
盒子里还放置有两条红色的手绳和两颗红色的糖果,以及一些干枯的桃花花瓣。
梁衍翻看着魏成峰的手记,上面记载着,手绳和红色糖果是在两人春风一度后,魏成峰学着无崖村村民的手艺制作的。
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一直没能送出去。后来,他亲自撰写了修仙的功法,交给继任者让他转交给高蛮,希望高蛮得道成仙,逍遥于天地,也算是对的起他取名的“高”姓。
梁衍发现魏成峰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表面上冷冷清清,对什么事都不熟络,一心只有降妖除魔和得道飞升,但是内心却是一个相对柔软之人,外冷内热,不然也不可能把无崖山惨案的罪责安在自己身上。
说他对高蛮情深义重,却又刻意欺瞒,最后用自己的灰飞烟灭,成全高蛮的河清海晏,盛世威名。
手记里也写到,魏成峰觉得自己要是对无崖村多一些关注,早点注意阿铭这个人,或许就能提早发现它的伪装。要是自己没有忙着下山传信,等过了祁天日,或许一切都是不一样的结局。
魏成峰还说,是他害了阿蛮,没有教会他尊师重道,让当初那个单纯炙热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欺师灭祖”的模样。所以,魏成峰怀着愧疚之心补偿了高蛮,让他得偿所愿。
他知道,自己的死亡会让高蛮疯狂,所以他编造了一个飞升的假象,就像是一个激励,至少能让高蛮刻苦修道,灭魔雷也能让高蛮不敢浪费自己的心血,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情之一字,确实害人”,梁衍无情的总结道,“高蛮根本没有朝着魏成峰预想的模样成长,甚至变本加厉”
等香烛燃尽,梁衍收起木盒,取下掌门令,回到了恭王府。
“你回来了”赵华德看着突然出现的梁衍问道,“有头绪吗?”
梁衍拿出木盒,“我碰见高蛮了”
赵华德惊讶的站了起来,“他出现在蜀山后山了?”
梁衍点头,“没打起来,他说不会在魏掌门坟前动手,还说等我去阻止他”
“那就好”,赵华德不便评价魏成峰和高蛮的事情,他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木盒,疑惑问道,“这里面有对付高蛮的方法?”
梁衍点头,他想到了一个点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进入了秋季,天气不再炎热,傍晚时还夹杂着一丝冷风拂过,街上的游人逐渐变少,越发萧条。
一股肃杀的氛围笼罩着整个皇城,从赵华德收到的消息来看,朝阳城接连的几个临近蜀山的城池,因为梁衍的倾囊相助以及蜀山快速支援,死伤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其余较远的城池,基本上已经成为高蛮的大本营,前去执行任务的弟子们无一生还。
赵华德越来越严肃,紧咒的眉头在听见高恭传话说,高祖打算在三日后以现任皇帝高宏的名义进行祭祀时简直能夹死苍蝇。
“三日后就是一决胜负的时机”,梁衍谈定的开口。
众人表情凝重,“衡阳宗,武当派,华佗山已经派人赶往皇城,不日就到”,赵华德道,“青城派和无量寺退隐山林,人间是非再不相干”
梁衍嗤笑一声,“这两个宗派想的挺好,成了,他们依旧是底蕴深厚的大派,败了,也是隐士高门”
“人手或许不够,但是蜀山一定倾尽全力”,赵华德叹道,希望蜀山不要在他这代断绝,不然他赵华德真就是蜀山的不肖子孙,千古罪人了。
······
日子在紧张的筹备中一晃而过,祭祀日终究还是来临。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一如许多年前高蛮登基的日子。
高蛮身着龙袍,头戴金冠,身后跟着一群身着黑衣的手下,在百姓官员的簇拥中,一步一步,器宇轩昂向着祭祀天台走来。
等在两旁的文武百官错愕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愤怒的开口“你是何人?为何敢身穿龙袍!”
“来人啊!快将此贼拿下!”
很快,禁卫军动了,官员还来不及高兴,只见禁卫军直直的向着最跳脚的官员走来,反光的佩刀一挥,冰凉的地砖上就被淋漓的热血填满,掉落在地的人头还保留着最初怒骂的模样。
顿时,宽敞的祭天台上安静如鸡,还能听见秋凤卷落叶的声音。他们只能目眦尽裂的看着贼子稳稳当当的登上高台坐在那张纯金的华丽龙椅上。
“把罪帝带上来”,高蛮面无表情吩咐道。
几个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猩红眼珠的黑衣人,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把浑身血迹,满头凌乱的高宏带了上来,扔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眼尖的臣子控制不住的惊呼,“陛下!”,随即害怕的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再一不小心给喊了出来,惹来一个人头落地。
“罪帝高宏,你可知罪!”高强站了出来,严厉质问。
高宏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他的肩胛骨被粗大的铁链洞穿,双腿被打断,听见高强的质问,也冷哼一声,“朕不知有罪,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才是当诛!”
“大胆高宏,竟敢不尊高祖,还妄想叛变”,高强上前就是两个不留余力的耳光打在高宏脸上,高宏两颊破裂,嘴角溢血,却在不停的恢复。
“朕难道说错了?你本就是已经死去的老东西,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你的陵寝内,这样我还能尊敬的叫你一声高祖”,高宏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更何况你竟还想人祭我整个皇朝!”
文武百官听见此等密辛,惊恐的瞪大双眼,又不敢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高蛮,只能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起,像是一群待宰的羊羔。
“哦”高蛮毫不在意的说道,“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该死,该把皇位还给我!”高宏道。
“就凭你?还是几位谋逆的皇室子弟?”,高蛮话音刚落,几个皇室就被带了上来。
众人看向站在人群中,唯一没有受刑,安安稳稳的高恭,投去一个奇异的眼光,心里想的确是,难道恭王爷不是皇室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