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圣佑神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气之中。神坛之上,一尊端坐的石像已存在于此逾千年。石像的细节早已在岁月中淡然,却依旧可以窥见其庄严肃穆。
“一个月后便是净世祈典,这是自先王与先王后仙逝以来,新王首次执掌大典。今年祈典虽不会如往年那般隆重,但大典之庄严,不容有半点差池。众人之责重大,务必谨守神坛,保护圣者像周全。你们可都明白?”
“吾等明白,谨遵祭司大人教诲!”
应霄微微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圣佑神坛。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雾?”
“你有没有觉得这雾气越来越大了?”
“奇怪,为何现在就开始感到乏困……”
“不好,这雾气不寻常,众人小心戒备!”
巡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守卫已尽数倒在雾气之中。而原本薄薄的雾气,此时已能够掩住神坛上的石像。
巡首见状,连忙捂住口鼻,抽出佩剑全神戒备。
“此乃圣地,何人擅闯?还不速速现身!”
突然,一团黑影从外闯入,直奔神坛石像而去。巡首正欲追击上前,身后猛然遭受一记重击,随即倒下。
丑时初刻,御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窗棂。门外侍卫悄然换岗,随后,几盏灯笼在夜色中缓缓移动,渐行渐远。
“王上连日来皆宿在御书房,夙兴夜寐。纵是年少,这般劳心劳力,也不是常人能够长久承受啊。”
“唉,先王突然遭遇不测,苍明殿下年方二十就要担此大任,其中心酸,实在也是天命难违。”
“谁能料到那刺客竟是许天。平日里看他也算憨厚勤勉,结果他竟是罪臣徐有缨之后,化名许天,潜藏在宫中。”
“他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净身入宫,隐姓埋名多年,终于得机会近侍先王,行刺之后,又妄图嫁祸给莫须有的刺客。幸好王上睿智明察,早就发觉他的异样,不然,若让他继续在宫中潜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先王后,那日之后便精神恍惚,没过多久也随先王而去了。”
“听闻徐天临死之际,仍坚称徐氏无罪,誓要为其父洗冤。”
“那件事都已过去十多年了,即便当年徐有缨确实有冤屈,如今徐天铸下大错……唉,当年先王网开一面,仅斩徐有缨一人,其余徐氏族人流放边疆,而今,连流放之人也难逃一死了。”
“今年恰逢净世祈福大典,却遭遇这等变故,当真是世事无常……”
侍卫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交谈之声亦随风消逝。
御书房内,利苍明合上奏折的最后一页,缓缓起身,步至窗边,静默而立。
近日,案上的奏折多涉及国库支出与官员任免。如今国库空虚,而各项开支却日益庞大。上半年,北地荒灾频繁,百姓流离失所,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只是不曾料到,官员俸禄因人数众多、标准未减,竟也成为国库的一大重负。近来任免提议又增多,新旧更替,调整与安置费用皆是沉重。但其中之最,仍是兵部开支。西晏王在西域边境蠢蠢欲动的消息虽暂告平息,但军费削减之事,难以轻言。加之将在下月举行的净世祈福典,乃是智迦历年来的重典,其费用不容削减。看来,唯有从王室开支中着手……
利苍明举目望去,夜空之中圆月高悬,清辉如练,这才恍然惊觉,已是月满中庭之夜。
“竟是十五了么……”他轻声自语,语气怅然。
夜空寂静,夜色深沉,唯余凉风轻抚,吹得人心戚戚。不知是因久居案牍之劳,还是夜风所扰,利苍明顿感双目干涩。
今日的奏折中,谢恩之辞亦是众多。
“父王,儿臣还未准备好……”利苍明声音低沉,几不可闻。
清风再袭,窗棂摇曳,似在诉说无尽愁思。
“禀魔君,异界通道发生异变,已经出现裂缝!” 一名魔兵急步踏入魔殿,跪地禀报道。
“终焉之时,已至眼前。”王座上的魔首缓缓起身,其面容威严,气势磅礴,“我们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魔君,接下来……”魔兵话语未尽,便被打断。
“即刻传禀帝尊,”妖神罗刹目光扫视殿内列坐的魔将,“玄魔,炎鬼,率尔等军部,随本君一同,征服通道彼端!”
“玄魔得令。”
“炎鬼领命!”
卯时正,前来圣佑神坛轮值的守卫军,惊然发现同僚们皆横卧在地,而队长巡首似是曾受到重创,其后背血迹斑驳。
众人慌忙援手,欲将同伴扶起,却惊觉其身躯冰冷,面如死灰,竟是早已亡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快去禀告祭司大人!”
众人正要搬动遗体,神坛方向再传来惊呼之声。
“不好,圣者像不见了!”
话音刚落,神坛轰然爆碎,声震九霄,余波汹涌如潮,瞬间将众人击飞数丈之外。神坛崩塌,现出一个巨型裂口,其中异气翻腾,顷刻间,圣佑神坛便被其笼罩。
众人还不及反应,一道身影自那巨口而出,其周身环绕着诡异邪火,瞬间席卷圣佑神坛。
“啊——”
邪火所至,尸骨无存,唯有凄厉惨叫,回荡在天地之间。
“禀告王上,微臣斗胆进言,此番赈灾行动成效显著,其中谢江乾功不可没,实乃出力甚多。谢江乾此人亦忠诚勤勉,堪当大任,应予以提拔。”
朝堂之上,一位大臣率先开口,其言辞恳切,似乎满心为国举贤。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臣子站出来反驳道:“谢江乾赈灾一事虽有微功,但近来有贪腐之嫌,若是现在提拔他,恐怕难以服众,有损王上威望。”
“那不过是宵小之辈的无端诋毁,百里大人未查实便信口雌黄,岂不有损大人公正之名?”江岚方立即反驳,言辞间的不悦已然显露。
“哼,江岚方,谁人不知谢江乾乃是你亲侄,你此举分明是想借机扶植亲信,扩充势力。莫非那些被贪污的赈灾款项,早已落入了你的囊中?”百里邺面不改色,继续道。
“百里邺,你凭空捏造,这是污蔑之词!”江岚方面色铁青,怒声反驳。
“被本大人道破心事便恼羞成怒,你之野心,昭然若揭。臣恳请王上彻查此事,以正朝纲!”百里邺义正言辞,毫不退让。
“你一味纠缠于赈灾款项,口口声声指控本官贪污,试问证据何在?若拿不出确凿证据,便是无端诽谤!”
“北地灾荒以来,朝廷屡次拨款援助,直至近日方见些许转机。然而,北地今年的灾情相较于两年前东境所历,实则未及其半,却耗费了数倍于前的金银用于赈灾。若不是贪腐,何以至此?你竟还恬不知耻地向王上乞求恩赏,真乃厚颜无耻!”
“荒谬至极!北地与东境情况迥异,岂能一概而论?百里邺,你居心叵测,妄图借此诽谤本官,却拿不出丝毫证据。好啊,我如今算是看透了,那些无端流言定是你所散布,想借此排除异己,真是恶毒至极!可惜,你这惯用伎俩,对本官无用!”
“那谢江乾是你侄儿此事可有假?先王驾崩之后,你屡次向王上建言,主张提拔你之亲信,亦是事实。你若无惧彻查,王上自会明辨是非!”
“百里邺!你果然对宜诸港之事耿耿于怀,因未能从中得利,便怀疑是本官作梗,此后处处针对本官,你心胸之狭隘令人不齿!”
“既然你提起此事,那旧账便一并清算。当年宜诸港之事,本是先王亲指商翾川负责,但商大人却突然遭人诬陷,指其与西晏王勾结,有逆反之嫌。商大人与晏王素来不合,更是多次谏言削减西域之地,何来勾结之说?商氏三朝为官,忠心耿耿,又岂会谋逆?但为何在此关键时刻,却被爆出与晏王有染?其后,江岚方顺势拿下宜诸港之权,此事若无猫腻,何以服人?你江岚方因此获利颇丰,朝中多数势力亦在那时向你倾倒,此等行径,真乃无耻至极!臣恳请王上明鉴,为商大人昭雪!”
“百里邺,你休要血口喷人!当年你欲与商翾川结为亲家,商翾川出事后,你便迅速与其撇清关系,如今竟还敢旧事重提,妄图陷害本官。你与商翾川交好之事,满朝皆知,你亦非清白之人!请王上明察秋毫!”
二人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朝堂之上,气氛紧张至极。
利苍明心中无奈,眉宇间尽显疲惫之色,连忙开口打断:“诸位爱卿,此事孤会查证,任免之事,待核实后再议。今日朝会,孤有一要事与诸位商议。如今国库空虚,国之要务与民生开支却刻不容缓。孤已决意消减王室开支,但恐怕仍然难解燃眉之急,故而,孤打算暂时消减部分官俸,以度难关。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这……”
“启禀王上,左祝官在殿外求见!”一名负责通报的侍从猛然闯入大殿。
“左祝官不与祭司在圣佑神坛主持事宜,此刻入宫来做什么?”
“下月便是净世祈福典了,这个时间……”
群臣闻言低声议论,利苍明果断下令道:“宣他入殿。”
未几,一名身着祭服的男子匆匆步入,其风尘仆仆,神色焦急。
“这般随意就前来面圣,真是有失体统。”
左祝官无暇顾及,急声道:“王上,大事不好了!圣佑神坛遭遇突袭,魔族肆虐,恳请王上速派援兵!”
“什么?!”利苍明霍然起身,“快将事情说清楚,什么魔族?”
“今晨神坛突发爆炸,随后涌现众多邪气之人,使用异能攻击神坛。那些袭击我们的人非我族类,模样诡怪,与古籍所载魔人无异,是魔族无疑!王上,魔人手段毒辣,神坛守卫难以抵挡,请王上速速发兵救援!”
“竟有此事……”利苍明喃喃自语,满脸难以置信。
“王上,臣愿领兵前往,誓斩除妖邪魔怪!”崔通走上前,请缨出战。
“王上,传闻魔族凶残,不可小觑啊。此事应立即通知尉佑将军。”
“区区异族,何须尉将军亲自出马,崔通必让他们见识我朝威严,再不敢来犯!”
“王上,事发之后祭司大人命臣即刻前来禀报,现在神坛情形不明,恳请王上速作决断!”左祝官再次催促,语气急切。
“王上!”崔通亦再次请求。
“崔将军,那便劳你率军,随左祝官前往神坛。”利苍明沉吟片刻,终是下令道。
“崔通领旨,定不负王命,誓将魔人击退!”
“崔将军,请速随下官前往!”
二人领了命,随即离开大殿。殿内群臣见崔通与左祝官匆匆离去,顿时议论纷纷。
“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魔族的实力也不知究竟如何,若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岂不是已非人力可以阻挡?”
“听方才左祝官的意思,魔人凶残非常,我们必须小心应对啊。”
“怕什么,崔将军英勇无双,管他是何方妖孽鬼魅,必将这些异类逐出智迦之境!”
“但魔族从未真正出现过,怎会在此时突然现身,又发起突袭?事情恐怕不简单。”
“王上,此事紧急,必须即刻遣人通知尉佑将军入宫共商大计,以防不测。”
“孤明白,即刻传令,召尉将军入宫觐见,共谋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