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当多!
黑衣人立刻从袖子里伸出一双干枯的大手,且于绿朦朦的雾气中迅速又挺出十支锋利的尖爪。那寸寸发亮的精悍,那万年冰霜的凛冽,无不让对面的“小家伙”又瞠目来又结舌。
“你~,你究竟是谁?”
“你想要做什么?”
“别过来,别过来!我先跟你说啊我打人可是很疼的~!”
听闻此话,壬将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眼神。
“你确定是~他?”
那青葱不尔的憨样,这畏畏缩缩的胆量,那瘦小的架势,还有这一眼普通的能量完全和壬将料想中的“他”截然不同。
“真的是他?”
“一个能让主公都另眼相看的人?”
“莫非~他是故意在伪装自己,好趁机骗过我们?”
“可~~~”
“不对!”
“这人看起来~~~!”
“老大,就是他!”不待壬将自问清楚,癸甲的耳语已经凑了上来。“刚才属下闻见气味后就一直跟着他们,可后来他们居然分开了!”
“哦?”
“那几个卖艺的去了破庙,这小子却独自出了城。”
“那你怎么敢确定就是他呢?”
“就是他就是他~!”癸甲略显激动地解释说:“我原以为猎物在那几个卖艺人里,所以就一直跟着他们。可谁知越靠近,越发现气味不对,甚至都快闻不着了!于是我赶紧掉头,呵~!”
“啊?”
“猎物?”
“我怎么就成了你们的猎物了?”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玄台冷不丁地就冒出一句话来。其看似镇定的外表下,两条发颤的腿却把“底气”展露得淋漓尽致。
“大哥~~~”
“你们来啦!”
声东击西,吼完就跑。
自以为聪明的“小家伙”前脚才刚挪动,余光中的癸氏兄弟就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三个不同的方位。
“想跑???”
壬将半眯着双眼,于冷月中瞅不见半点波澜,其居高临下的态势足以泯灭一切的平凡。因为!他是天生的杀戮者,也是没有任何怜悯的忠仆。
“壬将~!”
“你若想要成为人上人,就必须学会杀伐果断。”
“无论是作为杀手,还是薛延陀的忠臣,你都要“灭人性,去天恩”!”
“哪怕面对同僚,亦或跟你一起长大的兄弟,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如果你要问壬将的这些内心话从何而来?那我会告诉你,正是他的主公,薛延陀的第一护卫,庚极士!
想当年,壬将从黑水沟的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期盼。
是庚极士!
是庚极士给了他生的可能,也给了他“栽培”的恩赐。
所以在之后的二十几年里,壬将无一日偷懒,且对“主公”的吩咐亦是言听计从。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个“瘦嘎巴”。
“今夜,就让老子给你个痛快!”
“痛快~!”
“真是痛快!”
“这口凉水下肚,今儿个一整天的疲惫统统不见了!”
“哈哈哈哈~~!”
两段几乎同时而至的声响惊落的月华的第一抹夏凉,也在厢房内外荡出几个风尘仆仆的男子。
“哦,对了,公子。”
“咱们此次火急火燎地来青川,究竟是为了啥啊?”一个仆人打扮的憨敦儿边走边问,左手还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肚浪皮。
“查一个人,一个叫做“朱八三”的人!”乌黑的鬓发顺着公子的脸颊慵懒直下,并和着半绺朱丹般的唇光,将他的俊朗与雅致铺满了庭院内外。
“朱八三?”
“公子,可是上次您在河边救下的那个人?”
“是~!据官录记载,此人来自青川,原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商贾,只因百姓们的拥戴而做了官。再后来,他竟平步青云地直接当上了门下省录事。”公子微微停顿,又于抬眼之畔继续说了下去。“这家客栈~就是他的产业。”
“哦,原来如此!难怪您放着东市的客栈不住,偏偏选了这么一处又远又不靠城的旮旯。”
说毕,憨敦儿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房内的摆设:从雕梁至壁画,从烛火床榻至茶盏桌案,从屏风至吊穗,从镂空窗棱至贴花木凳,这一切的一切虽比不上长安的精美,却也突显出几分质朴的美好。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既然要打探朱八三的底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虎穴。”
“你们都过来!”
霎时间,大伙儿应声而动且十分迅速地围在了“公子”的身旁。看得出来,这些“仆从”眼里的忠诚与楼下的黑衣人不分伯仲。毕竟,他们的“公子”可是从小随着阿翁醉卧沙场,走马落痕的存在。那一日又一日的耳濡目染,那一场又一场的历练,都在这弱冠之年有了新的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