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gl 第14章 两相错（上）

是很久很久以后了，我才知道。

对她来说，其实杀人的感觉很差。

苏铭她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相反的，她其实是一个宁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很可笑的是，她是一个拥有杀人于无形力量的和平主义者，像是个能挥舞千金铁锤的稚儿。

别人负了她的总是多过她负了别人的。

性命对她来说既不至人命关天，也非命若草芥，只是身外之物罢了。

可她又是个极矛盾的人，她认同没人能决定他人死活，却也不反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不过，人本来不就是最矛盾的么。

俗话说兔子不食窝边草；可又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又有有仇不报非君子。

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又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所以即使杀人的感觉很差，可她还是毫不留情的动手了，像一只蛰伏的黑豹，没有多余的动作或多余的话，一击毙命。

这是我欣赏的，她耀眼的样子。

苏铭可能有很多搞不清楚，弄不明了的东西，如心情，如感情。

但她却很清楚一点，若有人触犯了她的底线，她就一定会让那个人好看。

她的底线就是楚幽。

只是当时我还并不知道。

我喜欢她面不改色夺走人命的样子。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也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叫嚣着：关于楚幽的一切，即使是楚幽死后的清名，她也容不得任何人哪怕一点点的冒犯。——戚玄

……

苏铭自然不会傻到杀了人之后还傻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官兵来抓人的。他早就远远的离开，等到周围人意识到牵扯了两条人命的时候，苏铭早已经消失在街角。

苏铭步伐并不迟疑，看似好像有明确的目的地，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根本对要去往何处没有丝毫头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刚出城的苏铭也是这般，天地之大却无所依凭。

她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曾经楚幽给她的那种。

只不过，她身无分文。

“这位少侠。”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是故作平静的语气，可苏铭却在细微气息紊乱之中感受到了来人言语里的一丝热切，苏铭微微皱眉，转身打量来人。

“我？”苏铭询问，这个人她有印象，杀了那二人离开之前，她扫了一眼围观之人，她能肯定，这人定是目睹了全过程，且能在她刻意不想被发现而疾走脱身之后追上她，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何事？”

“在下小七，刚刚无意撞见少侠行侠仗义，武艺超群，心中很是钦佩，便不自主的追过来想与少侠结识一二。”来人手执一柄折扇，身着玄青色袍服，腰间束带有着火焰纹样的暗花，引人注目的是腰间别着的一块墨玉，一眼看去温润如斯，便知绝非凡品。

“在下苏铭。”苏铭一拱手，不欲多言，“这就算认识了罢，那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也没等那人回应，转身便又自顾自的走去。

“少侠一定奇怪我是如何追上来的吧？”那人轻笑一声道，“我能追上你自然别人也能，少侠若是不嫌麻烦，这便离去，这皇都虽不说天罗地网，可少侠若是想这样安安静静的行走，怕是要费些心思了。”

苏铭听了，皱了下眉，她可是最怕麻烦的，如果这人能帮他避免了一些冲突，倒也未尝不可，于是便回过头。

小七看苏铭转身，一副如我所料的样子，却并非得意忘形，恰到好处的控制了情绪的分寸，“我能追上少侠，便是因为少侠这身服侍，如果没记错的话，少侠这身应该是几日前焚尽的楚府下人的衣物吧，而且又这般局促，让人过目不忘呢。”

“所以你要怎么解决？”

“一身新衣足矣。”

“我没钱。”苏铭丝毫没有避讳或者不好意思。

“在下自是送你，区区一套衣服，少侠应该不会觉得受之有愧而推脱吧？随我来。”小七含笑朝一个方向走去，不再看苏铭，好像丝毫不在意她是否会跟来一般。

不过他知道，苏铭定会跟来的，也确实如他所料，苏铭抬脚便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来到一小庄园，里面家丁见了小七无不客客气气的行礼，苏铭倒也并没感到意外，看小七的装束，比之被苏铭杀了的玄衣男子，小七不仅仅是把贵重之物一股脑倾在身上，更是有一番搭配考量。这根本不像他的名字一般普通，自然受的起这些礼。

“少侠，我已让下人把衣服拿进去，请。”小七微笑着客客气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铭点头示意便进了屋。

再出来时，苏铭已然是一身雪白外衫，内里是带着银色滚边的上好丝绸的中衣，羊脂玉的发簪将乌黑秀发高高挽起，腰间是一天皂色玉带，一身只黑白两色，单是这一身行装便是一尘不染，英气逼人，更配上苏铭的柳眉薄唇更是气质出尘。

“你果然适合白色，或者说只有白色才配得上你。”小七看着苏铭，笑意更深。

“谢谢。”苏铭也礼貌性的笑笑，只是这笑容未达眼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侠这般风流倜傥，竟对这服侍不甚在意？”

“蔽体足矣。”

“少侠怕是没有喜欢的姑娘吧，若非如此，定然说不出这种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铭想到了楚幽，神色一凝，随即又恢复原本的样子，她淡淡的说，“若无旁事，那在下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只不过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想要七姑娘赐在下一坛酒。大概叫烧刀子。”

小七听了苏铭的话脸色一僵，不为赐酒，而为苏铭竟然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不过她自然也不是寻常女子，一看已经被发现，也并不扭捏，随即便承认了。

“苏少侠，衣服是我之前答应你的，但这酒若是少侠想喝，便要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仅是酒，我还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人在江湖自然不能没有银子，若是不应我，少侠自然也要去别处做些差事，所以……”

“所以我就没理由不答应你，是么？”苏铭打断小七的话，“可是，我不愿意也是个很站得住脚的理由。”

小七皱眉，原本她便是看上了苏铭的身手，也知其身无分文的窘境，本想以此相邀其助拳，更得知苏铭想要酒，而自己开出的条件不比任何人差，可眼前之人竟还是不松口，这可让小七有些难办了。

“你叫什么？”苏铭突然发问。

小七看了看苏铭，沉默片刻，还是回道，“戚玄。”

“所以是小戚了？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你答应了？”戚玄有些呆滞，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嗯，我没说不愿意。”

“好！一言为定！”戚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说起来，这戚家在皇都，名声可真小不到哪里去，也就是苏铭这种血脉纯正的“乡下人”才在听闻戚玄姓名之时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戚家是走镖世家，三大镖局之一的中原镖局便是其家业。戚玄便是其中的少镖主。总镖头戚柄威前些年忙于走镖，如今戚家家大业大，他年近四十，却一直没有子嗣。在一次走镖过程中，一发须皆白的道士拦了走镖队伍，对总镖头说，我能予你所欲。当时，戚镖头不惜违背走镖大忌，竟听从了道士所言，改道绕远而行，才求得一枚墨玉，戚镖头求子心切，抱着一丝希望便让妻子将墨玉坠于腰间，所幸那趟镖没有意外，而妻子的肚子竟一天天大了起来，以后便诞下一女。为了表达对道士的感激之情，戚柄威以有黑色之意的玄为女儿名，并让女儿墨玉不离身以保平安。

近日，镖局来了一人，托少镖主保一物事至杭州醉欢楼，因总镖头还在出镖当中，镖局里不能没人照应，故而戚玄本欲推托，可那人竟开出了一千两银子的高价，这就令戚玄很是为难了，要知道镖局一趟镖下来也只抽个百分之十，几十两银子而已，这一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正自犹豫着，便看到了苏铭杀人的一幕，苏铭无疑是她现在急需的人。

“事情就是这样，要么你帮我保这趟镖，要么你帮我守着这中原镖局。”

“可以选择么？”

“可以，少侠想选哪个？”

“你想让我选哪个？”

“留下。”

“哦？”苏铭眼睛眯了眯，她觉得若她是戚玄，自然会让苏铭去走镖，而不是留守。不过所她真是少镖主，绝对不会对一个才认识了几个时辰的人委以重任。

别有目的吗。苏铭却懒得想，既然答应了，多想也是无意，楚幽不在了，如今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与目的。“留下可以，烧刀子要预支给我。”

戚玄笑笑，“可以，想不到少侠是个如此好酒之人，不过在下还是要提点一二，酒喝多了是要误事的。”

苏铭也不在意，“在下自然全力护得镖局周全。”

“好。”

二人击掌为约。

事情谈妥，戚玄便带苏铭去了京城里最大的酒楼，清风楼。一到店门口，三个鎏金大字彰显了这京城第一楼财大气粗之势。

轻车熟路的进了雅间，小二殷勤的给二人递上菜单，苏铭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不过随即便隐去了，“我不会点，随戚少主便是。”

戚玄也没接过菜单，随口便说出了七八道菜肴。

“来一壶烧刀子。”苏铭说。

“……”

“……”

小二和戚玄同时沉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那一刻，戚玄突然质疑了自己带这人回来的决定，以为这货好酒，其实这货满脑子都只有烧刀子吧。

小二心说，这人一身装束高贵典雅，怎么爱好却这么独特。

最后小二实在看不下去了，讪讪答道“这位爷，烧刀子这种……我们店……没有的。”

“哦。”苏铭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面露遗憾。

说啥好捏？

哎作者君有点肾虚了。

要不以后找个固定时间更？

我都加粗加长了你们不夸我！（傲娇脸）

以后忙起来可能就不能日更了……（讨好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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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两相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