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严松可以容许自己在课堂上放火,但决不许学生在课堂上点灯,比如这一阵对容景成来说刺耳的笑声。
容景成跟着尬笑了两声,“老师,您可真会说笑,我哪有视察您的资格,我是来上课的。”
“上课?没有封印亡魂的亡魂卡牌师是没资格上课的,这是常识!”严松对着容景成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别浪费我上课的时间。”
“常识我当然知道,我也没说我没有啊。”容景成笑道。
严松并不怎么相信容景成的话,他太知道这人以前是个什么德行了,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跑来上学,很有可能是突发奇想来玩玩,和他认真,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你要是真封印了一个亡魂,就亮出来看看,没有的话就赶紧走,躺在家里睡大觉也没什么不好。”
容景成自是没什么好心虚的,他当即从眉心召唤出先前封印的一张亡魂卡牌,卡牌之上,一只包裹在双翅之中看不清样貌的亡魂,正呼呼睡着大觉,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坐在下面看热闹的学生们没想到容景成真有了一张亡魂卡牌,纷纷凑上去准备看看他封印了个什么等级的亡魂,却只看见了一只懒鬼,被主人召唤出来了,连头都不抬一下。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鬼。
“喂!夜叉,醒醒!”容景成冲着飞天夜叉喊了一声。
夜叉从翅膀里露出一只红色的眼睛,往周围瞧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又把头埋下去,继续梦会周公去了。
瞧见这一幕,同学们又忍不住发出一阵爆笑。
叶无寐更是大胆地嘲讽出声,“容寻,你能封印这只懒鬼,怕不是因为人家懒得跟你打,所以让你捡了个漏吧,哈哈哈!”
严松一记刀眼飞向叶无寐,“安静!”
同学们立刻噤了声,但仍有憋着笑面面相觑的,眼底暗藏着讥讽之色。
整个教室,没有笑意的只有两个人,严松和顾廉。
严松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相对于普通的学生,他对封印亡魂的研究要深入得多,像容景成手里这种被封印后,依旧保有如此高的自主意识的亡魂,实在是不多见,一般只有品阶极高的鬼魂才会如此,当然,也有一些例外。
而顾廉则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鬼,是先前在容家的测试屋见到的倒吊夜叉。
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凭容寻的本事,很难封印那样品阶的鬼,除非真如叶无寐说的那样,是那只鬼懒得反抗,让他捡漏了。
那他的运气,可真是和他投胎的本事一样好。
“行了,既然你成功封印了一只鬼,那就随便找个位置坐吧。”严松松了口,同意让容景成上课,但他觉得这个小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很可能一天不到就要嚷嚷着回家,并宣称再也不会踏进教室一步。
想当年,他也算是容老爷子的学生,和容怀生更是同窗好友,容寻刚出生时,他还抱过这小子。
只是,自从容寻母亲的事发生后,容怀生对容寻的保护就过了头,导致他被养得骄纵异常,眼见着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容景成当然不会知道严松此刻的心思,他正为该坐在哪个位置而犯愁。
全班只剩下三个空位,一个在顾廉的旁边,显然没什么人愿意和贫困生坐在一起,一个是叶无寐的旁边,这家伙仗着家里有背景,对所有同学都颐指气使,没人喜欢和他坐一起。
最后一个空位,是在一个大美女旁边,这位美女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出,高挑匀称的身形,鹅蛋脸,眉如远黛,一双杏眼荡漾着水波,绝对称得上校花级别的人物。
等等!校花?
容景成忽然想起来,这位美女应该是叫范若楠,在原身的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她的……背影。
很有可能就是顾廉所说的,容寻的暗恋对象。
这三个位置,哪个都很让人难堪啊。
不过,首先排除叶无寐,和那家伙坐在一起,一节课不到就得被气饱,午饭都别想吃了。
第二个排除的就是范若楠,连顾廉都知道原身暗恋人家,整个学校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坐她旁边实在太尴尬。
一顿排除下来,也就只能和顾廉做同桌了。
顾廉的位置和范若楠的挨得很近,他坐在靠窗最后一排,范若楠在他左前方倒数第二排,也就是说,走到顾廉旁边必须要经过范若楠的位置。
没想到,还没走过去,范若楠就拿起书包扔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对容景成做出无声的拒绝。
周围的同学看见这一幕,全都抿嘴偷笑着,想看容景成的难堪。
不曾想,他径直走向了靠窗最后一排,在那个贫困生的旁边坐了下来,还把书包塞进了对方的桌肚里,泰然自若地解释了一句,“我的桌肚太脏了。”
顾廉嫌弃地看了一眼容景成,“我的桌肚还嫌你的书包脏呢。”
“那么小气干什么?”容景成怕顾廉给他书包丢出来,还伸手往里塞了塞。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给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外面的沈玉捅了捅他同桌南锦书的胳膊肘,悄咪咪说,“这两个不是死对头吗?前两天还听说打进了医院呢!怎么关系忽然变这么好了?”
南锦书砸吧了一下嘴,“看着也没多好吧,顶多算和解,估计是容家长辈出面,给了顾廉点钱,他们家不是挺拮据的嘛。正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
沈玉:“是磨推鬼啦~~”
南锦书:“我知道,我故意这么说的,夸张效果更甚。”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严松翻开了教案,开始他滔滔不绝的教学表演。
“我们这节课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理论学习,我会给大家温习一下卡牌起源与远古巫觋总坛的关系,还有卡牌封印的各种分类;第二部分是实操练习,我申请到了模拟训练室,到了场地,你们分成三组,组织一场积分赛,赛后成绩会算到个人的平时分里。”
“啊~~”教室内响起一阵抱怨。
学生们大多不怎么喜欢团体赛,因为如果自己所属的一队输了,平时分就会低,但又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因,如果队伍里分配到一两个拖后腿的人,真是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更何况,现在来了个容景成,他就是最大的那颗定时炸弹,他去哪个队,哪个队获胜的希望就会直接折损大半。
就在学生们将忧虑和嫌恶的目光抛向容景成的时候,却看到他正在快速地翻阅一本教科书,《亡魂卡牌师的溯源与现代发展》,神情专注而严肃,甚至没有被全班灼灼的目光打扰分毫。
而他的同桌,那个平日里最认真刻苦的学霸,今天竟然在-睡-大-觉-!
请问,这两人是灵魂对穿了吗?
“上课!”
严松打断了众人的疑惑,把教案本“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扔,以此来传达自己对于学生不认真的愤怒。
此话一出,讲台下坐着的学生们全都正襟危坐起来,他们知道接下来是严松一贯的提问环节,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抽到自己。
严松犀利的目光如同狙击枪上的瞄准镜一般射向所有的学生,“哪个同学来回答一下亡魂卡牌师古代巫觋总坛的联系?”
所有的学生不约而同地把脑袋低了下去,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举手。
严松又狠狠把他手里残破不堪、饱经风霜的教案本往桌上一扔,骂道,“一个人也不知道?枉你们还是强化班呢,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其实,要说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倒也并非如此,只是大家都不想和严松正面对上。
就在这时,严松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众人偷偷地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竟发现顾廉在上课铃响之后,还在睡觉!
以往,这家伙可是班里最认真的崽,别说睡觉了,就是走神都走不了一点。
难不成,和容景成坐在一起后,就迅速堕落了?
那他堕落的速度,真是堪比铁球自由落体!
容景成也意识到了严松正在看着顾廉,正纠结着要不要叫醒他时,严松直接开嗓了。
“顾廉!你干嘛呢,给我起来,居然敢在我课上睡觉,叶无寐都没有这个胆子!”
叶无寐满头黑线,翻了翻白眼,“……”(我是什么典型反面教材吗?这种时候为什么要cue我?)
顾廉半月牙型的耳朵动了动,不紧不慢地把头从臂弯里抬出来,冷不丁朝严松问了句,“有事?”
一瞬间,整个教室的温度降至冰点,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中,在风中凌乱着。
严松第一时间没有生气,而是眨了眨眼,他想确认自己的眼睛没出毛病,他眼前站着的的确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顾廉,直到他狠狠眨了第三次眼睛后,他确定,是那小子,没错。
然后,他就被气笑了,笑得断断续续,听着简直比鬼屋里的哭声还让人毛骨悚然。
“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要是说错一个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严松恶狠狠地看着顾廉,威胁道。
顾廉似乎没有接收到严松的一点怒意,毫无紧张之感,甚至准备开口反问,“什么……”
还没问出口,容景成就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立刻凑到他耳边补救,“亡魂卡牌师和古代巫觋总坛的联系,老师问你呢,要站起来回答。”
顾廉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开始输出答案,声音机械而慵懒,有种烂熟于心的从容感。
一旁的容景成立刻翻开了教科书,好奇他说得对不对。
“旧时,巫觋总坛聚集了一批可沟通阴阳、封印亡魂之异人,称其为巫者,即亡魂卡牌师之前身。古代的巫者封印亡魂并不以卡牌为媒介,而是直接将亡灵封存于体内,对巫者之魂有损伤,导致巫者寿数普遍偏短。”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廉忽然一顿,眼神变得内敛起来,眼波隐隐有些动荡。
“怎么?想不起来了?”严松在一旁抓到了嘲讽的机会,快准狠地出击,准备挽回自己的颜面。
但顾廉很快又继续说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发展,巫者逐渐发明出了更多复杂的封印方式,可以将亡魂封入灵力制成的卡牌,再间接封存于体内。越高级的卡牌封印力度越强,相应的,也需要亡魂卡牌师拥有更强的灵力。而这一点,也可以利用封印手段的精巧度来补足。”
容景成看着教科书上印刷的字,挑了挑眉。
因为,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