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轩居——
湛冥恍惚间总以为自己死了,想着自己生前没做过什么坏事,还不至于被打发到地府,那这里一定就是天上了。
若不是天上,又怎么会有神仙?
就是这天上,有些冷,不过,确实是高处不胜寒吧。
“醒了?”
湛冥还睁不开眼,听到神仙在唤他,却很是舒心的;可他顷刻又皱了皱眉头,他放心不下吴忧和小师妹,他们,还活着吗?
“他们都无大碍,不必担心。”
直到这清冷的声音流入耳中,他才堪堪将眉头舒展开来,缓缓又安心地睁开了眼睛。
恍恍惚惚,冷冷清清。
入眼皆是寒冰,心中疑惑不解,天上竟是冰做的吗?
湛冥侧过头来,却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是愣了半晌。
他的师尊,还是那么有天人之姿,又高不可攀,就似一块无瑕的冷玉。
鬼使神差般的,湛冥轻轻用手指拉住了乐清的衣袖,生怕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师尊…”
“您也是…冰做的吗?”
乐清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徒弟,呆呆傻傻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倘若我再晚来半刻,就真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躺下吧,我再叫你三师叔给你诊诊脉,开两副药。”
说罢,乐清便离开了泛轩居,涉过浅池,瞧见了对面徒弟的茅草屋,心中很是欣慰。
蓦然垂眸看见他闭关前上下山的小路已被白石重新覆盖了,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过的。
顺着石阶往下走,两侧的梨树林花开得正盛,是之前栽的。
远处,俩个身影一前一后地飞上来。
吴忧才一抬眸,石阶转角处那谪仙般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来人一袭白衣,宽散的白袍不显得慵懒,反而平添了几分仙人般的随性,叫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枝桠上的梨花更白,还是前人的衣衫更白。
不了,还是衣更白,或许是因为乌鸦的墨发过于惹眼,反而将白袍衬得更为光亮皎洁。
不光是吴忧,小师妹也呆愣住了,俩人齐齐定在了远处。
乐清以为自己突然出关把俩人吓到了,又想起闭关前两个小团子一见他就扒拉在他的鞋上,黏着他不放,感慨地长舒一口气。
是啊,都这么大了。
也该长大了。
乐清知晓他们的来意,他与掌门浩天商议过,对宗门内外声称自己的徒弟湛冥在近来的任务中不幸身死。
眼下看来,掌门应该也瞒住了自己的徒弟和女儿。
吴忧不自然地低着头,他想见师兄最后一眼,他知道急冲冲跑到仙尊眼前,这样确实有些冒昧,仙尊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可是……
“节哀。”
轻飘飘落下的两个字轻抚着看不见的轻颤的心。
……
树缝中晕染的落日的余晖打湿了雪白的花瓣,勾勒着梨花泣泪的丹红金弯边。
两旬后
青葇殿——
“乐清啊,真的没其他办法了?”
掌门浩天背着手立在门前,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浩天,你清楚我的,我永远都不会那么做的。”
乐清回过头笑了笑,迈步出了殿门。
浩天望着那空空的门口,叹了一口气。
“罢了,莫说劝你,我都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这劫数,是注定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