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安望向周笛雨,见她不怀好意地看过来,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不论如何,嫁妆一事,即便价值不菲,也一分都不会是他的,他也不屑于去霸占一个女子的嫁妆,笑了一下,“皇兄,这件事,臣弟不知!”
赵钦宸似笑非笑,“既是皇弟都不计较,周大人,都是你的女儿,就算嫁妆抬错了,又有什么关系?莫非,给本王王妃准备的嫁妆,与给晋王妃准备的有天壤之别?”
黄氏忙要说话,周兴德已是冷汗淋漓,忙道,“并没有!”
秦王的威严之盛,周兴德今日才算体会得到。他杀人的眼神如同凶狼一样,令周兴德想起曾经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五岁的赵钦宸徒手撕了皇后送给他的一条狗,八岁的赵钦宸将一个丫鬟按在冬日里冰冷的湖水中,眼睁睁地看着她咽气,十二岁的赵钦宸一箭射死了他的教习师傅,十四岁的赵钦宸玷污了他父皇的一个美人,直到十五岁,他去了边疆。
宫里发生的这些事,都极为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因是元后留下来的独苗,昭武帝当年何等宠元后,爱屋及乌,对赵钦宸也是百般宠溺,即便朝中有人知晓这些事,也不敢在外面谈论。
五年,这位得天独厚的大皇子立下了不少军功,若遭他忌恨,他甚至现在就可以对他拔剑相向。
以秦王殿下的武力值,周兴德发现,哪怕是他引以为荣的女儿和晋王联手,也无法阻拦。
“那这嫁妆还有换回来的必要吗?”赵钦宸勾唇笑道,笑容极冷,如刀锋。
“没,没有,不必换了!”
黄氏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现在还不是晕过去的时候,她一声尖叫,“秦王殿下……”但话没说完,周兴德已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还不快把夫人扶进去。”
“周大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周笛雨笑嘻嘻地问道。
赵钦宸见她开心,心里的那点阴郁,也跟着消散,为她出头也变成了一件令人欣悦的事情。
“夫人想是累的,最近有点神志不清,还请王爷和王妃大人大量,不予计较。”说完,周兴德生怕黄氏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大的话来,连忙亲自将黄氏送出门,交给嬷嬷好生带她离开。
这里本就是瑞庆堂,黄氏不得不被带到了偏院里去。她一口气没上来,气得争晕了过去。
“王爷,既是夫人身体抱恙,我们就不打搅了,好吗?”周笛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赵钦宸,眸子灵动,翘卷的睫毛如鸦羽一般,不同于这京城里其他贵女,笑不露齿,她笑得一点都不矜持,露出两颗小虎牙,说不出的可爱。
“好!”
周兴德松了一口气,这尊瘟神终于要走了。那嫁妆虽价值不菲,但周笛雨也是周兴德的女儿,周家出了一部分钱,也理所当然,周兴德现在生怕周笛雨不要周家贴的那点嫁妆,如此一来,就少了牵连。
万一将来坐那个位置的是赵钦宸呢?
赵钦安却脑子一抽,问道,“皇兄不留下来用饭吗?”
赵钦宸笑得有点瘆人,“皇弟希望我留下来吗?”
自然是不希望的,赵钦安朝周笛雨看了一眼,她小鸟依人般地站在赵钦宸的身边,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头,全然没有半点贵女的气派,但是,她独有的那种韵味,却如此勾人。
她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每看到他,如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太阳,看到了信仰的那个人。
是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缘故吗?
赵钦安很不甘,但今日肯定不是能够与她说话的好时机。
送走赵钦宸,赵钦安的人便递了话进来,说是耶律王子有要事求见。
邀请耶律纯来大虞,原本就是周兴德与赵钦安的策略。周琴凤如今是嫡女,又有天赋,周兴德偏向她,此其一;其二,最主要的是,周兴德以为,皇帝若是倾向于赵钦宸的话,早就立赵钦宸为太子了,既然没有,如今后族势力强大,为皇后所用,赵钦安后来居上,显而易见。
同是谢氏一族所出,赵钦宸虽然没有得到谢氏的支持,但是赵钦宸的军功太过显赫,朝中武将几乎都向着赵钦宸。身为文官阵营的中流砥柱,周兴德只能选赵钦安。
“岳父大人,既是耶律王子求见,小婿就只能先跑一趟了。不知王妃是否与本王一道离开?”赵钦安一句话分别对两个人说。
“妾身愿与王爷一起离开。”周琴凤自然是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与赵钦安相处的。今日没能留在周家用饭,周琴凤心里把周笛雨恨得透透的了。
周兴德想了想道,“王爷最好不要与耶律王子走得过近,以免遭人口舌。”
“无妨,耶律王子来,父皇命本王招待,他若有事,自然是先找本王。”
从周家出来,赵钦安并没有护送周琴凤回王府,而是出了坊口就分开了。他甚至都没有安排人护送周琴凤,只是驱马至马车边,说了一句,“王妃请自便,本王先行一步。”便策马离开。
周琴凤撩开马车看着赵钦安离开的背影,眼里渐渐地浮现出怨恨来。周笛雨不死,就算她嫁给了赵钦安,未来也未必会得到皇后的宝座。
即便曾经怀疑过,但周琴凤并不真的认为,她做过的那个梦就仅仅只是一个梦,那是上天对她这个天之骄女的眷顾,是警醒。
只可惜,她和周笛雨换婚之后,很多原定的走向都发生了改变。好在,与他们的婚事无关的,并没有变化,比如,两日后的元狩山狩猎大比。
想到两日后的大比,周琴凤胸有成竹。大虞上下,女子里面,武力值超过周琴凤的屈指可数。周笛雨这样的废物,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弄死周笛雨如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此时的萧家,周笛雨被萧氏紧紧搂在怀里。她来之前,想到原身曾经对母亲和两位兄长的伤害,很紧张,也很羞愧,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她知道,母亲和兄长们都没有记恨她,母亲还一直都对她心怀愧疚,认为自己休周兴德那一节,对女儿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萧氏或许也想到了,她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她还是一个母亲。
可是,周兴德对萧家做过的事,造成的伤害,是她生而为人无法容忍的。若非实力有限,若非周兴德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萧氏会不择手段地弄死周兴德。
做夫妻,对萧氏来说,无异于自戕。
只是,这些,两个儿子可以理解,女儿年幼,无法面对。
原身的确无法理解,也无法面对。但那是糊涂的原身。来的路上,赵钦宸还侧面稍微提及了一下,想开导一下周笛雨。
赵钦宸都能够体谅母亲,原身却不能,现在她就是周笛雨了,这么丢人的事,得由她来了结了。
好在,她不需要说什么,从车上下来,母亲就一把抱住了她,踏进门,母亲就忍不住哭起来,不停地说,“我的儿受委屈了,母亲对不起你!”
周笛雨的眼泪也跟着止不住流下来,她从前体会不到父母儿女深情,但此时此刻,才明白,母爱如海,手足深情,当真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割裂的。
“娘,是阿笛对不起娘,阿笛错了!”周笛雨的双膝缓缓地落地,但萧氏很强势地就拉住了她,“怎么能怪我的阿笛呢?我的阿笛哪里错了?阿笛没有错,不是阿笛的错。”
周长昭走过来要抱一抱周笛雨,还不等他伸手,赵钦宸就拉住了他,“大舅兄,好久不见,聊聊?”
男人之间说话,当然是要去前院的,周长昭的眼圈儿有点红,不太好意思,别过头,揉了揉眼,“回头再和王爷说话,我还没有和妹妹打招呼呢。”
三天前就和妹妹亲近过的周长昀很得意,在旁边左转右跳,“娘,妹妹挺好的,别哭了,今天不应该很高兴才是吗?”
赵钦宸没有把周长昭兄弟二人带走,安全起见,他忙过来将周笛雨扶起身,揽进怀里,轻轻拍着,“阿笛别哭了,难过伤心,你哥哥说得对,今日应当开心才是。”
“是啊,是啊!看我,都糊涂了,你们过来,应是还没有用饭吧?”萧氏一向泼辣能干,忙吩咐下去传饭。
周笛雨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也全然感觉不到,自己还在赵钦宸的怀里,连赵钦宸抽出帕子为她擦眼泪,她也没有回过神来,只怔怔地看着母亲,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两鬓竟然添了白发。
五年前,萧氏离开周家之后,这是母女二人第一次相见。
“娘,我饿了!”周笛雨为了让母亲开心一点,就顺着母亲的话说,果然萧氏也顾不上难过,开始张罗饭菜。
“阿笛,忘了大哥了吗?”
周长昭原来最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唯一的妹妹。无奈,当年周笛雨死活不肯离开周家,也不肯接受他和母亲的照顾,五年来,周长昭没少为妹妹担惊受怕。
妹妹好不容易和母亲分开了,周长昭握紧双拳,眼圈通红,可怜兮兮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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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