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年,小蓝也只是将整个**的警局收拾干净,本质上还没有得到民心?”我点点头,“你也知道那实的暴政影响很深,现在商贩们还不是很信任小蓝,毕竟他作为那实的走狗,有名很久了。目前加璃姐,更像是洛原真正的领导呢。”
小茴没说话,手指摩挲着茶杯,眉头逐渐紧锁,“或许,这就是那实想要的呢?”
加璃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长长叹出一口气。她抬头,办公室外已经是熟悉的深夜。三年前的走马上任,本以为解决了鬣狗们的眼光,洛原的建筑们能安静地度过余生。直到加璃接手,存在于工程之间棘手的修理进度,守钟人们之间流转的各种隐藏的心思,来自熟人们的不情之请,都让一个二十五岁的新人措手不及。
也许,那实没我想象得那么糟……加璃看着办公桌上那些,来自远方亲戚们陆续催促的狮子大开口,头又开始疼了。
“你也心疼心疼自己,想要一碗水端平,哪有这么容易。”暗处的人熟练地打开柜子,翻出头疼药。“处理了大老鼠,还有一堆小老鼠。我是不是也得学学,怎么做个双面人制衡他们。”加璃瘫坐在老板椅上,闭着眼睛。
这时,冰冷的手指抚摸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疼痛有所减缓。“所以,奥茨戈多先生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啧,蓝晋,你还是先老实做好老实乖张的副局长吧,我可听说,你的上司,比那实还难搞。”
我带着小茴参观时间博物馆,经过三年的充盈,小件的钟表已经足够成为展览的内容。我看着玻璃橱柜里那对暮鼓钟楼的鼓棒,想起以前的点滴,和小茴相视一笑。刺耳的评价从耳边响起,“哎呀,看起来洛原还是很富饶嘛,光是这个展览厅,怎么着也够换三代吃喝不愁了吧?”
我回头。是一个朴素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大大咧咧,打量钟表的眼神里却闪烁着令人不悦的精明。“时间博物馆的内容物都有归属,只是暂时捐赠存放在博物馆。想要私吞,有点难度吧?”我走近他,他身上有浓厚的烟尘味。
“不对啊,我听说三年前不就有个女娃娃把这些钟表偷来偷去,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啧啧,都说财不外露,我看你们外面挂着博物馆馆长的照片,是个女的。果然,就是不能让女人掌权……”
小茴逼近他,他没躲开,反而上下打量小茴的身材露出□□,享受着女性的蜂拥。但小茴只说了一句话,他便面露惨色,仓皇而逃。
“那实知道,你私吞了裴家的白玉钟表吗?莫之理,是为什么回国呢?”
是夜,我们坐在华纳钟塔上吹风。虽说没有俄罗斯寒冷,但城市上空的冷气,莫名还是有些透骨。“像今天这种情况,多吗?”小茴撑着脑袋看我,两条腿在栏杆上摇摇晃晃。我摇摇头,“游客的行程都是走马观花,谁又会真的去了解这个博物馆存在的意义呢。倒是见过不少所谓的匠人,要求加璃姐给他们出具资格证明和年金,不仅要给他们打百年老店的招牌,还要给他们资金扶持,以延续所谓的家族荣光。光是这种狗皮膏药,我跟着加璃姐,都处理不下十回了。”
“啧,不止吧。我看加璃姐垃圾桶里,还有一堆歪瓜裂枣的照片。想吃绝户,也得看自己配不配呀,麦加璃不仅自己是富婆,背靠警察局,名利双收,谁这么不长眼去招惹?”“警察局?你说小蓝?算了吧,他们两个现在可是水火不容,你也看到……”
小茴用手指压着我的嘴唇,眯起眼睛摇头,“你真的看到了吗?加璃姐窗台上那盆红珠花,可是当年热恋的时候,小蓝送的。从学校办公室,到馆长办公室,这花四年都还活着,还不能说明点什么吗?”作为时间大盗,小茴的观察力是不容置疑的。
……我的迟钝,未免不是好事。
香香关上真真的房门,朝我点了点头。“你真的不去看奶奶?”香香摇摇头,“我回国的消息,除了你们和奥茨戈多先生,其他人还是不知道为好。幸好你一直住在这里,能够掩护我的存在。”香香拿出白玉怀表的资料,慢慢在大餐桌上铺开。
“白玉怀表这么小的东西,能被精准地拿走,不是因为它看起来值钱,就是有人知道它里面有秘密。”我抬头看她,带上眼镜的准研究生裴馥,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掩盖锋芒的香香。“你认为白玉怀表里,有南宫家和裴家的秘密?”
“难说,当年爷爷的态度只能说明,白玉怀表没有华纳钟塔重要。如果它真的有鲜为人知的秘密,说明南宫明先生,还有话要说。”香香抬头,“对了,不管蓝先生能提供多少资料,让加璃姐自己考虑,我们不要插手。官方出面,总是好过私自行动。”
“等等,你怎么也知道……”香香翻了个白眼,“加璃姐从来不用皮革调的香水,办公室里的味道,只能是经常穿制服开车的人留下的。这样的人,还能是谁呢?”
……我真的,是个笨蛋吧?
爷爷摘下眼睛,合上了记账本。虽然退休已久,还是保留了每日记账的习惯。他慢慢起身,想去休息,门外却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他以为听错,想置之不理。但随即有节奏组成的一段敲门声,却让爷爷变了脸色,他慢慢走向门边。看见来人后,爷爷震惊不已……
“奥茨戈多先生,我只能同意打造,不能同意交换!”办公室里传来加璃姐义正言辞的声音,我站在门外,想待会再来,门打开了。奥茨戈多先生紧绷着一张脸,看见我也没有搭话。我走进办公室,加璃姐站在窗边,大口喘气。显而易见,有什么谈崩了。
我看见散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和香香昨晚给我看的一模一样。“怎么了?”“奥茨戈多先生认为最近发生在俄本部的失窃案,与白玉怀表有关。他想用一个假的白玉怀表把嫌疑犯引出,但是,要以香香的名义。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有怀疑的人吗?”
“和那实有关系,突然没关系的人,加上履历变动,符合条件的有这么几个。”加璃姐拿出一份从年代久远的相册中拍下的截图,都是穿着军装的小伙子。我指着其中一个,“这个人,已经在洛原了。”
“爷爷,上次走得太匆忙了。你们过得好吗?”小茴带着从俄罗斯驮回来的特产,堆满了麦家爷爷奶奶的房间。奶奶很高兴,爷爷却显得有些疲惫,抱着许久未见的真真,也兴致缺缺。小茴将真真放下,给爷爷看了在俄罗斯偷拍的香香的照片。“爷爷,香香过得很好。放心吧,她很快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位,对你们怎么样?”“嗯?”“就是奥茨戈多先生。他……没让你们做什么奇怪的事吧?”爷爷发现自己失言,马上岔开话题,但还是被小茴捕捉到,关于一些事的危险气息。
小茴抱着真真走在大街上,发现真真手里拽着东西。“这是什么?”“爷爷,爷爷桌上,玩具。”真真高高举起,老式的钢笔在阳光下反光。
是夜。我们在东无街集合。
“查到了,年轻时候是那实的战友,两人一度走得很近。分配工作后因为参与走私,这个人被革职,马上就去了俄罗斯。很巧,那实马上就上位。可以肯定,因为这笔资金,那实得以进入上层的游戏。三年前那实倒台,他在俄罗斯的营生也随即关闭,要说跟白玉怀表没关系,实在很难相信。”加璃姐将他年轻的照片和在博物馆监控中截图的照片对比,不难看出是同一个人。
“所以已经可以肯定,白玉怀表里也许还藏着宝藏,或者,真相。”加璃姐看向香香,“白玉怀表是麦先生的贴身物品,宣告死亡后作为遗物收归在警察局。之前因为华纳钟塔的事情,那实的罪名是渎职,滥用职权敛财,但对他一手造成的命案,并没有审判。”
香香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有可能,白玉怀表,是证物。但是收归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处理掉的……”加璃姐将手搭在香香肩膀上,“所以,怀表应该还有另外的作用。这一点,我们得找到,才能知道。”
香香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光滑的东西,“这……这不是……”“假的,我刚做的。”香香摩挲着这个怀表,白玉的成色稍稍有些暗淡。“只能按照设计图做出来,至于其中有什么巧妙,只能等来人告诉我们了。”
我看见加璃姐和香香一唱一和,便知道有好戏发生。
但小茴又是因为什么,看照片看得那么入神呢?
等一下,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在我安排旅游队进入博物馆展览区的时候,不安的情绪一直笼罩着我。讲解的小蜜蜂被拥挤的人潮挤掉,我连忙弯下腰去捡,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小蜜蜂。我抬头,在低位的人潮里,看到了熟悉的眼睛。
再之后,我就没了记忆。
莫之理出手了,要对付的是我。
小茴很懊恼,她在博物馆的监控里看到了疑似莫之理的身影,还来不及告诉我,就已经出事。我只好安慰她,“还好,没让你守寡。”
……如果小茴给我伤口来上一圈,我应该出不去这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