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公主芝麻官 第54章 盐城案3

一直听说谢敏治军严明，杜挽星很想去盐军见识一下，但是又不方便直接提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易安。行为逐渐中二，她目不转睛盯着易安的后脑勺，企图将意念集中到脑子里，好像这样就能将意念传输给易安一样。

似是意念太过强大，易安忽然扭头，往身侧看去，吓得杜挽星猛地移开视线，咔一声扭到脖子，痛得她两眼直冒金星，心底里叫苦不迭。

易安狐疑片刻，但没有太在意，转而对谢敏道：“谢将军，盐矿守卫属盐军主责，矿上出了问题，本官出于职责所在、查案所需，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到军中调查，此事劳烦谢将军安排为妥。”

杜挽星蓦然一愣，虽然易安大部时间都不靠谱，有点吊儿郎当，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她又像换一个人似的，沉着稳重、运筹帷幄；更重要的是，易安每次都能精准契合她的想法，活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盐军随时恭候大人大驾光临！”谢敏清楚，调查肯定是免不了的，她为人刚正秉直，自然不怵易安的调查。

至于手下的将士们，暗箱里搞些私相授受的小动作，只要别太过分、太逾矩，她基本都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她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自己能做到独善其身，但不能强求别人也大公无私。将士们跟着她，难有大富大贵之日，因而默许他们抓点小恩小惠，既能收拢军心，又免于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艰苦，一举两得。

当然，以前在军中，她才不会讲求恩威并施，前线将士的俸银是寻常将士的两倍有余，是要用性命去搏杀回来的，故而无论如何都不能有灰色的中间地带存在，因为一旦开了缺口，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像水库堤坝裂缝般，无论裂缝有多小、多不起眼，都会造成洪水一泻而下，淹没下游所有一切生灵。

到了盐军，她曾一意孤行，维持军中的高压之势，却逐渐和将士们离心离德。将士们忌惮她的威名和武力，不敢公开反对，就在背地里行阳奉阴违之事，幸好还有几个心腹对她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才不致使她陷入令不行、禁不止的尴尬处境。

当然，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就在她怒起杀鸡儆猴、杀人立威的念头时，周薇神兵天降，调任雒口知县。两人各自买了座府邸，背靠背相贴，在屋里挖一条暗道相通，夜夜缠绵。周薇每夜都在谢敏枕边吹耳旁风，孜孜不倦地教会谢敏恩威并施的道理，逐渐帮她将盐军重新整合起来。

而周薇从户部主事调任雒口知县，看似官阶由从六品到正六品升了半阶，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其实是明升暗降。官员就算在地方当鸡头也不如在中央当凤尾，离开中央就等于远离皇帝、远离太虚最有权势的人，政绩做得再突出也无济于事，因为有权力提拔任用你的人根本看不到你的成就，甚至顾不上你的成就，毕竟他们也要先管好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外人都以为周薇是遭到政敌打压，才被迫到任雒口知县。鲜少人知道，内情其实是，周薇为了更亲近朝思暮想的青梅谢敏，向宣明帝毛遂自荐出任雒口知县一职。

当朝文官，宣明帝最为看重两人，一是钦赐榜眼易安，二就是心思玲珑的周薇。所以，周薇请旨任雒口知县，宣明帝起初并不赞同。不过，周薇也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情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宣明帝架不住她一再上书恳求，才准了她的申请。

君臣之间很有默契地保守了周薇毛遂自荐到雒口任职一事，宣明帝轻飘飘地下了一道圣旨，将雒口原知县挪开，给周薇腾了位置。雒口盐城是富饶之地，总有人眼红周薇。但周薇背后有身为吏部侍郎的姨丈撑腰，朝堂中不敢有人置喙。

“盐案事关重大，不可懈怠轻慢。本官想的是，最好现在就能到盐军走一趟。”易安不是怀疑谢敏，出于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的意图，相反，易安见到谢敏后，觉得她是个“实心”的正人君子，心存敬佩。

而她之所以急着去一趟盐军，是想尽快会会盐军的其他将士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其实，牛大为所说还是很有道理的，盐军守卫在盐矿第一线，盐矿出了问题，大概率是盐军内部出了蛀虫。调查盐案，必须从盐军开始排查。

“易大人，那便请吧！”

易安跟着谢敏走到花厅门外，注意到周薇没有跟来，停步驻足，转身向周薇问道：“周知县不一同去？”

“盐军是谢将军治下，下官前去恐不合礼数。”周薇莞尔一笑，“盐军和府衙各司其职、泾渭分明，下官和谢将军在公务上还是要分得仔细些。”

周薇是个人精。雒口盐货牵扯太多利益，表面上，周薇是文官管府衙，谢敏是武官管盐矿。两个人没有勾连，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僚，见了面偶尔形式上怼两句，不能显得太过亲近，否则，躲在背后的豺狼虎豹闻到血腥味，还不得扑上来撕咬。上书弹劾事小，两人又不得不分隔两地事大。

而谢敏来府衙是借着易安召见的由头，来了就来了，有易安把着门面，谁也不敢说什么。相反，周薇要是眼巴巴地跟到盐军，就容易被有心之人抓小辫子了。寻常情况下，偶尔被人抓抓小辫子，在宣明帝面上说几句埋怨话，周薇不会放在心上，怎么说都有侍郎姨丈撑着，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眼下毒盐案迷雾重重，幕后黑手意图不明，敌暗我明之下，还是谨慎行事为重。

“本官想请周知县一同前往，不知能否赏脸？”

“下官荣幸之至。”周薇当即应了，转头又想起些事情来，便拱手道，“还请易大人和谢将军先行一步，下官吩咐点事情，随后就到。”

“我和易大人在门外等你。”夏敏冷声道。

等众人离开花厅，周薇都留下马骋。她眼眸微敛，神色严肃道：“通知下去了吗？”

“都通知了，”马骋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提醒一下他们，易安和以前那些草包不一样，让他们多多上心，别以为花点银子割点血就能搞定她。”

“下官明白！”马骋回道，“大人，别院已经收拾好了。下官不解，别院简陋局促，为什么不将易大人安排到行府下榻呢？”

“无妨。素闻易安断案如神、行事诡谲，倘若不将她扣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本官放心不下。”

“大人英明。”马骋又道，“要不要安排些人专门盯着？”

“不必。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万，步履沉稳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派人盯着反而容易暴露。你就按照本官先前的吩咐行事，不用另作安排。”

马骋当即应了，周薇留下两句话让他传给牛大为，便匆匆走了。